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章

奔波一日,江眠已经很累了,到了驿站的房间,李烨吩咐追远去找掌柜,让他把厨子叫起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眠已经自己摸到里间,蹬掉鞋子,直接扑倒在了柔软的锦被堆里。

李烨转身走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走到床边,扯了下被子,挖出那张白净的小脸,道:“不是饿了么?这就睡了?”

江眠抱着被子往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困。”

李烨见状也不闹他了,伸手放下床慢,轻声道:“困就睡吧。”

大半夜的,掌柜的本该早就睡下了,但他知道白日里来的是位贵客,不敢有丝毫怠慢,贵客屋子里还亮着灯,他那里敢歇,只得亲自候着。

追远一去找他,说要开火,掌柜立刻便将厨子叫了起来。

胖厨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追远在同掌柜说着事,余光里瞥见厨房里满脸不耐的胖厨子,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扔给掌柜,冲厨房里抬了下下巴,道:“我们主子赏的。”

掌柜会意,接过往厨房里走去,同那胖厨子说了两句话,将荷包递过去,厨子接过,打开一看,立马便笑开了脸,一扫先前怨怼的样子,满面红光,洪亮的声音穿过回廊,传到追远耳朵里:“诶哟!您看看,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追远见事情办妥了,不再多留,拿起桌上的菜单,往楼上走去。

追远回到楼上,抬手敲门,刚敲了一下,便听见里面道:“进来。”

追远推门进去,只见李烨一人坐在门口的小厅内,他朝屋里看了眼,没敢多问,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道:“殿下,这是菜单。”

“嗯。”李烨接过,翻开后点了几样糕点,都是放凉了也不妨碍吃的,然后道:“叫他们送上来的时候手脚放轻些,放在外间就好。”

“是。”

追远将菜名一一记下,收起菜单,道:“殿下,您要的房间也开好了,就在隔壁。”

李烨闻言一愣,慢慢抬起头,眼中带着三分疑惑,六分质询,剩下的一分是茫然。

追远第一次从他家殿下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紧张地汗都要下来了,他咽了口口水,忐忑道:“……不是您吩咐的,让再开一间房么?”

说完他觑着李烨的神色,又小心地补充道:“就在客栈门口,属下牵着马的时候……”

李烨:“……”想起来了。

在追远惴惴不安的视线中,李烨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力道:“是……我吩咐你的。”

追远专门跟掌柜的说的,要一间离得最近的,可巧隔壁地房间就空着,本来他还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地挺漂亮,不过现在看殿下的神色,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追远琢磨不透他们家殿下的意思,神色逐渐变得慌张。

李烨见他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下去吧。”

追远闻言,立马露出惶恐的表情,直觉自己定是做错了事。

李烨无奈地笑了声,摆了摆手,道:“行了,事儿办挺好,下去吧。”

追远摸不着头脑,拿着菜单下楼去了。

一声轻响后,木门合上,小厅内只剩李烨一人。

他一手按着额角,回想了一遍方才同追远的对话,无声地笑了下。

仔细一想,也不是没同江眠同床共枕过,在金陵药庄的时候,许多次李烨从病痛中醒来,都能看见身侧带着倦容的一张小脸,若非江小神医如此贴身的照料,自己恐怕还得再同阎王较上一段时间的劲。

那会儿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再加上一个是大夫,一个是病人,倒是难得生出什么缱绻的思绪。

如今窗户纸已经被撕下来烧了个干干净净,按说两人应该更亲近些才是,但李烨却是犹豫了。

倒也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矫情,只是恒王殿下打头一遭春心萌动,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

胖厨子得了赏,不仅半夜被从被窝里揪起来的怨气散了个一干二净,干活干地还格外卖力,不一会儿,一叠叠精致的点心就被送了上来,打散了李烨纷乱的思绪,他起身,走进里屋,轻手轻脚地撩起床帐,一看,里面的人已经裹着被子睡熟了,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

李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无声地轻笑了下,放下床帐,将屋里的灯都熄掉,出门往隔壁的房间走了去。

第二日,一行人继续赶路,只是气氛却有些奇怪。

本该是严格筛选每个护送成员的押送队伍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但却无人敢置喙,因为这是恒王殿下亲自带进来的人,还是直接就带进了自己的马车,要知道,就连恒王的贴身侍卫,可都只能驾马随侍两侧。

本就是恒王府里出来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些由祖戎将军指派过来的人可就难说了。

果然,车队刚行出去不久,祖戎将军手下这只卫队的小队长就找了过来,他不敢也没这个资格直接面见恒王殿下,只能先找上追远,由其代为传话。

这会儿,早起赶路的江眠还在车里补觉,李烨听罢追远的传话,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压低声音道:“他问,你答便是。”

李烨把江眠带进来,就没想过把人藏着掖着,他家小神医才识过人,医术超群,曾解过皇城莫名出现的奇怪病症,在皇帝面前可都挂过号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有人好奇心没处放非得过来问上那么一嘴,那就大大方方说便是了。

追远得了令,也是直接同那队长讲,这是金陵药庄的小少爷,殿下的至交好友,正巧要上京游玩,便一道同行了。

见对方这么直白的就交代了江眠的身份,队长反倒是有些讪讪,要真细究,当中疑问肯定不少,但这是恒王带在身边的人,他也没那个胆子再多问,只回了句“有劳了”,便扭头匆匆离开了。

江眠一觉睡到大中午,打着哈欠醒过来的时候,车队正停靠在路边休息。

李烨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书,见人醒了,放下书,笑着打趣道:“醒的真巧,正好外面架锅做饭,有什么想吃的?让他们去做。”

江眠听着这话觉得分外耳熟,略一动脑,想起昨夜李烨引诱他下树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

江眠皱眉,心道我是什么街边没人要的小野狗么,给点吃的就能骗走了?

他刚醒,还有些迷糊,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不知怎的,就转到嘴边说了出来。

李烨闻言,笑出了声来,他无奈道:“你太瘦了。”

江眠又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道:“你们赶路呢,途中做饭还能点菜?”

李烨道:“山珍海味自然是没有,但走的时候从客栈带了些新鲜的肉和菜,简单的家常菜应该都能做。”

江眠睡了一路,头发都还散着,李烨伸手将他垂在耳侧的一缕长发捋到耳后,指尖划过玉白的耳垂,一触即分:“你这头发……”

他话还没说完,江眠突然就炸毛了,捂着半边耳朵往后一躲,哐地撞在马车壁上,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

“你”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动我头发干嘛?”

马车四壁都裹了柔软的垫子,李烨倒是不担心他伤着了,只不解又好笑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上,道:“你头发是自己梳么?还是我帮你?”

江眠耳朵红了半边还不忘挤兑人,支支吾吾道:“你一个殿下,会输头发么你……我,我自己来……”

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发带,低着头三下五除二把长发归拢在一起系了个马尾,接着不等李烨再说什么,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便掀开车帘,飞快钻了出去。

马车外,追远被方才车里传出的响动引过来,正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突然便见车内蹿出来一道白影,看见他之后动作一顿,然后问道:“小黑呢?”

追远看着江眠绯红的耳尖,目光呆滞。

江眠见状不耐地皱了皱眉,补充道:“我的马。”

追远闻言,愣愣地指了指队尾的方向。

江眠见后立马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追远还在愣神,马车里便传来李烨的声音,道:“让做菜的人多做几道花样。”

追远这才回神,应了声“是”,声音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只是离去的脚步却略显慌乱。

江眠顺着追远指的方向快步穿过人群,无视周遭的诸多视线,不一会儿便看见了拴在林子里,正埋头吃草的小黑。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马脖子,小黑看见新主人,仰起头轻嘶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正要埋头接着干饭,却见江眠一把拉起缰绳,道:“别吃了,陪我出去转两圈。”

负责放马的士兵眼见着他接下拴在树上的缰绳,欲言又止,江眠倒是神色自若地看过来,道了声:“我就出去转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讲道理这也不是他们的马,士兵闻言反倒是不自在了起来,只干笑着说了两声“您请”,便见白衣的小公子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地往林子深处去了。

江眠骑在马背上,手上松松拉着缰绳,由着小黑埋头找吃的,载着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晃悠。

出了四面都不透风的马车,林间的小凉风一吹,江眠彻底清醒了。

他不自觉地抬手捏了下耳垂,皱着眉想,不就是被不小心碰了下耳朵么?有什么好躲的呢。

江眠自诩医术高明,但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那时候从耳根一路贯穿下脊梁骨的酥麻是怎么来的,想了半天,最终归结于耳朵不争气,手上气急败坏地一用力,好不容易白回来的耳垂便又染上一抹红色。

不过没关系,江眠想,耳朵不争气是耳朵的事,他本人,可以很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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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渔火对愁眠
连载中柒小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