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并蒂芙蓉始自称双(一)

“要说那剑光眼看就要砍向那女子,千钧一发之际,我急中生智,捡起那地上的一截枯木迎了上去将那剑光打开直取那刺客面门,只听他大叫一声……”

“小二!这菜怎么还没上啊!”大堂内,那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客人坐在四方桌前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这滔滔不绝的话音顿止,取而代之的是两句清亮含笑的来了。

月千里麻溜的起身停下说话,像条鱼一样端起盘子窜出去来到对方面前,笑眯眯道,“红烧肉,您慢用!”

那人等候多时心中积郁火气,忍不住抱怨了几句道:“你们这店里怎么回事……”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拿起筷子准备夹菜,一看,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那瓷白盘子里装的黑不溜秋的一团明显是火开太大烧的焦黑,方方正正的一大坨宛如煤炭,看了真是让人直接食欲全无!

月千里心中暗骂,装作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客官,这是红烧肉,别看他颜色如此,这可是咱们月满楼的招牌菜……”

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人大怒,抽出原本搁在旁边的一把大刀对准月千里道:“你当我瞎呢!你倒是给我吃吃看啊!今儿要是没个说法……”

月千里飞快的瞄了一眼那“煤炭”一眼,讪讪的笑了笑,正想脚底抹油飞快开溜,有人端着盘子一点也不客气的啪嗒一声放在了桌上,比起放,更像是砸。

一股阴冷的气息立刻摄住了月千里。

这人一出现,酒楼里的人齐刷刷的抬起眼睛往月千里那地方瞄,生怕错过一点,甚至有几位女子羞红了脸。

无疑,芙蕖镇鲜少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生面孔:此人脊背挺拔如青竹,虽穿着一身堪称简陋的玄色圆领窄袖印花长袍,但瑕不掩瑜,往上看是玉一样温润中带着锋利的一截下巴,上缀朱唇,鼻梁高挺,眼眸黑如寒星,周身气度,连路过的狗都忍不住停下来挠挠多看两眼。

江不夜道:“小二眼瞎端错了菜,我给您端来了新的,您慢慢吃。”

男子本想借机闹闹事,被江不夜冷飕飕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做回位子上忍了。

月千里瞄了一眼江不夜锋冷的侧脸,知道对方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嘲讽他呢,索性他向来脸皮厚的很,朝着那客人赔罪似的讪讪笑了笑道了歉就准备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但是根本没退出几步,江不夜直直伸过来手拽住月千里的领子把他往后厨拖,语气冷淡:“消极怠工,吹牛倒是虎虎生风啊。”

“你不阴阳怪气会死么。”月千里挣脱不开,眼珠子一转,故意叫他,“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亏我好心把你救起来,小叶儿,你太让我伤心了!”

江不夜脚步一顿,一双眼睛扫视过来,轻嗤一声:“我倒宁愿淹死。”

此事说来话长。

半月前,月千里乘船回芙蕖的路上,在冼川边上捡到昏迷不醒的江不夜。

那时他浑身带血在冼川上沉沉浮浮,月千里还以为见了水鬼,吓的不敢如厕,大叫一声逃也似的跑回船舱,随行的阿福听见响动出来,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浮在江上,把他捞了上来。

救起他时,他怀中死死的抱着一把剑,半个剑身还刺进了身体,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

月千里将他半只脚埋进阎王殿的魂魄救了回来带回了月满楼,啧啧称奇围着他打转,对着阿福说了一句:“你说这人是想在冼川边跳江自杀吗?怕自己死不透,先给自己来一剑。”

他摇摇头叹息道:“他醒来怕是要后悔万分没死成。”

醒来后,阿福是这样转述给他事情原委的。

这要也叫救人,他也真是脸皮比城墙都厚。

一想到这里,江不夜面容愈发冷漠。

若真该后悔,就后悔自己真没淹死在冼川,让月千里赖上了。

昏迷醒来,月千里守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会流落到此地,还如此狼狈。

他只感觉头痛剧烈,除了自己的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概不知,那把刺中他的剑一看就不似凡物,剑锋雪白带着寒光,剑柄上刻着三字暗纹,剑名三尺水。

月千里看他眉宇间笼罩着阴霾,使了个巧劲从他手里挣脱狡黠一笑:“竟然你在后厨帮工,那我就歇下了。”

江不夜面无表情:“又想去赌?”

月千里其人,以江不夜这些时日对他的了解,八个字足以概括所有:吹牛上瘾,好赌成性。

芙蕖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经常混迹赌坊和茶馆,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还逢人便吹自己是某某世家大派流落在外的公子,众人看他的脸和周身气质,这谎话便成了三分真,在加上他实在是能说会道、口齿极其伶俐,硬生生又将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编的让人再信七分。

江不夜最初信了,后来从阿福那里得知月千里的身世气的半晌无言。

月千里不乐意了:“乐子事,怎么能以赌字一概而论。”

江不夜不欲与他继续斗嘴,余光却已经看见一抹白色影子,有意四两拨千斤一般的提醒道:“今日阿福去冼川渡口接人,你若是不想被耳提面命,便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月千里闻言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弱了一点:“他不是出远门了吗?我算了算,最多也该芙蓉节后才能回来,怎么会这么快!”

“你很不想我回来吗?”

另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耳根子边炸开,月千里条件反射就想要躲到人身后去,江不夜却低头看他,挪了挪身子,摆明了不让他躲。

他仆一让开身子,阿福推着轮椅从大堂进来,那只苍白的手撩开帘子,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头黑发用一根普通至极的木簪别起,穿着苍色的半臂广袖长袍,银色的丝帛腰带挂着一块状如芙蓉花开的白玉佩,温温柔柔的声音,偏偏却让月千里觉得大难临头。

楼月满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子,叫住他:“千里,你过来。”

月千里挣扎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走到楼月满面前,方才偷奸耍滑地样子早就不见了影踪,老老实实的像个鹌鹑,江不夜便好不闲暇的抱臂站在一旁看着。

他发现,月千里整日游手好闲吹牛好赌,唯独在楼月满面前露怯,避之简直如洪水猛兽难得规矩。

楼月满道:“上月账目上银钱少了三十两,你拿没拿?”

月千里心虚道:“没有……”

楼月满:“赵小公子跟我说,你上月和他一起去了常乐坊三次,没有吗?”

月千里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楼月满像是拿他没办法了,轻叹一声:“就这样下去,你何时才能从我这里赎身呢?”

月千里要是敢骂出口,必然也要在冼川边指名道姓大骂他楼月满三月不歇。

这又要从月千里的身世说起。

十八年前的冬至,一身脏污状如犬狗,正在和一群小乞丐在路边讨价还价一块已经发馊了的馒头的月千里被楼月满捡到,带回了芙蕖镇。

彼时月满楼刚刚开张,人手不够,经营惨淡,阿福问楼月满,为何独独捡这一个小孩带回来。

楼月满看着洗干净的小孩眼神防备、凶狠如狼、五岁竟然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他。

他慢悠悠道:“为什么救他,自然是给我月满楼找个能打能干活的了,我看他身体强壮,想必是挺能打的,至于不会说话......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名字就叫千里好了,枉我不远千里去捡你。”

“此后,你要为我月满楼干活,每一笔支出我都记录在册,等你以后万一若想跑了,需得还我这些年来的债务,唔,过来签个字。”

什么也不懂的小孩看对方坐在烛火之下的带着笑意的清俊面容,渐渐松了戒备,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善心大发的绝世大好人。

对方一手拿着毛笔,教他在那张卖身契上写下自己刚有的名字,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收拾。

月千里不情不愿道:“我会还给你的,很快!”

楼月满像是对他早已经失去信任,哀叹道:“也不知你如何养成了现在偷奸耍滑的性子,按照你成年之后的规定,每欠我一笔,本息按三倍付给,再如此这般下去,我内心都有些惭愧了。”

月千里冷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故作大方摆出来的姿态,不过这钱究竟怎么还,他已然早有眉目了,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江不夜。

楼月满从袖中拿出一份烫金的红色请帖来,对他道:“罢了,你把这请帖收下,代我过两日芙蓉节去一趟吃喜酒,舟车劳顿,这次我便不亲自去祝贺了。”

月千里接过请帖,上面的喜字如此醒目,莫名道:“芙蕖镇哪家结亲,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楼月满没有接他的话,江不夜站直了身体,礼貌道:“不知可否叨扰片刻,在下有一些话想要同月楼主聊聊。”

自从月千里半月前将他救起,他只在醒后见过一次楼月满,但并未搭上话,楼月满随后就离开芙蕖镇办事,他听阿福和月千里说此人博闻强识,想要询问一些事情,顺便聊表谢意。

楼月满看了他片刻,欣然应允道:“好啊。”

阿福得令,冲着江不夜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比划着手势。

江不夜见他意思应该是跟着他来,点头道:“麻烦了。”

推着轮椅,三人往后堂去,月千里觉得没意思,楼月满一回来,他是一点也没了去偷闲的心情。

他倒回来时那张桌子上,原本听他正讲着店小二卧虎藏龙大战江湖六派击退魔教刺客这一精彩绝伦跌宕起伏情节的一众小孩又围上来叽叽喳喳:“千里,你还没说完呢,后来怎么样了啊!”

几个稚嫩的孩子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拳打武林盟主脚踩六大派之后怎么样了?那个魔教刺客之后死了吗?”

纵使人人都知道月千里此人极好吹牛,但能面不改色夸张吹成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实属不多见。

月千里很是受用地笑弯了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安抚道:“别急别急,肯定是要说的。”

他把茶杯喂到嘴边,随手翻了翻那张请帖就想将其放在桌上,偏生生看见两个熟悉至极的名字,登时瞳孔地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江不夜撩起帘子正欲往里去,只听见大楼里一道破天骂声。

“楼月满我***,还我微宁啊!”

恍惚间,像是听见前面传来一声计谋得逞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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