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怀被弹劾了。
皇帝气得将一大摞弹劾他的奏折挥到地上，方仲怀捡起其中一本看了一眼只觉得好笑，景佑二年工部建造某项工程出现塌陷，调查下来是因为某位官员贪墨工程款。
方仲怀心里无语的紧，景佑二年？他记得他那时候还不是工部尚书的吧？工程塌陷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监督建造的，再说凭什么弹劾他贪污纳贿，他那时候跟工部有个半毛钱关系，钱又不是进了他的口袋，这谁写的折子？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陛下，您是知道臣的啊！贪污这种事情臣绝对是做不出来的啊！”
皇帝没想到他捡起来的是这封，随即止住他的喊冤让他再捡两封奏折看看再说话。
方仲怀跪在地上随手扒拉了周围几封奏折，好家伙，这还有人弹劾他玩忽职守，督造个护法国寺，四年了连个地基都没打好。
方仲怀看着上面御史的名字，他记得这好像是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年轻人吧，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护法国寺那是他不想建的吗？你家建房子不要钱不出人不出力是吗？他倒是想又快又好的将护法国寺建好，可问题是户部，国库有钱吗？
每年他想要点钱完成工程，不是这旱灾就是那水涝的，护法国寺再要紧能比百姓的性命要紧，又不是很火烧屁股的事情，有了闲钱一点一点建呗。
还有一封是弹劾他身为朝中一品大员居然公然出没于花街柳巷，简直罔顾伦常败坏朝廷形象，上面居然还一一列举了他是何时何地去的青楼楚馆点的哪位花魁，花了多少银子。
“皇上，这内容，您都看过了，包括臣去勾栏瓦肆点花魁饮酒作乐这些？”
“自然！爱卿啊，不是我说你，身为朝中重臣你就不能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言行，以身作则吗？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方仲怀欲哭无言，皇上您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来质问臣的啊！工部这些破事暂且不论，臣哪一次逛青楼少了您的份啊，上一次咱们去楚云楼的时候，那花魁可是给您点的啊！
臣冒着被家里母老虎打断腿的风险带您出去透气，您倒是舒坦了，怎么还能过河拆桥呢？
“陛下，臣冤枉啊！”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在作怪，可是这不能细查啊！他也是要面子的，这只能委屈一下方爱卿了。
“要不，爱卿你先歇两日，等风头过去，你再来上朝？”
歇！谁不歇谁是狗，这背锅的工作他是做的够够得了！
最终方仲怀被安下一个玩忽职守不思进取的罪名被罚在家禁闭一月，罚俸半年的不大不小罪名。
他很气，太子殿下更气，一股脑将屋里能摔的东西摔了个稀碎。
“这都搞不掉他！父皇也真是偏心！”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同样是朝中一品大臣，那人不过就是贪墨了救灾款一千两就被抄家流放，怎么到了方仲怀这就罚俸关禁闭草草了事了？
原以为一边都不站的人放在一边就好，等自己登基之后他自然会效忠，不想这还没登基呢，他就开始给自己使绊子。寒先生说的果然不错，如果不能完全为自己所用，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终究是自己过于仁慈了，才让方仲怀觉得自己这个储君无足轻重，仗着父皇宠臣的身份也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蹦跶。
是夜，同住一屋檐下各忙各的四人难得的聚在了一起。子云江刚完成了一笔大单子，手上得了不少钱，整个人红光满面的。
“诺，这是南江五失散，吃下之后五识尽散。”他一股脑的往外掏着近日来搜罗的良丹妙药。“回光丸，百灵丹，屠苏散都是好药。”
白求剑拿着这些药想想自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大概是用不上这些，看着不错实则就是在自己回光返照的时候续命用的，副作用也强，其痛苦大概就是潦草黄发时的百倍吧，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省得再多受一份罪。
九捡惜也跟着往外掏药，“你师姐那边没得到更多的抑制药丸，好在她记忆不错，这是燎春生根据她所述的做出来的翻版，这两个月你大概不会再痛了。”
白求剑笑着接过，这于他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将药丸收下转头便看见方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
“怎么，还在为你爹的事情伤神？”
“用不着担心。”白求剑想着宽慰他两句却被九捡惜抢了先，“你爹好歹也是官场老油条，他……”
接受到方衍不善的眼神九捡惜赶紧换了个说辞，“官场老手，位极人臣这么多年这种事情，怕是早就见惯不惯了。”
他这几天都在廖春生那个别院歇脚以至于这边的消息倒是没怎么关注。今早回来看到原本早已该去上朝的方仲怀在那优哉游哉的拿着水壶浇花的时候，他就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方大人还有心思请他去吃早饭，他便想着事情不大，还在方大人可控范围呢。
再说要真出什么大事，府里面早就乱了，方氏夫妇第一件事情肯定会先安排好方衍的后路，如今这般还能放任方衍随时往宫里跑，肯定没事。
“我娘也这么说。”
洛子裳一早就跟他说过；“你爹这人，上朝和不上朝也没什么区别，这些年他也不经常上朝该办的事情不也一件也没落下？”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方衍不死心，不知道为什么，白求剑老是骗他，可是这时候若是能得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方衍反而觉得安心。
白求剑点头，说着朝着九捡惜看去：“再说了你也不是没见过他妹妹圣女大人，她这么消息灵通的人，你家真要出什么事情她早就让这货赶紧收拾收拾跑路了，哪还会让咱们有机会坐在这喝茶。”
听他的话方衍如吃了一剂定心丸，重新燃起了要为白求剑寻找解药的动力。白求剑知道希望渺茫，却也不阻止他们做这些无用功，忙些好啊，总比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逼着自己躺床上休息，嘴里唠唠叨叨把自己当个病人看待的好。
方仲怀落了闲，方夫人便撺掇着他没事和自己出去逛逛，也叫那些背后落井下石的小人看看他们方家好得很。
这日夫妇俩刚刚收拾好，便有下人来通禀说是有位董大人求见。
“董又临？他来干什么？”
方仲怀理了理衣服这就要去见人，下人又道：“老爷，董大人说了他不是来见你的，他想见的是少爷的朋友，白先生。”
……
“你来见我可是师姐出了什么事情？”
见他这般着急，董又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随即又用十分刻薄尖酸的语气说出了寒祁来找过寒霜的事实：“哼！难得你还会关心她的死活，不像她那个亲弟弟明知她在我家是个什么样的境地还敢舔着脸上门威胁她让我给凌寒宫办事。
你师姐早就公开表明与凌寒宫不再往来，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甚就是不肯放过寒霜？”
“出生卑贱便一辈子低人一等。”
这个想法在寒祁这些人眼里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就像他，哪怕他后来武功天下第一，坐到了武林盟主的高位上，在寒祁看来，他也不过就是凌寒宫一个可以呼之欲来挥之即去的狗。
寒霜是妾生子，于寒祁母子三人而言甚至比他这个不受掌控的叛徒更加低贱。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帮你们解决寒祁这个麻烦。”
对于他这个说法董又临心中深感厌恶，他也是寒门出生，身世受到的太多不公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倒也不用。”他摇头拒绝了白求剑的这个提议，他向来喜欢独立狩猎的感觉。
“你在凌寒宫也曾算是位高权重，关于他们在京城中的部署我不信你一无所知，十年前你只字不提，现如今回来，想来是想说一下的。”
从白求剑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董又临特意又去找了一趟方仲怀。方仲怀并没有随夫人出去，得知他来像是知道董又临一定会来找他一样特意等在了书房。
“谈完了？可还满意？”
方仲怀亲自给他端上一盏茶，董又临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回答他的问题。
“还算满意，稍有不足我信今日能在方大人这里得到补充。”
方仲怀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转而提起了多年前一桩谋逆案。
“洛西王那桩案子若非涉事案卷遗失也不会牵扯那么多无辜，以你的才能也不会在少卿这个位置上蹉跎十年，想来面对幕后黑手大人恐怕是一直耿耿于怀吧？”
面对方仲怀的挖苦，董又临也只能一笑置之，岂止是耿耿于怀，这件事情一直是横在他和寒霜之间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寒霜永远也不可能接纳自己。
“往事不可追，我也因此事受过惩罚，不知大人今日提起究竟为何？”
方仲怀面露严肃，他起身竟是朝着董又临行了一礼。
“如今他们覆土重来，我方家腹背受敌，方某今日旧事重提只想问大人一句‘大人可敢像那年老夫一样，再赌一次？’”
当年他力排众议保下了受谋逆案牵连的董又临，此后又多次提点这才成就了今日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
如今方家身陷囹圄，方仲怀想知道董又临可敢随他赌一次，赌他方家盛宠依旧，风雨之后仍会屹立不倒。
董又临起身郑重的看向他，声音掷地有声:“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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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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