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净山

家中有朝臣父亲,含笑花涉及之事既凶险,又涉事颇多。赵小刀若是出事,又或是涉朝中事,于赵小刀,于沈门主,以后恐怕麻烦诸多。”

沈离伸手拿过手中信筒,他的眸子隐隐闪过什么,“沈神医倒是格外关心这个少年。他去查,危险,我查就不危险?”末了,连沈离自己也不知在争些什么,语气温和道:“赵小刀是我的徒弟,此事也是你所授意。现在让他同我撇清关系,也是你。江湖之事岂非只是江湖事,赵小刀这个徒弟,就算我想撇清关系,他也会死缠烂打纠缠我。倒是你,沈神医,怎么,你不想?还是不敢再查下去?”沈伏吟始终是颔首低眉,并非在躲闪谁的目光,似乎他本就如此。他摇摇头,撇着嘴角道:“沈门主,我并非江湖人。此事我不会参与,这封信算是我最后一次帮沈门主,多谢一路照拂。告辞。”沈离紧紧目视那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打开信筒,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最后标一行小字。

良久,沈离的目光落在那人消失之处,沉声:“不净城,不净山,不净客栈,柳飘飘留。”

沈伏吟吃饱喝足,避开赵小刀的死缠烂打问他跟师父单独待一起干了什么,正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一个声音鬼一般在他身后响起。

“你觉得,他会怪我么?”

沈伏吟哪儿还管你觉得,我觉得,怪不怪的,只觉快被吓死。他坐在地上道:“沈…门主,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沈离的目光从沈伏吟那一副弱不禁风,一不小心就被吓死的脸上,收回。因为,沈伏吟仿佛在告诉他,你真的问错了人。你的师父乃是人中龙凤,怎会一副蠢样?沈伏吟想着,微微叹口气,给自己倒一杯冷茶。

赵小刀的声音老远从门外传来,他兴高采烈的跳进来道:“师父师父!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沈离阖上眼睛,似乎不想听。赵小刀展开手中一副字,念:“我本江湖少年郎,喜看新酒变鹅黄,欢声都是长生曲,你仗相思斩我狂”一诗念终,沈离睁眼,不解地扫一眼沈伏吟。

沈伏吟不接那迷惑的眼神,自顾自喝茶。赵小刀神秘兮兮坐在沈离旁边,道:“师父你没听出来吧。这是首藏头诗。而且…”他讲纸上的诗给沈离,悄悄道:“我发现这诗上,有我师祖沈意犹的红字门主印章!”

沈伏吟听到师祖两个字,“噗!”一声,茶水喷出来。沈离这刻才清醒,拿着词上所盖的门主印,发现这确实是前任门主沈意犹的红泥门主印。他放下词纸,若有所思举起茶杯浅啜,赵小刀:“我听说当年师祖也来过此地游玩,不会是遇上了独孤冷娥,于是写下这首藏头诗以表心意吧,若是这么说…”他嘿嘿一笑,在沈离耳侧:“师父,这独孤冷娥不会是您师娘吧。”“噗!”沈离一口冷茶喷出,慌忙站起身离开。沈伏吟第一次觉着匆匆忙忙的身子跟从容不迫的神色两词天差地别,用在沈离身上倒也适当恰意。

翌日。鹦鹉洲

沈伏吟最后去看了看独孤冷娥的小院,替她安葬,给她的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赵小刀打趣道:“死庸医你可别真是喜欢独孤冷娥吧,他可是我师奶呢!若是被我师父知道你这样,他恐怕很难办。”沈伏吟无奈叹口气,将那块木牌挂在相思树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相思树仿佛感知到沈伏吟离去,粉嫩的花瓣洒落的更厉害,挂满树枝的红线木牌旋转的更快,似乎在挽留些什么。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夹住一块木牌,摘下用手擦了擦,仿佛是什么很珍贵的宝物似的。那块木牌上写了十六字言。

樱花常开,故人常在,

冷娥追月,愿君自由。

“师父?”赵小刀试探喊一声。沈离松开捏住的木牌子,他“嗯”一声,目光始终停在相思树上。

两人离去,相思树上最细软的指头上,又多了一木牌。轻风吹得慢几分,上面遒劲的小字也慢慢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神诀宗,诫室。

纸窗边倒影处,那一抹消瘦的虚影正随着烛光摇曳,那是一个女子。女子盘腿坐在蒲团,未施胭脂水粉,描眉画眼,脸上素色淡淡,盘个小冠,素叉固发,一身宽大的紫袍,双手搭膝,闭眼沉心。屋外一声叩门:“紫衣姑姑,沈门主有信来。”

紫衣,神诀宗二门主,跟随沈意犹创建门派,时至今日又跟随沈意犹之徒沈离。她睁开那片微微发颤的鸦羽,神色是痛苦的。“进来吧,锦弦”紫衣缓缓声道。人来了,将信封放下,道:“紫衣姑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说。”锦弦拱手,十分尊敬道:“沈门主,最近跟一个人走的很近。此人也姓沈,叫沈伏吟。”紫衣的神色在听到那句“也姓沈”之时,慌了片刻,她扭头侧目,眸子黑的发亮,“你说什么?”

“是这样,沈门主一直与此人走的很近,且最近四大家族上官府内发生了一些案子,还有鹦鹉洲据说…独孤家也出了些事,独孤信不见了,她的女儿独孤冷娥也死在鹦鹉洲上。这些事发生之时,这个叫沈伏吟的人一直都在其中。”“可查到此人过去之事。”紫衣道。

锦弦:“没有。只说,这位沈伏吟是只医死人,不救活人,还传他会抓小鬼,做法,又假扮前任…前任沈门主的弟弟在江湖中招摇撞骗。总之,他的身份很多,江湖中传闻颇多,却没几件是真的。还有,我查到他家中没什么亲戚,有一个娘子,但死了许多年。”紫衣缓缓起身拂了拂袖,道:“可查到,这位沈公子住在哪里。”

锦弦肯定道:“无名坡。”

紫衣移步站在窗前,眸子暗了暗,口中念念:“无—名—坡。”

天色明青,蓝水盈盈。一只细舟随深溪流而下,一人闲躺,两手搁平,眼往过岸细柳拂拂,时不时在溪边浣洗的女子见了这人窃窃私语,脸红偷笑,女子扔了半碗梅子去,大喊:“公子,小娘喜欢你,请收下!”

小舟上的人,起身笑笑挥手示谢,袖子上的十个补丁也随着摇晃。他躺下又甩颗梅子入嘴,直呼:“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杨万里好诗,此情此景,沈伏吟口中酸甜切切,道:“江湖上,遮回疏放,做个闲人样!”既是闲人,不得不提宋,周邦彦的《喜迁莺梅雨霁》“梅雨霁,暑风和。高柳乱蝉多。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什么神仙?”一声戏谑地语气传来。一只脚踩住小舟,将这随水而去的闭目男子截停。

沈伏吟从舟上迷迷糊糊的醒,他揉揉眼睛方才看清来人,“沈…沈门主。”

沈离道:“沈神医,别来无恙。我想了一下,还得劳烦你跟我们去一趟不净山,你看可方便?”

“不方便。”沈伏吟微笑起身,一只脚踏出扁舟,道:“沈门主,还是另请高人吧。”

“当真不去。”沈离道。“不去,我家中还有事,我先走了。”沈伏吟加快脚步,忽然心里总觉得少了一个人。沈离喊了一声:“赵小刀,绑了他。”

沈伏吟:“……”沈伏吟在麻袋里总算想起这人了。

沈伏吟逃回无名坡时狼狈至极,路过了沈意犹的坟包时,他眼神恨恨指着那坟包道:“都怪你那好徒弟!把我弄得灰头土脸,这下你高兴了。”说完,连他自个都笑了,摇摇头,拂袖上山。

无名坡的小屋被人推开,沈伏吟正一边做饭,一边唱曲。他唱的乃是‘关汉卿—一枝花不伏老’一曲:“我是个,蒸不熟,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接着炒个荤菜,喜笑颜开:“不俗又不瘦,竹笋闷猪肉。”

来人一身紫衣,听见歌声时,她那愁容忽地笑了。沈伏吟炒菜唱曲两不相误,见到紫衣愣住。“你…姑娘你找谁?”

“姑娘…?”紫衣见眼前人浑身布衣款服,上上下下补丁无数,头发松垂,脸色苍白,眉眼慵懒,在破屋里炒菜,唱歌。这个人,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跟门主毫无相似之处。可紫衣眼睛却红的厉害,她如鲠在喉,“门…门主?”

“啊?哦!你是神诀宗的人啊,你找你们门主是吧。”沈伏吟根本听不懂似的,自然的端菜上桌,还多摆一双碗筷,道:“这位姑娘啊,你们沈门主他不在我这里,他有事去不净山了,你去不净山先走赶路,说不定三天就到,姑娘你…”他还想说,发现紫衣哭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沈伏吟,眼睛红的像在滴血般,她也不知为何,这个明明哪里不像,可偏偏紫衣看见沈伏吟时,便觉得沈意犹七年后也许真会是这般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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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惊鸿客
连载中尘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