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五日前还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人:“还是宁公子高,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矿都没了,看他们还炸什么。”
宁镜继续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切断引线,他们布置的火药太多,一旦所有火药同时全部炸开,势必会引起山体坍塌,到时候就不是一个矿洞的事,周围这些村落,都会遭难。”
听到此处,几人脸色都更加严肃起来。
他们之前只想到了矿洞里的那一百多名矿工,却没想到其它的影响,如果真的让他们炸了矿,那到时候死伤的,又何止那一百来人?
自古皇权底下无人性。
“兵贵神速,今晚便动手,以免夜长梦多。”萧玥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特制的烟火递给宁镜:“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这里是雍王的地方,我们的人在矿里一时也来不了,若是出了什么事,点燃这只烟火,我便会赶来。”
怕打草惊蛇,他们不能再骑马,从这里步行去矿洞,脚程快最少也需要半个时辰。来回便要一个时辰。此时是亥时二刻,夏日里昼长夜短,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一旦动手,就必需要速战速决,否则不管是雍王还是桓王,都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宁镜将烟火收到怀里,点头:“我在这里等你们,万事小心。”
萧玥三人趁着夜色便上了矿山,此时虽夜深,但秦岭深茂,鸟兽们却还在出没,不时便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飞快地跑过,三人无瑕顾及其它,一路急行而上。
他们到时,矿洞里的矿工还在不断地劳作着,皆是面色疲惫,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儿没停。
“我来我来,您坐一会儿,孙工没在这里,不要紧。”
一个年轻的矿工将一名年老矿工手里的袋子背到自己身上,还嘱咐着:“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干这活,伤着了可不是小事。”
那老矿工扶着腰,脸上却是带着笑:“家里头刚又添了个孙子,这三个娃娃要吃要用,儿子一个人怎么办得过来,我这多少能帮上点儿。”
那年轻人一边忙活一边恭喜:“那您可真是有福气,这是第三个孙子了吧。”
提到孙子,老矿工一脸脏污的脸也笑得开了花,脸上的褶子将那眼都挤得快没了:“是啊是啊,我也不会别的,在这矿上干了快三十年了,还能再干几年,多给家里添几个子儿。”
白银放下手中的剑,双手握住放到嘴边,嘴里发出一阵“咕咕”之声,如同这山间的鸟兽在鸣。
三短一长三次后,便放下了手。
那边的年轻矿工听到声响后,对那老矿工说道:“你这儿歇会儿再去,孙工都这会都睡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去喝口水,马上就回来,您老也给我保保密啊。”
老矿工笑眯眯地摆手让他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便和萧玥他们碰上了头。
“三爷!”那年轻矿工一见萧玥,难掩兴奋之色:“您亲自来了!”
他看上去也才不过二十左右,此时灰头土脸的,一双眼却是晶亮。
萧玥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甲,辛苦了,里面情况怎么样?”
小甲正色道:“桓王的人已经将火药全部都埋好了,但是并没见雍王有动作,而且最近因要赶万寿节寿礼,一次性添了好些人进来,还都让进深矿道,我们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动作,只留意着。”
白银在一边咬牙:“真狠,外头的人还有一丝活路,进了深矿,跑都跑不出来。”
小甲也面色严肃:“是啊,爷,以现在他们埋的火药的量,足以将整座矿洞都毁了,之前按名册有一百二十人,现在里面至少也有一百七十多人,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黄金和白银虽已知道事情真像,仍然不忍动容,萧玥的面色一直是严肃的,此时却没有多的变化,他盯着矿洞,如同黑暗中盯着猎物的狼,似乎随时都会亮出獠牙,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
“按计划行事,小甲你还是守在洞口,白银先去将守卫解决,不要引起外围守兵的注意。”萧玥冷静地将事情一一吩咐:“阿武,阿诚都还在里面,黄金你进洞负责将所有矿工带出来,我去解决火药。”
几人迅速按分散开,小甲和黄金先将门口的几个矿工敲晕,萧玥随后便和他们一起进了矿洞。
矿洞口处高约有三丈,用木料架起,很是结实,越往里走便越窄,而每隔三米便放有一盏风灯,将洞中的黑暗照亮,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人声也越来越多。萧玥和黄金都换了衣裳,两人皆拿布将口鼻掩住,低着头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李只过来接应到他之后,便带着萧玥往埋了火药的地方而去。
“每八到十米会有一处火药,他们将火药用两根引线串联,防止一根引线发生意外,另一根还可以用。”李只在前面带路,小声说道:“火药一直埋到深矿,矿洞两边都有,一旦点燃,矿洞必塌,里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因大部份人都被赶入了深矿之中,所以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人,反而让他们更好行动,两人迅速地将矿洞中段处的的火药挖了出来,剪断引线,扔入麻袋之中。矿洞中每人手上都拿着麻袋,他们两人手中亦是一样的,哪怕有人经过,也并不算显眼。
这边两人进展顺利,等他们拖着麻袋往外走时,黄金那边已经将人都吸引了过去,反而没见有什么人往外走了。可他们刚到洞口附近,就看到洞口处有两人正小声争吵着什么。
萧玥凝目辨认,认出除了小甲,另一人正是阿诚。
两人一见萧玥,仿佛看到救星,连忙都迎了上来。
阿诚急道:“三爷,黄金大哥那边出了状况,我们已经将人都召集起来了,那些矿工不肯跟我们出来,反而是将黄金大哥和阿武围在了里面,我们又不能将真像说出来,又不能伤人,这下僵在里面连他们都脱不了身了。”
小甲看着天色,也是着急:“三爷,因着最近万寿节,矿洞这边查严,每个时辰都会有监工来巡查,两个时辰要向外围守军报一次平安,孙工那边亥时去过一次了,但寅时会再有一次,此时已经丑时了,寅时若是无人去报守军,外围的守军肯定会来查看的。”
他们只有一个时辰了。
萧玥抬头看了看天色,未说一句,脑中却在飞快地想着法子。
这次若失手,那便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他们只有这几个人,没有其它缓手,身边只有深密茂林和在暗中窥探的野兽,萧玥看向阿诚:“那些人为什么不愿意出来。”
阿诚说道:“他们都是普通平民,今年夏日里多旱少雨,本就粮产不好,皇帝年初还又加了一成赋税,他们都是来干活的拿钱的,若是无故逃矿,不止干了这几个月的工钱没有,赋税交不上,吃不上饭是小,家里的一家老小还要受奚家的刁难,谁都不想无原无故地就听了我们的话。”
“我们是在救他们的命!”小甲也急了:“那可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不肯出来,明天桓王和雍王就会知道今晚之事,他们也活不了!”
阿诚也急,却也毫无办法:“我们又不能说,又不能做,那些人为了这几个月的工钱也不听我们的,坐在那里不肯往外走一步。我们总不能一个个打晕了往外拎,那也来不急啊。”
“看来……”萧玥将手里的麻袋扔给小甲:“今晚必需要死人。”
两人同时看向萧玥。
萧玥示意小甲:“将这些都埋好,阿诚跟我来。”
小甲看着阿诚,不知萧玥是何意,阿诚也将手里的麻袋扔给他小甲:“听三爷的准没错。”
矿洞深处,黄金和阿武被众人围在中间,众人从一开始的质问已经变成了威胁,拿着手里的锄头铲子,对着两人目露凶光:“这两个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能听他们的!”
“对啊对啊,我们不能走,到月底就三个月要发工钱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走!”
“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孙工那里去,说不定还能领赏钱!”
此言一出,本来只是将他们围困的众人的眼里都亮了起来,看看自己身边这一百来人之众,又看着对面就只有两个人,一时人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黄金忍无可忍地亮了剑,众人被剑上寒光一骇,这才退了几步。
“他不敢伤我们的!”
“对啊对啊,杀人可是重罪啊。”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见黄金虽亮了剑却并未伤人,众人的胆子便又回来了,拉拉扯扯地又将两人越围越近,黄金拿着剑的手暗暗用力,却不能动任何一招。
不伤平民,这是漠北军的铁律!
“啊——!”
就在这时,突然从众人身后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尖叫声突兀,又在这矿洞里回音不断,盖过了众人之声,显得格外渗人。
众人都被骇地回头看去,才回头,就发现一人倒在血泊之中,血腥气在瞬间便充斥了所有人的鼻腔,而从那人身下流出的血迅速地朝着众人脚下涌来,众人惊吓之下被那血逼得连连后退,生怕和自己沾上了这霉运。
而血的另一头,一个身全蒙在脏衣里的高大人影手执着一柄长剑,剑身上还有不断的鲜血在滴落,而他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血脚印,似乎浑身都正往外淌着鲜血。而那满身的杀意更是让他如阎罗忽现,杀神降临。
“今夜,留于此地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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