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根本捋不清

“学学人家相随,你这个小皮猴子,可别把人家带坏了!”哥哥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一点儿也不怕有巡逻的士兵发现他们两人公然在宵禁的时候在街上违反规则。

“哥!”她终于还是喊了一声,想要借此阻止自己兄长一个劲儿的唠叨。

话音落地,耳边终于清净了,但是自己手底下重新安排过行走路线的守卫,也被这句格外大声的交谈吸引了注意,他们急急而来,到了近前,反过来又齐齐往后推开,手里握着的刀剑松了下来。

当今京城之中风头正盛的人,绝对有他陆审确的一席之地,顶头上司在这儿,旁边儿陪着的同样也是不久前押着百人俘虏进京的将军,自然不是他们该过问的:“打搅两位将军了,我们继续巡逻去了。”

陆审确原以为这些人能来到近前,自己大概就有救。

至少兄长在外人面前是不会一直喋喋不休的,可眼下,救兵眼见着都要撤退了!与其一直被唠叨到回家各自去各自的房间前夕,陆审确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陆广学等着那些人都重新回到各自的行进路线上之后,才又一次轻描淡写地开口。

“对了,白日里我去找老师商议了些事儿,今日恰巧北荣的国书递了回来。”这个事情大多数朝臣都不知晓,拿出来和自己兄长先说也是为了确认北边儿的边境的状况,朝中还是他们俩最为了解。

陆广学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暂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等着陆审确说个清楚,才方便下判断。

这事儿的前因他倒是清楚。

猎场之后,京城初始而是一片混乱的,那个最难熬的时候他还在追着逃窜到境内的队伍,生怕他们就此化整为零,隐没到各地再也找不到,后来全给捉回来之后,京中的子钱家交了不少银子平息事端,旁的便还有个把始终不愿意低头的,自然在抵抗不过之后被下了狱。

民间有了些子钱家人被下狱的前例,敢冒头的也就少了,明令禁止放印之后,京中重新安定了下来。

这事儿的促成者是自己的妹妹以及那一队的女子,授意者则被有心人刻意地归到了董敬辰头上。

但是陆审确私底下给陆广学透过口风,当时是她先提出来的严惩,而后才有的那一遭各部组织在一起的事儿分这笔银子的机会。

银子入账安抚好了各位大人的情绪,吏部官吏的考核都是政绩的评估,有钱好办事儿,官员自然是各司其职地忙着自己的事儿,这时候便又有序地组织着国事。

有钱,又他们俩个在,肉眼可见大宣的气晕至少还未到尽头。不少人就此有了主心骨,最开始想要辞官回家的人也逐渐歇了心思,山外的庙也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没了熙熙攘攘着拜佛求个前路地盛景。

他们很自觉地继续把没了人掌舵的宣国往前平稳地运行。

前不久以乔汾为首的国子监人率先旧事重提了,草拟了给北荣送的国书,

最初草拟据说就文辞恳切,若合一契,挥笔写就之后,乔汾这种爱挑刺的老古董都说过无需修改,便直接呈递到了董敬辰他们三位丞相面前审阅。

在没有皇帝的朝会上议论过一场,条款稍作修改后,便依照旧历送往北朝。

“所以如今北荣的人回函了?怎么说?要我回边关去守着吗?”陆广学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陆审确,刚刚数落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他已经开始畅想,京城的事儿不用他多费心思,能够立刻回到晋峡关去。

“真抱歉啊哥哥,打仗前的流程还没走完。”陆审确解释道:“这事儿外交上一定谈不拢,国书送过去之后,他们不可能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就像是这次,回信上罗里吧嗦一大堆,最后还问为何派人冒充他们皇子来扰乱他国的秩序,割地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和旁的扯皮没什么区别,顾左右而言他,对正事的回应几乎没有,回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要装成无辜的那一方,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

陆广学蹙起了眉头,可他看过去才发现陆审确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笑着的,疑惑地望过来,眼神没有任何回避:“所以呢?干等着?”

习惯几方争执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顾左右而言他,看见人吵着吵着,就成了一锅粥已经在陆审确的记忆里成了常态,自然知道现下是打不起来的。她曾经也为这种事儿苦恼过,所以现如今成了看着别人沉不住气的那个,便又哄了一句:“哥,你头一次出远门儿,想家了的话,找仗打是没用的,很多人推着我们走,如果想要主动走一两步,就得自己也学会,怎么才能推回去。”

“你好像经历过一样......”归根结底陆广学才是做兄长的那个,又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声音跟着这句话不自觉地低沉沙哑了下去:“如果不靠打仗,靠什么过?”

离开家只比自己早半年而已,陆广学以为她先前总要凶险很多,自己应该宽慰和注意着点儿她的情绪,至少该叫她觉得,哥哥在,有多一分的安全感。

可他却没想到还要反过来被安慰。

“这不是比你早半年接受京城里纷杂的事儿吗,靠脑子乱转打发时间呗。我们小孩子总是习惯的很快,你也试试?”陆审确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眼前的大将军府,蹦着直接上了那两节台阶:“困死了,哥,我先走了,不用送,京城的家里我比你熟。”

陆广学没有信,他的脚步一如既往地沉稳:“好,明早来后院演武场,哥哥的考教。”

摆了摆手没有回头,陆审确在哪儿头也不回地扬声道:“老爷子明早朝会的点儿找我们说葬仪的事儿,你记得给我留一刻钟换朝服。”

......

大葬定在了八月节之前的一个宜动土的黄道吉日,刚好也是朔月。

礼记有云:“未葬,不与人并立;既葬后,可与人并立也,犹不群耳。”

这是做儿子的在父亲下葬期间要遵守的礼仪规范,程霁白却全程游离在人群之外,他是牵引柩车的那个,也同样用一只手装着样子,拿起粗糙的铲,健全的左手用力,右手抵住木头的铲把儿,挖起了一捧土。

扬起后,土块儿落在了天子八寸厚的棺椁上,漆面儿的亮被全然覆盖住了。

每一下扬手,他都与过往的记忆相隔地越来越远。直到土已经全然填好,外面儿有负责礼仪的郎官依照规制喊了一声:“毋喧哗。” 声音拉的很长很长,一声沉闷地鼓声之后,下葬的环节到此告一段。

两位祝便举着火把,向南方的台阶下安静地站立着。

火星子噼里啪啦响,巫念诵咒语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一股松油的清香味儿在高台上蔓延,遮盖住了祭祀用的盛宴的味道。

程霁白在最接近巫的位置许愿:如果当真有鬼神,我愿君父在泉下一切安好,有个比我有本事的后人。

台阶下面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哭声,程霁白听不真切,也懒得看着外面儿的人究竟有谁是虚情,谁有真意。旁人如何作想他的确是不清楚,至少他自己是真心的,在哭祭结束前的每一秒,他都可以不压抑自己情绪,放肆地为君父哭。

在京中的所有官员皆列次于南方阶下。

陆审确确认过现场无异状之后,依照流程带走了在台上忙碌的几位工匠,同时还有小殿下,在诸位大臣为天子登高至墓前的时刻,她完成了对小殿下的承诺。

程霁白哭的很厉害,在喘息的时候格外重,一声一声像是能把肺吐出来又吸回去,下巴也随着悲泣而不住地颤抖,他到了供给休息的房间,还没有清晰的眼睛就感觉到了这个屋子的颜色不同寻常。

“垩室?”程霁白惊愕地开口:“你吩咐的?”

陆审确点了点头,地面上的黑色与草屋上的白色泥灰有着极致的落差感。

这是居丧所用的垩室,一个很小的草屋。

陆审确曾经一个人在里面住过三年。

她当时才回到京城,一行二十九个人,吃穿却都还要在将军府的账上面儿开,索性董敬辰曾经在朝堂上为了陆家据理力争,求来了每年照旧发放的俸禄。

计算着账目,陆审确努力地算计着每个月的开销。

最初的确是什么都看不懂,账本两侧的事儿尝尝混为一谈,一团线头缠绕在一起似的,根本捋不清楚。

但是她请了两个月的账房,逼着自己在旁边儿看着账房先生记录每一笔开支。慢慢地就自己上手了,两个月的确不够她从一个上房揭瓦地武夫,变成能够管好一群人的合格主子,但是等到半年之后,她已经能挣出些月末的盈余,存着办事儿了。

期间熬了多少夜她记不清楚。

大抵是因为她也曾经在将军府的犄角旮旯里居住过类似的草屋,有过亲族都没了的经历。

所以她同样知晓,如今的小殿下只是个与当时的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一个草屋能有很多理由搪塞过去,而他能如同世俗一般希望地对父亲的后事负责的机会却只有一次,不让他那么遗憾也好。

礼记:这段引用出自注释,不是原文。原文真的太简练了,是一种极其容易造成误解的简练。参考书是中华书局,黄色皮儿那版的。

困......但是没欠账

(点击发送)(倒到床上)(昏睡)(昏睡)(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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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根本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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