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救命

春蜩苦着脸直叫唤:“轻点吧你们!胳膊腿要给我扯断了,你们是要把我们拆开了,一人一条胳膊腿的扛回凉城吗!那也办不成事啊!”

霍江陵挥开又要缠上来的人手,余光看到马车旁的难民越聚越多,有的手里拿着尖锐的木棍和石头。他突然想起那封家书里写的:流民偏激,吾儿小心。

霍江陵调动周身气力,气沉丹田,那缠着他双腿的手便陡然被震开,他微微沉身,脚下使力一划,将一时失手的流民全部震开。

自马车方向蓦地跃来几个西陵士兵,他们手中长刀击向那些流民的软筋。

宋清河与春蜩瞅准时机,也顺势凝力将身旁的人震开。

霍江陵脱困,正欲朝马车的方向跃起,却突见玉树捞起马车内的素色身影,踩着混乱的人群向他跃来。

“霍大人,救命!”玉树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转眼已至霍江陵身边。

玉树将戎朝鹤一把塞给霍江陵,却也不离开。

那几名西陵士兵混在锦衣卫中间,围护在四周,玉树则近在咫尺的护在霍江陵与戎朝鹤身前。

霍江陵只觉那白色一晃眼,就落入了他怀里。药香扑面而来,他一伸手,便搂了个满怀。

戎朝鹤单脚使力勉强站稳,双臂牢牢攀着霍江陵的肩膀,似是受了惊吓,小声说:“霍大人,救命。”

空气似乎寂了寂,事实上那些铆足劲冲向马车的流民的确一时间哑了声,嘈杂静了一瞬,随即便又开始响起哭喊声与抱怨声。

一只手透过人群即将触到戎朝鹤的脊背,霍江陵单手猛然收紧臂间腰身,另一只手取下腰间佩刀,刀鞘直直劈砍向那只手。

几个’难民‘互打眼色,手指缩进袖中,用力的推搡着几个妇孺上前。

宋清河与春蜩已经重新聚在霍江陵身后,取下了佩刀,坚决不再让那些难民缠上身。

雪芒不及寒光刺眼,戎朝鹤眼见混乱的人群角落里伸来的指尖暗刃即将刺向自己,脚下一个踉跄,便带着霍江陵向一旁倾斜,

玉树正要抬刀去挡,却瞧见戎朝鹤一瞬间看来的眼神,当即收回手。

戎朝鹤手指弹过靠的最近的春蜩的后脑勺,春蜩回头一看,果然眼尖的发现了那来不及收回的手,当即一脚踹了上去,将那人一把扯了出来,伸手掏出他袖里藏着的暗刃,怒喝一声:“公子小心!有刺客!”

他此话一出,锦衣卫齐齐拔刀。

春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攥着那人的手腕不松手,那刺客眼见挣不脱,齿间用力一咬,已然服毒自尽。

宋清河迎着一道道寒芒,运用内力大喝:“刺客格杀勿论,百姓退后!”

人群霎时间沉寂一瞬,百姓都被那口吐黑血的刺客惊吓到。随后,抱孩子的抱孩子,扶高堂的扶高堂,跛子架着瘸子,惊呼着往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刺客!我不是刺客!”

藏在其中的刺客无法再留,只得跟着退去,留下一片狼藉在官道之上。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时间静止,还保持着对抗姿势的队伍怔愣的看着如潮水般跑开的难民。

霍江陵双手揽住戎朝鹤,承着她的重量,低头看向她,“腿疼吗?”

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戎朝鹤抬头看去。

望进的,还是那一双清澈见底的、认真的眸子。

她点头,“嗯,腿疼。”

霍江陵将绣春刀重新挂回腰间,一把将戎朝鹤拦腰抱起,向马车走去。

霍江陵扬声说:“宋镇抚,春蜩,你们二人带着两队人将难民全部集结到凉城城楼下,让凉城守备军好好安置。我回京以后会如实上报,你们到达凉城后好好查一查,若需要人手和手谕便传信回昱京。”

“是!”

“是!”

宋清河与春蜩领命,分别率领两队锦衣卫疾步没入两旁的密林。

玉树收刀,紧随其后,见霍江陵将戎朝鹤抱进了马车,说:“多谢霍大人相护。”

白榆哆哆嗦嗦的从角落里爬出来,紧张的说不出话,便朝霍江陵磕几个头,赶忙去扶戎朝鹤。

戎朝鹤侧头咳了几声,在坐稳后,松开了双手,低低道谢:“多谢。”

霍江陵看了眼三面透风的马车,伸手扯过一旁的两床锦被一股脑的全裹在戎朝鹤身上。

戎朝鹤露着个脑袋,仰头看着霍江陵。

霍江陵给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的眼睛,说:“已经安全了,匕首就放一边吧,留心伤着自己。”

戎朝鹤手指紧缩,扯了扯唇角,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说:“伤了总比死了强。小女子怕死的很,回京路漫漫,刀还是握在手中比较安心。”

“阿鹤,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沧澜道长拍了拍身上的污泥,跳上马车,要为戎朝鹤把脉。

少尧与玉树带着士兵与侍卫一起收拾残局。

霍江陵走下车,看向后方的囚车。

谢明鼻青脸肿,四十如许的男人哭的肝肠寸断,索性被看守囚车的锦衣卫护的及时,才让他没有被难民打死。

那些难民是真的想要打杀了谢明,他们一行人中,除了攻击戎朝鹤的,便是谢明那边的冲击最厉害。

所以,押送囚车的锦衣卫也是他们队伍中最狼狈的,袍子被扯的已经不能看,一个个蓬头垢面,脸上是强忍的尴尬与怒火。

赵成业将将回神,赶忙跳下马小跑到马车旁,叫道:“戎小姐!戎小姐没有大碍吧!这马车也不遮风了,等到了前面镇子上,我便着人再采买一辆来,还有几日的路程,可千万别冻坏了,到时候皇上见了,可要心疼的。”

沧澜道长被他嚷嚷的直皱眉,少尧从马车那边抬腿翻了过来,一把搂住赵成业的肩膀,推搡着他离开,笑道:“赵大人没有受伤吧?刚刚真是惊险,赵大人一路辛苦了。”

“欸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赵成业扭着头看向马车,却被少尧有力的臂膀拖着离开。

霍江陵简单视察一番队伍,待人都休整后,便重新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押解谢明回京,交付江州账目刻不容缓,他们不能停下。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顺利无比,队伍一路安静,直至昱京城楼之下。

白榆有些激动,她还没有来过昱京,隔着微扬的车帘频频往外看。

天际洋洋洒洒的落着雪,戎朝鹤回头看向来路,随着一步不停的队伍,如雪般没入昱京繁华的街道。

城内银装素裹,戎朝鹤就直直的看着那些白色在风雪中飘飘荡荡,有些出神。

另一边的车窗外,霍江陵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她才回神,转身伸手掀开了车窗帘。

霍江陵要入宫复命,前边便是长安大街的尽头,戎朝鹤要往东,回东隅王府,等待承惠帝的旨意。

“多谢霍大人一路相护。”戎朝鹤目光扫向霍江陵肩头的雪。

“不必再言谢,记着就行。”霍江陵勒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便率领一众锦衣卫压着囚车向皇宫而去。

戎朝鹤握着帘子的手指紧了紧,垂了双眸。

马车行到东隅王府停下,庄重严肃的府门口早已经跪了一地的仆人,正在低低哽咽。

入目皆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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