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花满枝,风轻帘幕燕争飞。
白衣公子衣袂翩然,宛若谪仙,正与人谈笑风生
当然,是除却他眼前这个“人”还算人的话。
眼前的“人”满身鲜血,筋骨分离,半身白骨露出,却被仍吊着一口气。
一旁青衣女子一脚踩上那人背,
冷笑:“什么垃圾也敢入我平海阁行刺,真是嫌命太长了。”
段梦远温和低头,似乎在与许久不见的友人闲聊:“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刺客咬牙不语。
流霜的脚用力碾过那人手指,“说话!”
段梦远笑笑,止住了流霜的动作。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将瓶里的液体倒了下去。
液体触到皮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甚至还微微冒出白烟。
刺客霎时间惨叫起来。
段梦远语中含笑:“是谁?”
“李家,是李家家主!”
“哦,是李家呀!”段梦远把玩着自己如玉的手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依旧温和:“多谢。”转头便要走。
刺客松了一口气,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未露出,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血浆霎时奔出。
他睁大眼,却只听见在世上的最后一道声音。
“流霜,就赏他一个痛快吧。”
声音悦耳,但说出的话却宛若恶魔低语,白衣未染纤尘。
出了地牢,段梦远笑着问流霜,“流霜啊,被养的狗咬了自己一口,你说要怎么办?”
流霜知晓段梦远已动了杀心,她笑:
“主子,我看杀了就是了!”
段梦远笑的开心,“也是,不听话就换一条。”
夜色尚浓,李府灯火通明。
段梦远端坐席上,似正调侃眼前人,
“怎的,在下远道而来,如今是连碗热茶都喝不上了?”
“不敢,不敢。”
李家家主脸色苍白,满头冷汗,颤抖着手倒上茶,茶水从茶杯边上撒了大半。
“不敢?我看你挺敢。”
段梦远笑着接话,拿过茶盏,抬手欲喝,杯盏却停在唇前不动。
他笑着抬头,看着眼前人希翼的眼神一点点破灭。
“李全,我还是不懂,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会做傻事呢?”
当晚,李家府邸燃起了一把大火,无一人逃生。至于火燃起来前,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早晨,流霜来报:“主子,云大哥来了。”
段梦远愣了一下
“请他先去观海亭,我稍后到。”
观海亭不大,只有一道曲折平桥与陆上相连。
亭旁湖水深急,哪怕是自傲如段梦远,也不敢自夸能在亭旁窃听到只言片语。
更何况如今在亭中交谈的,是当代两大武林高手。
两人步入亭中,云子墨道:“段兄,你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段梦远笑:“什么怎么办?”
“就李府那些破事儿?”
云子墨严肃道:“你少装,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你敢告诉我,你瞧不见如今朝廷的打压?”
段梦远无奈:“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帝呢。树大招风,正是如此,何必如此担心。”
云子墨无奈:“李家之事,你是当我不知道?他如此做派,难道不就是认为,平海阁势力渐微,想以你平海阁作为高攀世家的投名状?”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请柬,上面用烫金字体写了个“汪”字。
“我不管你准备如何应付,但首先至少先去望个风,小心天天躲在江南,到时候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段梦远叹了口气,他自是知晓云子墨的好意,可是如今格局动荡,就算看清了,也未必有出路。
云子墨宽慰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出路总会有的。
“京城汪家举办明剑大会,广邀天下英豪。你不妨借此机会,先下手为强。”
段梦远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送走云子墨后,段梦远赴手沿着湖岸缓缓踱步。
青鸾上前,担忧道:“阁主脸色如此凝重,莫非朝廷真想朝咱们下手?”
段梦远笑,“怎会?江湖上又远不止一只出头鸟。就算打压,他们也不敢一压到底。”
青鸾不解:“那阁主何须如此慎重?”
段梦远随手折下一根柳条,在请柬上绕来绕去:
“乱世存活难啊……云子墨那只狐狸都专程来给我送请柬了,其间水深,说不定不小心就被淹死了。”
顺手将柳枝递出,青鸾接过柳枝:“阁主,这请柬……”
段梦远一挑眉:“人家盛情相邀,我怎会忍心不去?”
青鸾无语,她竟然,忘了自家阁主最爱的就是搅浑水!
春光正好,湖岸新柳正绿,莺争暖树,燕啄春泥,湖畔楼阁歌声隐隐约约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朝廷、江湖、世家……”
段梦远抬头望天
“这水可真浑啊。”
“不过,应该挺有趣的!”
血,都是血……他想挣脱出去,但四肢沉重的像是戴上了镣铐,纵使费尽全力,卭也只能挪出尸山血海一瞬。
身下似有数不尽的手,一点一点的将他往下拉。
李全死前的话被千万只厉鬼哭喊出来:
“你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闭嘴!”
段梦远惊醒过来,额上尽是细汗,却发现自己在马车上 。
“主子,京城到了!”
流霜欢快的声音响起。
他稳定下来,温和开口:“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去找个酒楼歇着吧。”
“却说,锦绣堆中,有的数不尽的风流人物。黄金罩里,有道不完的红尘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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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开元皇帝起家于草芥,可谓受尽了官吏剥削之苦……”
那先生说到这里,激情澎湃,唾沫飞溅。
段梦远手撑在桌上,揉着微疼的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流霜担忧:“主子,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不用。”
头疼的厉害,段梦远强忍着心中无由而起的杀意,将语气放到最缓:“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一旁酒桌上坐着一群痞子无赖。
瞧见流霜貌美,一旁男子看上去又像是个瘦弱无用的白脸公子。
便壮了胆子上前搭讪:“哟,这是谁家小娘子,如此貌美。”
段梦远正强忍着心中的烦躁,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
淡淡道:“滚。”
那流氓被他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手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这样看爷爷我!”
流霜瞪大眼睛,撸起袖子,抓起一根筷子,就往酒桌上猛地一插,筷子半身没进了桌中。
“还不给姑奶奶滚,仔细它插瞎了你的招子!”
无赖见到这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也是个不好惹的主,慌不迭离开了。
流霜叫来小二,顺手抛给他一角碎银
“喏,桌钱,饭钱。”
小二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客官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是了!”
流霜仰头:“没什么啊,下去吧!”
段梦远无奈:“流霜啊,我们家迟早会被你败光。”
流霜不屑:“主子,您教我的,出门在外,不要委屈自己!”
那先生讲的无聊,令人昏昏欲睡……
却听得楼下酒桌笑闹“先生讲这开元旧事也忒久,酒楼可莫要新瓶装旧酒。”
有人向台撒银钱:“换一个!”
先生听罢,正了正衣襟。
折扇一展,笑道:“那今个儿,便就换成立鹓王勇取南陵关,匈奴兵狼狈退中原。”
“……见匈奴兵仍不死心,……立鹓王唰的一下变出三头六臂,口一张,喷出一口烈焰。……”
段梦远本来都要睡着了,见换了个故事,也勉强听了两句。
流霜知道自家主子头疼的厉害,想要引起他的精神。
“主子,这世上,当真有人三头六臂,眼赛铜铃?”
段梦远轻抚茶盏,如玉般的手微微触动茶水。
笑道:“不过是引人眼球的消遣玩意儿,你怎的还当真了。”
流霜眼珠子一转,
“主子,您好歹在道上也还是什么菩萨面蛇蝎心,搁他这,青面阎王、三头六臂,啧啧啧。”
段梦远笑:“胡言!安敢私议皇亲国戚!”
“我瞧你才是飞天罗刹,没大没小。”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
“流霜,说说咱们的消息吧,关于这位王爷的?”
“不让别人议论,您私下来劲。”
流霜小声嘀咕。
“什么?”
“没,没什么。”
她正色,“主子,鸾姐姐送来的口信只道,这位与今上关系甚笃,劝主子莫得罪,能避则避。”
她嬉皮笑脸道:“左右咱们江湖中人,与他们八杆子打不着边,不过,这王爷八成不是个好相处的。”
段梦远笑而不语:这是没打探到什么真确消息,怕他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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