第26章 第 26 章

望月点点头,识趣地退出了卧房。

此时天际的乌云已经散了,星子露出稀稀碎碎的银光。

庭院还残留着酒香,望月越闻越醉,翘脚坐在一棵树下,喜服散开,如同一株曼丽的红石蒜,在夜空中悄无声息地盛放。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余光不经意瞟到那豆色柔和的窗棂。

苏如笙的轮廓印在窗纸上,清冷疏朗。

从影子上看,他的身体并不强壮,羸弱中却露出些遒劲,刚柔并济,如柳如玉。

望月脸一红,触电似地收回目光。

片刻,苏如笙蜕下喜服,穿着单薄的寝衣,长发披散,踏着星光走来。

“不怕着凉么?”

一件衣裳披在望月身后。

回首,那人长发披散,眼角被水汽蒸得微红。想起那个营救裴曜,自己挑灯夜战的晚上,也是这件衣裳,曾经被同样的少年那么轻柔地披在自己身后。

望月的心骤然跳动了一下,苏如笙拭干咽喉处的水珠,无所谓地笑笑,“沐浴完了。”

望月看得有些呆滞,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别过头去:“噢,那我去了,你可不能看我。”

苏如笙轻快地笑道:“非礼勿视,苏某自然明白。”

望月点点头,上头的酒劲儿已清醒了许多,她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离去。

无论如何,望月只是个闺阁女子,但要说洞房花烛夜该发生些什么,她却是很明白的。

苏如笙虽然显得很有君子之气,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要说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望月却还是做不到。

她曾委托手下的人查过他的家世背景,都与他所描述的一致,可是,望月依旧觉得,苏如笙并不是寻常清贫书生那般简单的人物。

命官蔡京一声不响地降临时,他仍旧谈笑自若;玉缮阁阁主与他关系匪浅;被许朋抽了一马鞭,他却仍旧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怜儿要设计谋害自己,是他抢先一步发觉,再与她将计就计,入赘望府,实现二人双赢的局面。

他从来都是笑着的,可是,望月透过他的眸,却偶尔能看到几分锐利的寒。

那寒气并不明显,一闪而逝,却令人胆颤。

她对他是有戒备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花好月圆的深夜,望月瞬间思考起倘若他兀自闯入卧房,□□的自己该如何防卫的问题。

想到这儿,她有些发愁。

卧房中充盈着白雾,还残留着上个人未散的温暖。

望月走进房后,心虚地锁上了门,再寻了个方木小桌,吃力地搬去抵在门后。

再三确定好窗门锁好,她一件一件地退去身上繁冗的衣裳金饰,余光却始终注视着窗外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褪去最后一件亵衣,脚趾触碰了一下温水。

很暖。

可望月无法放松下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极了一个毫无防备的赤子。

小时候她曾听说过牛郎织女的传闻,织女曾是天上至高无上的仙子,因为下凡时洗澡被偷窃了衣物,只得委身嫁给牛郎,从此失去了最为宝贵的自由。

人们都说这是件美好的神话,可她却并不这么觉得。

她只觉得,毁掉一个仙子,只需要一个凡人,在她洗澡的时候,偷走她的衣物。

这太可怕。

她忍不住再次用余光凝视着窗外,内心始终有些担忧。

却只听“铮铮”两声清响,七弦琴音恍如蜿蜒的曲水,缓慢地流淌着。

月光下,依稀看见一个清冷的背影在月光下抚琴。

先是几声短促的试音,再是断断续续地连城乐章,到最后如流水般婉转。

望月听出,他弹得是那首难度极高的《梅花三弄》。

这首曲子需要乐人精神高度集中在琴弦上,才可一蹴而就,否则,则会有漏音、错音,一听便知。而他弹得极为流畅,望月几乎能想象到专心致志地抚琴的样子。

需要精神高度集中......高度集中。

望月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如笙的用意。

他是想借奏曲,来让望月自己安心。

既表达他秉性如梅花,又通过演奏需要专心致志的曲谱,来委婉地向她表达自己不存在逾越之心。

心中似乎有什么在摧枯拉朽般化开,望月唇角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方才的紧绷荡然无存,如一条光滑的鲤鱼般滑进了木桶。

这个澡洗得很是畅快,窗外的悠扬琴声也绵延不歇。

待她换上寝衣,推开房门,琴声戛然而止。

苏如笙仍旧是微笑着走来。

望月真心实意地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新婚之夜,自然要同房。

虽然约好这段姻亲名存实亡,需要分房,但洞房之夜,按照约定俗成的习俗,却还是需要同枕而眠的。

而苏如笙既然心细如发,人品高洁,自然也不会作出逾越之事。

她有些放心下来:“晚了,睡吧。”

苏如笙点头:“嗯。”

望月接着道:“男女授受不亲。”

苏如笙点头:“嗯。”

接着一卷铺盖,睡到了地上。

望月:“......”

望月:“虽然是春日,但夜里仍旧风凉,苏公子不必如此拘束。”

“啊,可是要顾及着男女大防。”

苏如笙仍旧是淡淡的笑着,但不知为何,望月竟从中看出有几分......委屈。

片刻后,望月叹了口气,指指床内,“你睡里边。”

又指指窗外,“我睡外边。”

苏如笙点头:“好。”

于是吹灭蜡烛,两人便这么沉默着躺到床上,间隔一人宽的距离。

苏如笙突然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苏公子,这样显得有些生疏。”

望月呆愣了两秒,尴尬道:“好像确实是这样,毕竟我们都成亲了,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苏如笙在黑夜中无声地翻了个身,低声道:“叫我阿笙吧。”

望月点点头,局促地说了声:“阿笙。”

苏如笙弯弯眉眼,回应道:“嗯,阿月。”

望月蓦然觉得心跳阵阵,脸上顿时烧红一片,她翻过身去背对着苏如笙,感叹还好是黑夜,无人发现自己的红脸。

彼此沉默着,静地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对方未眠。

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深了,两人同用一被,又间隔的很远,又凉丝丝的夜风吹来,钻进被子的空隙里,惹得望月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冷吗?”苏如笙静静地说道。

“还好。”望月回了一句。

她觉得有点儿尴尬,想和苏如笙离得再远些,一翻身,腿脚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好痒。”苏如笙笑起来,“你踹到我的腰腹了。”

毕竟是姑娘家,望月脸色更加烧红了,她急急忙忙道歉:“抱歉,抱歉。”一边更往外挪了些。

“没事。”夜色里,苏如笙道,“只是你的脚好凉,不要紧吗?”

望月如梦初醒:“我今日还未拿艾叶泡脚。”顿了顿,她又解释道,“我素来四肢冰凉,易感染风寒,郎中给我开了方子,需要每夜用艾叶熏蒸,才会感觉好些。”

苏如笙翻身坐起,点燃火烛,柔和的烛光下他低垂双眸,喃喃道:

“原来如此,我记住了。”

望月感激地点点头:“没打扰你就好。”

说着,她便熟练地翻出小木桶,烧上热水。

苏如笙也没闲着,替她在卧房里寻找她所说的那种特制的艾叶。

卧房里雾气腾绕,她取了几片艾叶泡在热水中,正要脱鞋,仿佛想到了什么,只得期期艾艾地回头:“哎,阿笙,你能不能回避......”

却发觉空无一人。

正纳闷着,却直觉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的足。

苏如笙半蹲在她身前,握住她左脚脚踝,替她除掉鞋袜。

他眉目低垂,神色肃穆,好像在完成什么不得不做的大事一般专注。

他先用手指试探了一下热水温度,便握着望月的左脚缓缓地浸泡在水中。

雾气萦绕,更衬得他仿佛天上走来的仙人。

从来没有男子与她作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望月的脸颊已烧红成了猪肝色:“你、你、你干嘛?”

“替我的妻君沐足。”苏如笙面色泰然,又要伸手去握她的另一只脚:“右脚。”

“不不不不不用了!”望月舌头打结,“这这这这......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的脚想往回缩,却被苏如笙一把稳稳地握住。

苏如笙眸中闪动着暧昧的笑意:“阿月,我是你的夫,自然要尽心尽力服侍你。”

“不不不不不用了——!”望月甚至含羞得想地遁。

她想逃,用出了好大的力气,却未想身体就此失去平衡,一下子从喜床上跌了下去。

只听一阵木桶翻倒、水流哗哗之声。

却没有想象中的痛。

蓦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望月惊疑不定地睁开双眼,只见苏如笙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望月的手腕,浑身**地拥住了她。

方才打的一桶热水已不小心被她失足踹翻,但在她迎面跌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苏如笙垫在了她身前,扶住了那个即将摔倒的她。

代价是,淋湿了他自己。

他们贴的很近,望月甚至能从他的胸腔里感受到他沉稳却急促的心跳。

望月一瞬间忘了呼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

在他湿漉漉的瞳孔里,看到了那个双颊绯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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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走绿茶赘婿后
连载中火与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