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楼怨(一)

自林南星加入后,一路上多了不少欢声笑语,更加不像押解钦犯的队伍了。或者是因为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亦或者是因为她的性格实在是活泼可爱,让人忍不住便想与她亲近。

最先与林南星混熟的是阿朝和阿阳,也不知林南星给他们灌了什么**汤,没几天就“南星姐姐”地叫了起来,林南星也很喜欢这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常常与他们玩闹嬉戏。

而她也不忘一路上随手摘些遇到的草药,又去药铺买了一些,着手开始熬制给云逸风治病的药。有时,阿阳会好奇地凑过去围观。

“南星姐姐,这些药真的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病吗?公子从小就见了无数名医,还有不少御医呢,但他们都说,公子这病是没得治的。”

“因为他们啊,都是庸医,你南星姐姐可是很厉害的,等着瞧吧!”林南星颇为自信道。

当第一碗药熬好端到云逸风面前时,云逸风却皱着眉头别开脸。

“这药……为何如此难闻?”

“良药苦口啊。云公子这么大人了,还怕喝药吗?”林南星调笑道,“或者我给云公子寻几块糖来,哄着你喝?”

“……”

云逸风沉默片刻,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努力压抑下反胃的恶心感。但当恶心感退去后,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渐渐游走。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希望。看向林南星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感激与敬佩。

“行了行了,别再盯着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林南星半开玩笑道。

“……是在下唐突。”云逸风垂下目光,真心赞道,“林姑娘,确实是医仙下凡。”

但唯独游厉最近有点不喜欢她了。

只因有一日她向云逸风献计,“这游厉诡计多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逮着机会想跑。不过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乖乖跟着我们,再也没有逃跑之念,想听吗?”

“自然。请,林姑娘指教。”云逸风诚心请教道。

“我自制了一种慢性毒药,名为蚀心丹,服下后并无任何异样,但若无解药,七日内便会肠穿肚烂而亡。而我的解药有两种,一种是阶段性解药,必须每隔七日服用一次,才能保证一直不毒发。第二种,便是真正的解药。”

“?!云逸风,你可不能听她胡说啊!她就是想毒死我!”游厉立刻出声抗议。

“我看此法可行。”云逸风点点头表示赞同,“谁让你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我每日盯着你也盯累了。这种办法,省事。”

“你就一点也不怕她直接毒死我吗?”

“她若真想毒死你,今日就不会来找我商议,我相信林姑娘不会做这种傻事。”

“……哼。”

林南星得到允许后,拿出了一颗药丸,冲着游厉嫣然一笑。

“是你自己乖乖服下呢,还是让云公子喂你?”

“……”游厉认命地接过毒药吞了下去,心情郁闷极了,“南星,你讨好云逸风我没意见,但是干嘛拖我下水啊,我不喜欢你了。”

“我是在帮你啊。你只要服下这个毒药,以后就会变得自由些,在马车里若是待闷了,大可以出去散散心,只要在七日内回来就好。不好吗?”林南星笑道。

“哼。你看那云逸风能放心让我出去放风吗?算了算了,算我栽在你们手里了!”

至此之后,游厉像个孩子般,赌气地好几天没跟林南星说话,任林南星怎么逗他都没用。但后来林南星只是买来了几坛好酒,游厉便立刻原谅了她。

三人虽然各怀目的,但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欣赏与接纳着另外两人,感情在朝夕相处中竟也奇妙地渐渐升温,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和谐。

他们关系的逐渐亲密,也体现在称呼的变化中。

游厉原本一口一个“神捕大人”、“追魂大人”,渐渐地也会直呼云逸风的名字,云逸风也毫不恼怒,而游厉对于林南星,更加随性地唤着“南星”这种昵称。

云逸风向来直呼游厉的名字,这倒没什么变化,他对林南星原本守之以礼地只唤她“林姑娘”,但在林南星的多次纠正和强烈要求下,同时随着渐渐的熟悉,也习惯了唤她“南星”。

至于林南星则更加随心随性。她本就是自由洒脱、烂漫无拘的性子,先前叫什么“云公子”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温柔假象,熟悉之后便直呼其名了,有时懒得喊姓,直接叫“逸风”也是常有之事。但对于游厉,她除了直呼其名,喊得更多的却是“臭酒鬼”,因为她没见过这么爱喝酒的人,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心思天天喝酒,真让人匪夷所思。

不久,他们来到一个叫做洛城的地方。

洛城繁荣富足,虽不及都城长安,但也有其独特的城镇魅力。彼时天色已近傍晚,但商贾仍然络绎不绝,街上灯火通明,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盛世繁华的气息,错落有致的商铺,售卖着精美的首饰、艳丽的布料、诱人的美食……每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座极尽奢华艳丽的高楼,夜夜笙歌,那是文人墨客、王公贵胄最喜欢去的地方。

而这一天的街道尤其人潮汹涌,许多人兴奋地挤在道路两旁,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前面好像很热闹啊。”游厉看起来兴致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要不咱去看看?”

“不行。”云逸风全无兴趣,“我们只是进城休憩一日,明日便走。还是先找客栈吧。”

“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吧。那你们可真是幸运了,今天刚好是红楼的新晋花魁游街献艺的日子。每次红楼有新的花魁诞生,都会安排这个游街仪式,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能一睹花魁之美啊。”旁边的路人热心解释道。

红楼,是近些年兴盛的一种更高档的青楼。红楼里的女子不仅个个倾城绝艳,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的身价也比普通青楼女子高上数倍,普通百姓就算攒一辈子的钱,都买不来她们一夜,最多只能听个曲、看场舞。

“红楼啊,我以前可是那里的常客。”游厉不以为然道。

林南星闻言瞪了他一眼,似乎很鄙视他的这种行为。

“瞪我干嘛啊?我只是去那里喝酒而已。你是不知道这红楼的酒哇,真是不一般。”游厉舔舔唇回味道,“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做梦乡醉。”

“去红楼只喝酒?这种鬼话谁信呐。”林南星没好气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到漂亮女子,就忘了什么道德廉耻。”

“好吧,我承认。红楼的姑娘确实都很漂亮,我也会顺便欣赏欣赏,跟她们聊聊天。”游厉感叹道,“不过光是聊天,就得给不少钱。这红楼的老板得赚多少钱呐。”

“红楼在短短几年内便在全国各地兴起,幕后老板却十分神秘,连我们都查不出来。”云逸风道。

“还有你们六扇门查不到的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游厉嘲讽道,“不过你们六扇门这么闲吗?好好地查这红楼干嘛?它犯法了?”

“六扇门替朝廷约束江湖上的帮派、捉拿潜逃的要犯,自当维护江湖和平与安定,警惕一切可疑之处。红楼在短期内迅速崛起,并不符合一般商贾经营之道,已是可疑,自然要查。但什么也没查到。”

“红楼在各地留下了这么多痕迹,你们却什么也查不到。不如反思一下你们自己,是不是有人跟红楼暗中勾结,谋取利益。”游厉笑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不是最喜欢干这些事了吗?”

“能入六扇门的人,个个皆是精挑细选的忠义之士,绝不可能。”云逸风笃定道,“只怕是这幕后之人手眼通天,买通了朝廷高官。而那些朝廷高官,若无明确罪状,六扇门无权擅自稽查。”

随着天籁般的歌声越来越近,抬着花魁的花轿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一位绝美的红衣女子站在轿中,将手中的花瓣抛向空中,粉色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入人群之中。她笑容款款,眉目含情,尤其是魅惑众生的歌声,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迷倒了街上的所有人,就连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荼蘼姑娘她冲我笑了!”

“胡说,分明是在对我笑!你长得这么丑!”

两个男人争执不休。林南星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荼蘼……好悲伤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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