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说一半,忽瞪圆了眼睛,“主子,这可是盛京,天子脚下,您可莫去乱淌混水。到底不是咱地盘,由您横着走。”
段梦远嘴角微抽。
“你主子在你心里,就是这般混子模样?”
流霜忙笑“哪有,主子冰壶玉衡、风度翩翩,宛若天仙下凡。您大人莫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回罢。”
内心:您不是混子,您是根棒子。哪儿乱哪儿钻,哪儿水混哪儿搅。
段梦远端起茶盏,“这才像样。”
他的头疼稍缓了些,也精神了点。
两人说话间,忽闻得楼下掌声雷动,一节段落竟已落尽。
流霜捋着一缕头发,笑:“奴婢总觉得这王侯将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甩青袖,哀哀婉娩唱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段梦远正欲笑骂这小丫头莫贫,忽听得一阵掌声。
“好曲!好音!曲美,人亦美。”
只见转角处,走出一名男子,身着殷红花袍,手持一把半开的白玉扇,嘴角含笑,眼似漆墨,端的一副风流倜傥好模样。
那男子走至他们跟前,啪一声将扇子合拢,微微作揖。
话虽夸着流霜,眼神却一直看着段梦远。
流霜冷了脸,毫不客气张口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仔细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睛!”
段梦远制止:“流霜,不得无礼!”
盛初暝望着段梦远笑,“我观兄台气宇轩昂,与小生极有缘分。”
“哦?什么缘分?”
段梦远微微挑眉。
“夫妻缘,依我看,咱俩天生一对。”
流霜当场破口大骂,“你这乌龟王八蛋,我们公子也是你能觊觎的?”
说着,一甩袖子便要动手。
段梦远伸手拦住。
笑道:“实不相瞒,这缘分嘛,在下向来是不信的。不过在下相信,以阁下命道,定与医馆有缘。”
他心道:出酒楼给门口算命先生一两银子,你指着一只狗他都对你说有缘分。
盛初暝亦笑:“缘分嘛,不可言,不可说。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何时,他又将折扇打开。摇头晃脑,看的人眼睛疼。
段梦远只觉得,他好不容易缓了缓的头,又开始突突的疼。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人快点打发走。”
“也是。”
他笑道:“不知兄台作何称呼?”
盛初瞑摇头晃脑,“小人姓王,家中排行第五,故父母取名王五。兄台称某王兄即可。”
“扑哧”
流霜笑了出来。
插话道:“你家中可有一兄弟,排行第八,名为王八?”
盛初瞑惊诧:“姑娘认识家弟?”
“猜的”
“那姑娘果真料事如神,下次一定为姑娘引见。”
“咳咳,”
段梦远轻咳两声:“鄙人名为赵三,家妹赵双。”
流霜吐嘈:都是假名,一个比一个敷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不知王兄贵庚?”
“不过而立。”
“不知王兄家中可有手足?”
“仅一兄长。”
“不知王兄月俸多少?”
盛初暝稍顿,双眼含情
“存储不多,养你还是养的起的。”
流霜怒:“谁要被你养!”
盛初暝眨眼:“方才赵兄问的如此仔细,在下以为赵兄亦对我一见钟情了呢!”
段梦远双手抬起茶盏,似笑非笑:
“说了这么久,王兄也渴了。在下请王兄喝口茶。”
指间暗暗输入内力,若是寻常武者接了,必会为内力所振,茶盏落地。
但盛初暝稳稳接过,手丝毫不晃,抿了一口。
“多谢,多谢!好茶,好茶!”
段梦远暗暗心惊: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忽然,他脸色微变:他好像忘了,这茶自己方才喝过……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也相当安静。
相对着假笑了一阵,段梦远起身作了一揖。
“某忽记起家中有急事,就先告退了。王兄,江湖路远,日后有缘再见。”
临走前,段梦远回头道:“王兄,在下还是想提醒一句,脑部有疾,就去治。”
说完,带着流霜施施然下楼了。
望着两人潇洒离开的身影,盛初瞑笑得越加肆意。
“平海阁阁主啊,真有趣。”
眯着眼轻声:“说不定马上就又见着了,你说是吧,阿远。”
他坐在段梦远方才的座位上。
一名黑衣侍卫走上前:“王爷,盯了那么久,安排说书先生讲了那么多天,就这么让人走了?”
盛初瞑摇着扇子,收了方才浑身上下的放浪劲。
冷笑道:“不然如何,你还想着将他扣下?!”
“蠢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侍卫慌忙跪下:“属下知错!”
盛初暝微笑:“那就自己下去领罚。”
说完,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津津有味的听着书。举起茶又喝了一口,嘴唇印处,正是段梦远方才喝过的地方。
“我可是很喜欢你哦,阿远。”
酒楼下,流霜不满道:“那人行迹鬼祟,言语轻浮,主子为何不让我出手?
段梦远笑:“姑娘家家的,成天喊打喊杀,像什么话。”
随即正色:“因为你打不过他。”
段梦远解释:“此人言语轻浮,武艺高强,是有备而来。”
他顿了顿,“咱们此番前来,并未隐匿行踪。怕是一到京城,就被人将底子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我印象中江湖从未有这般人物,此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流霜心底一阵惊愕,扫了一眼周边,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她佯装着哭丧脸:“主子,盛京人心黑,我看那什么明剑大会我们也莫去凑热闹,还是回自家地盘窝着吧!”
段梦远听后笑骂:
“你这丫头,还会害怕?,你分明是害怕事情不够乱!明剑大会是为汪家所办,能出什么大事。”
流霜心中:您对自己在道上的名声还没些数?
那帖子上虽是说可匿名前往,但是送帖的人到阁中,却是指名道姓给您的。
都邀您来了,没事?到也不怕闹出事!
段梦远拍了拍她脑袋。
道:“走罢,去汪家,人家不辞千里邀了我们来,总要给个机会,让人尽一尽地主之谊。”
流霜暗暗吐嘈:吃霸王餐还吃的那么心安理得的人,这天下恐怕也就主子您了。
两人行至汪府,流霜指着府前那两大尊石狮子。
“主子,我看遍了整个盛京城,就数这两栋狮子最气派,要不咱给它搬回家里去,摆着也有面子。”
段梦远无奈:“就数你最贫,这两栋狮子,可是御赐的,狮身上还有今上亲笔题的字,这么给你搬走了,人家面子往哪搁?”
流霜蹩嘴不说话。
“哪来的乡野粗人,好没有规矩!大族门前,言语如此狂妄!”
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亭亭的立在一旁,身旁的侍女正对他们怒目而视。
流霜正欲回嘴
却听见一道清婉的女声:“客人可是来参与明剑大会的?”
见二人一时未答,侍女又喝道:“小姐问你们话呢!”
女子忙制止:“阿碧,不得无礼!”
段梦远抱拳,笑答:“正是,乡野之人,不知礼数,姑娘见谅。”
女子转身笑道:“客人远道而来,您有所不知,明剑大会三日后才开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阿碧,还不领客人进府歇脚!”
阿碧领命,只道:“客人随奴婢来。”
三人进府,段梦远微微侧头,
流霜便上前笑道:“阿姊,我方才迷了眼,说错了话,您莫计较。”
阿碧本不欲理会,但看眼前这丫头嬉皮笑脸的,脸色也缓了缓,但神情依旧倨傲。
流霜又道:“我们初到贵府,小妹眼神也不好,生怕冲撞了贵人,还请姊姊指点一二。”
说着,手中捻出一片金叶子,塞进了阿碧袖中。
阿碧眼中也有了一丝笑影。
开口道:“府上管事的是大夫人,乃当朝灵武将军嫡女,汪丞相正妻。
“夫人兄长的嫡子过几日也会参会,客人仔细冲撞。”
字里行间多为倨傲之色。
流霜陪笑道:“姐姐说的是!”
阿碧将二人领至厢房:“早晚膳自有仆人送来,客人若有需要,差人直说便是。”
段梦远笑道:“多谢姑娘。”
阿碧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忽想起什么,扭头道:
“对了,客人这些天闲时可去院中走走,但仔细走过了湖,湖后多为女眷所居,还是仔细冲撞了夫人小姐。”
阿碧走后,流霜也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了。
段梦远关紧门窗,又从袖中翻出一根银丝在房四周缠上,床旁布下止行阵。
这是多年出门在外养成的习惯,哪怕如今武功已经尽乎登顶,也丝毫不敢大意。
翌日,段梦远在园中闲逛,流霜一跃,便登上了一旁的石墙。
她冲着远处的湖笑道:“主子,这湖也能算湖?和咱家里的平海湖一比,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塘。”
段梦远望了一眼,笑:“他这湖风水极好。”
流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段梦远道:“你瞧,他那湖状似蝙蝠,亦似元宝。湖边栽满榆树,榆树榆荚似铜钱,春夏之交,叶落满湖,不就有‘福满有余钱’之意……”
正说着,却听见有人插话:“竟不知赵兄对风水也颇有涉猎。”
流霜惊道:“呀,这不是王八公子嘛!”
盛初瞑嘴角一抽。
段梦远严肃道:“胡说八道,人家公子分明姓王名七,人家叫王七!”
盛初瞑微笑,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明面上不记得,实则是拿他当乐子。
“赵兄不想忘性如此之大,在下分明叫……叫王五。”
他作出一副惊奇样,:“没想到赵兄也来参与明剑大会,到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
盛初暝仍摇着他那把折扇,混不吝的冲着段梦远笑:
“既是再逢,既为有缘。汪家这花园修的,不错,不错。
比宫中御花园都要多了几分风趣,赵兄何不与我把臂同游,共赏这大好春色?”
段梦远假笑:“王兄盛情相邀,某岂敢不从?”
冲流霜使了个眼色:“一边玩儿去。”
流霜心道:这语气,好似您支了我,要与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虽不解自家主子为何要将自己支开,但也知自己武力不及此人,留着也只能添乱。
于是领了命,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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