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树影婆娑,林中三匹俊马飞驰着,最后那匹马上,驮着两个身影,前面驭马的少年高材高大,一身黑衣,腕间系着黑色护腕,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却不时护向身后的少年。那少年一身青衣,身材纤细,因不擅长骑马,双臂紧紧抱着前面少年的腰,脸也贴在了他的背上,随着马儿颠簸着。
“还好吗?”萧玥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宁镜的耳朵里。
宁镜紧紧抓着萧玥,忍着不适:“我没事,不必担心。”
此三人正是萧玥一行人。
今已八月十八,还有十一天便是万寿节,他们要赶在万寿节前回到永安,否则事情便会败露,所以他们时间紧迫,只能快马而去。
但是宁镜不会骑马,只能由萧玥带着他。
宁镜之前吃过骑马的亏,这一次更没有时间给他适应,所以一上马,便伸手紧紧搂住了萧玥的腰,连萧玥都愣了一下,看着交握在腰前那白皙的手,感觉后背上被贴着的地方瞬间滚烫了起来。
“时间急迫,路上你尽量不用管我,我只需要不掉下去就行。”宁镜却没有时间想那么多:“走吧。”
萧玥还是放缓了马速,让黄金和白银在前面。
天气炎热,但宁镜两腿内侧却是系着一层棉布,用来防止摩擦,可这才行了一天,宁镜便感觉双腿酸软,下了马全身的骨头都还在颠着,夜里在歇脚的客栈解开棉布时,发现两条大腿的内侧还是红了,而且有些地方已经擦破了,难怪这一路都感觉火辣辣的疼。
此时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宁镜便简单地用清水洗了一下,合衣上了榻。
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几人再次上了路,宁镜毕竟不会骑马,不知如何省力,全靠着那一身非常人的毅力坚持着,到了第三天,他身上便实在没有力气了,连在萧玥身后也有些抓不住他。
“吁——”萧玥勒马,一手扶着宁镜,自己却是翻身下了马,宁镜这几日在马背上颠得厉害,胃里翻腾,往往到了客栈也吃不进去东西,此时脸色更是青白一片,极为难看。
他见萧玥下了马,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萧玥看着他额上的冷汗,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时耷拉着,眼里一丝光彩都没有,看得人心疼不已,说道:“到了下一个驿站,我们换辆马车吧。”
宁镜闻言皱起了眉:“不行,马车太慢了。”他瞧见了萧玥的神色,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安慰道:“我没事,我们必需在五日内赶到,否则便来不急回永安,万寿节皇上若是见不到你,必然会有疑心,我还可以坚持一下,没事。”
前面的黄金和白银发现他们没跟上,也调转了马头回来,见到宁镜的样子,白银也是不忍,说道:“宁公子的计划很周全,我们只需要按计划行事,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不如到了下个驿站,让宁公子在那里休息,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做,他在那里等我们吧。”
“不行。”萧玥却是第一个开口反对的。
留他一人在外面,他决对是放不下心的,更何况他此时还是这幅模样。
宁镜笑了笑,强行调起自己剩余的精神,对萧玥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牵涉了一百多条人命,没到那里之前,我们不知道雍王和宣离有没有留后手。”
他想去拿水囊,萧玥直接将水囊拿了过来打开送到了他的嘴边。
宁镜感激一笑,就着萧玥的手喝了水:“我没事,我还能坚持一下,以这个速度,不出两日我们一定能到。”
实在不忍心他这幅样子上路,他们便原地休息了一下,再上马时,萧玥将宁镜先扶上了马,自己却是翻身坐到了他的身后,他身材高大,这样一来整个人几乎将宁镜抱在了怀里,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住了宁镜的腰,将人牢牢地拥在胸前,八月处暑,他怀里却比这晚夏的天气更热。
宁镜瞬间便被他的气息包裹在其中,腰间的手臂结实而有力,他知道萧玥自小习武,之前在春猎时,他背他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感受过,而此时,他揽着他腰的手臂更是用力,手掌贴在他的腰侧,夏衫单薄,他似乎连他指间的硬茧都能感觉到。
他们要骑快马,萧玥怕他掉下去,所以格外用力些,他本就比宁镜高上许多,此时一手抱他,另一只手抓着缰绳,将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其中,是一个带着极强的保护欲的姿势,这也让两人显得格亲密。
宁镜窝在他的怀中,思绪一时有些纷乱,他活了两世,闺中之乐,房中之术皆有修习,更在受秦杜鹃调教时,连活春.宫都被迫观摩了不少,自情.事一道,虽没有真的发生过,但他却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熟悉。
但这两世,他从未被人如此抱过,如此……珍视的护着。
“你不是说,没见过多少好风景吗?”灼热的气息从耳侧传来,宁镜感觉自己的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萧玥驭马而起:“你往前看风景,身后我护着你。”
旋风立刻奔驰起来,瞬间风迎面而来,这几日一直被折磨的难受,大多数时候他靠在萧玥的背上不是低着头,便是闭着眼,是没有精力去留意身边是何风景的,但此时眼前无一物遮挡,视野无比开阔,入眼处皆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致。
远山如黛,飞鸟归巢,曲溪娇红,绝壁如削。
他们驭马疾驰着,马蹄踏过满地芬芳的草地,奔驰过郁郁葱葱的丛林,连绵的林海与青山碧水环绕,夕阳下的湖泊水波荡漾,湖面闪着粼粼金光,犹如撒金。
惯性推着他让他与萧玥贴得更紧密,连萧玥胸膛中那颗跳动的心脏他都感受的一清二楚,如此快速,如此生动,如此强烈。
而那种震颤顺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传了过来,连带着他的心也鼓噪起来,两颗心急促而清晰声音盖过一切,似乎同时都在耳边跳动。
宁镜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但迎面的风很快便将那一点湿意吹干,他面上露出一抹笑来,感觉身上那些疲惫,痛楚似乎真的都淡了。
虽说宁镜表示不用在乎自己,但萧玥的速度明显还是比前几日放慢了一些,几人终于还是在第五日晚到达了矿山下的客栈。
宁镜回到房中再查看自己的伤势时,两腿内侧已经全都被磨破,血早渗出棉布,他想将棉布换下,但先前流出的血已经干涸,将棉布粘在上面,一扯之下,细嫩的皮肉便也同时被扯开,本就疲惫不堪的他更是痛的眼冒金星。
最后他只能是用温水将棉布打湿,等粘黏处化开一点,才忍着痛将棉布换下,扔到了盆中,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再套上裤子。做完这一切,宁镜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其它,感觉疼得都已经有些晕眩了,便直接躺到了榻上,想缓一缓。
可没想到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才躺下便感觉头疼欲裂,便很快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是我,你没有下来吃东西,我给你拿了一点上来。”
是萧玥,宁镜听到他的声音,迷失的神志才一点点回来,随口道:“好。”
萧玥推门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见他躺在榻上,便知道他定是疲惫不堪,正想要扶他起来吃饭,便看到一边的水盆里那一盆的血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宁镜刚醒,头还疼着,神志还有些恍惚,他说得又快,一时让他没反应过来。
萧玥见他愣在那里不说话,伸手便要自己查看他哪里受伤。
直到他的手抓到了他的衣领上,宁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按住他的手:“没事,我没事,小伤而已,我已经处理过了。”
萧玥不信,脸色更加难看:“那盆里的血是怎么回事?这还是小伤?”
伤处特殊,他总不能真的让他看,只能是按着他的手:“我真的没事,那是血化在了水里所以看着有些骇人,我真的没事。”
萧玥见他这个态度,更加狐疑,说什么也要亲自查看一下。
宁镜无奈,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那是骑马受的伤,旁人不方便看,我便自己处理了,已经没事了。”
骑马受的伤?
萧玥的目光从他的肩膀手臂一路看,却没看到血迹,他一路也没让他掉下过马背,那是伤到了哪里?
最后目光落在了宁镜一直不敢动弹的腿上,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骑马伤到了哪里。他脸色瞬间由青转红,烫到似地松开了抓着宁镜衣领的手。
宁镜见状,便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顾及着萧三公子的面子,非常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可能有些行动不便,能把饭菜替我端过来吗?”
萧玥连忙转身去端饭菜。
几人吃过饭,因着宁镜不方便行走,便都聚集在了宁镜的房内。
三人奔袭了五日,本需要七日才能到的路程让他们缩短了两日,本应是非常疲倦的,但此时几人眼中却没有半分倦色,反而像是一根崩紧的弦,已弯满弓,随时准备出手。
“矿洞里是十二个时辰无休的,但是那些监工肯定是受不了这个苦,夜里一定会休息,所以我们只能在夜里行动。”宁镜神色沉静,每一个字都交代的非常清楚:“按照我们收到的消息来看,耽搁的这些日子足够他们将所有火药埋好,我们再清理肯定是来不急的,你们在进洞时只需要将中间的引线剪断,确保里面的火药不会引燃就行,一旦矿工全部出了矿洞,便引燃外面的引线,将矿洞炸毁。”
猎人布置好了陷阱,等着狐狸落网,狐狸却在陷阱上放了食物,等着前来查看的猎狗掉入其中,让他好饱餐一顿。
既然都想要利用这张网,那他便毁了这张网,看他们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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