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地一声响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像什么切入皮肉的摩挲感。
谢明晗面上一热,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她心里一紧,以袖擦了擦面上,猛地睁眼。
来人蒙着面,身形高大,提着柄长刃,正拿着块布擦过刃上血红。
“无事便起来。”声音冷肃,听着叫人害怕,一双眼睛看着她,不似打量活人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一僵。
谢明晗不知来人何意,但他刚刚却是救了她。
“多谢侠士相救。”她福身行了一礼,又由着先前把值钱物件儿都给了出去,一时窘迫,“侠士若不嫌弃,可去城西谢府,家父必有重谢。”
“不必。”那男子只是吐出两字,转身便要离开。
“侠士留步!”谢明晗猛地起身,却由于先前扭了脚踝,一下没站稳往前倒去。
那人默默往右跨了几步,任由女子摔到地上。
“还有何事?”他过身,拧着浓眉,似是不耐。
谢明晗摔得不狠,却不可谓不狼狈,先前拔簪散了发髻,又是溅了满面鲜血,汗啧尘土糊了一脸,再无昔日风华。
“我们一行人遇了歹人拦路劫车,现下其余人不知生死,可否请侠士出手相救?”谢明晗忙起身,恳求道。
“在何处?”一如他先前的风格,言简意赅。
谢明晗指向那处方向,这才发觉不对,忙急着找青荷。
见青荷倒在地上,嘴角处蜿蜒出一道血迹,她忙不跌一瘸一拐地奔过去,“青荷!”
先前虽青荷处处管着她让人不喜,但毕竟是陪伴她数年的人,此刻急出泪来。
那蒙面男子俯身上前,以指切脉,“只是晕了,不必如此。”
谢明晗的哭嚎戛然而止,“呃,这样。”
她擦了擦泪,正要扶着青荷过去。
奈何抱不动,谢明晗咬牙把其肩膀一搂,却听那男子道,“罢了,你就在此处,我去看看情况。”
“多谢侠士。”
那男子头也未回,“不必。”
不知待了多久,青荷悠悠转醒,“你可算醒了。”
睁眼便见谢明晗放大的脸,青荷一怔,“小姐,如今……”
“我们得救了,有个蒙面的侠士突然救了我们,然后他去救护卫了。”谢明晗抱着她的臂膀,便开始落泪,“今日险些被歹人掳去,还好有人及时出现……”
青荷见她狼狈的模样,心也软下来,温声安慰。
没一会儿,便见几个护院狼狈地奔过来,马夫、婆子不知所踪,但应无大碍。
最后由伤势轻的护卫驾车送她们回了谢府。
“孽女,跪下!”谢渊面上一片严肃,在祠堂大发雷霆。
谢明晗面上一僵,见母亲及弟妹都在,不由觉出难堪来。
“还不跪下!今日险些酿出大祸还不知悔改,让你在府上修身养性,非要出门闲逛遭此横祸!”谢父厉声喝斥,一双眼睛严厉地注视着她。
“父亲,我……”她嗫嚅几句,说不出话来,终究还是跪下。
“伸出手来!”谢父扬手举起黑檀木戒尺,便要打下去。
“老爷息怒。今日是妾身准许晗儿出门的,要罚便罚妾身,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何氏忙上前拦住那戒尺,劝道。
“夫人,你总是这般溺爱她,现如今她愈发不成样子,险些就被歹人……”他说着,长叹一声,“如今再不能纵着她!”
推开何夫人的手,他便扬手打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谢明晗咬唇忍着痛呼,却仍是倔强地直视着谢父,毫不相让。
“我没错,歹人伤人何需理由,跟我是否出门有何关联?”她说着,本就受了惊吓,回府还要被责罚,愈发觉得委屈。
“逆女!还不是你平日太过招摇,本就容貌轻佻还不知收敛,四处乱跑。今日起,禁足澜园一月不得出。”谢父闻言,眉头紧皱,又挥起戒尺打了几下才作罢。
“砰!”他说完便丢了戒尺,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氏看了眼男子气极的背影,又扫了眼垂首跪在地上的女子。
“言儿,玥儿,今日之事不可宣扬,下去吧。”何氏吩咐完自己的两个孩子,便上前扶起谢明晗。
“好了,晗儿。你爹一时气急,心疼你差点出事,才这般生气。你莫往心里去,在自己院子里待上一段时间,便也无事了。”她仔细地拿了手帕替女子拭泪,一边轻声细语地劝说。
“母亲,我知晓了。”谢明晗垂着头,闷闷地应下了。
何氏叹息一声,“我去劝劝你爹,今日你受苦了,早点回去歇息。”
一时祠堂内只跪了她一人。心里苦涩难言,却也一时不由反问自己,真是她做错了吗,连亲生父亲都骂她轻佻张扬?
谢明晗思绪杂乱,望着眼前牌位,更觉出些不安来。
还不待她继续胡思乱想,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小姐,我们回去吧。此地阴寒,待久了到底不好。”青荷一边扶她,一边小声说着。
青荷见她左手有些红肿,轻轻一触更是发烫。不由焦急,认真地注视着,“小姐,快回去吧,手上也得上些药。”
谢明晗终于有了反应,沉默着起身,只是用衣袖擦了擦脸,“我们回去吧。”
青荷一边正要给她上药,谢明晗径自接过药瓶,“你下去吧,这几日不用当值,由几个小丫头伺候,你便好好养伤。”
说罢,谢明晗便轻轻推了一下她,示意她离开。
无奈,青荷放下瓷瓶,便离开了。
待室内只剩她一人,谢明晗攥着药瓶,神色复杂。
自谢父勃然大怒命她在自己院内禁足后,一时澜园冷清许多。
几个小丫头也许是被敲打一番,行事一板一眼,再不复先前那活泼样子。
谢明晗虽觉可惜却也不想牵连她们,只是老实地待在院内。
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意思极了,度日如年。
好在青荷的伤也渐渐好了,过来陪着她说话练字打发时间。
就这样过了一月,解了禁期后谢明晗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向往自由,整日嚷嚷着出府玩,去七宝阁之类的话。
她只是颇平静地捧着话本,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活泼。
青荷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不过终究上次遇险留下了阴影,她觉着如此也未必不好。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乞巧节的时候,由青荷服侍着打扮。
见谢明晗恹恹地垂着头,青荷这才发现不对来。
“小姐,最近可有何烦心事?”青荷停下挽发的手,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谢明晗答了句,又神游起来。
果然不对,以前她最爱梳妆时欣赏自己,如今对着铜镜都是一副无聊的样子。青荷想着,难免担忧。
“好了,小姐。”待上完妆,她不经意间提议“小姐,不如我们去花圃瞧瞧,此时蔷薇、木槿花想必开得正盛。”
“这些花每年都看,也有些腻味了。”谢明晗以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今日城里肯定十分有趣,小姐不如出门散散心?今日乞巧节,女子们大都去文澜桥凑热闹。”
谢明晗眼神亮了一瞬,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会儿,“罢了,去院中拜过便算了。”
竟是不打算出门了,真是奇了怪了。青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多话。
“小姐,三小姐来了。”两人沉默间,有一小丫头走进来禀报。
“请她进来。”谢明晗刚说道,丫头便忙退出去。
很快便听见门外传来一清脆女声。
“大姐,我来了。”谢明玥说着,便面带微笑地走过来。
“今日乞巧节,大姐,我们等会儿一起去桥边拜织女祈愿吧。”
谢明晗挑眉,打量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幼妹,“倒是稀奇,你不是向来厌恶我吗?觉得我肆意妄为,不懂礼数,”她停顿了一下,似在回想,“损了谢府的颜面?”
“……”,谢明玥笑容一顿,很快又笑了起来,“大姐,你还是这般,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说完,她也不待人反应,便如来时,一下子便离开了。
“三小姐这是……?”青荷没明白两姐妹间莫名的交锋,只是问了句。
“不用理会她,不过,今天却是个好日子,是该出去转转了。”谢明晗望了一眼窗外,说道。
“相思子手串,姑娘,买一串吧。”“大师开过光的姻缘符,保良缘啊!”
一路走来,却是比平日热闹许多,也多了些打扮得俏丽的女子。谢明晗目光扫过摊贩摆的些香包手串,随即移开视线。
“小姐,今日可得小心些,别走散了。”青荷看了眼街道,笑着打趣。
“投针验巧了!三文一次,瞧一瞧看一看了了!”听着前面的吆喝声,谢明晗想起之前的经历,有些不甘心,便回头对青荷道,“之前定是时机不好,这回我定可以得巧。”
小贩准备的面盆装了鸳鸯水,即白天取的水和夜间取的水混合在一起露天放置一夜,水表面依稀生了薄膜,取缝衣针轻轻放置水面在阳光下观察针影形状便是投针验巧。
若针影是笔直的一条,便是乞巧失败了。若针影或散如花,或得各种形状等便是得巧了。
此时摊贩前聚了有些姑娘,都好奇地瞧着水中针影的形状。
“瞧,针浮于水面,这水底日影简直动如云,姑娘有双巧手。”小贩看着盆底,随即称赞道。
那姑娘面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笑着道,“多谢店家了。”
好不容易到了谢明晗,她捏针小心置于水面,那针微不可察地晃了一瞬,随即停住了。
“!”看着熟悉的一条直线针影,谢明晗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运气竟如此之差。
“呃,姑娘不必灰心,想必是方才光线不好。”那小贩看着水面,有些尴尬地笑笑。
“青荷,你来试试!”索性她纠结一瞬,随即让青荷来。
青荷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热衷,但还是接过针随意放下去。很快针影却是像兰草的叶片浮现在水面上。
……
谢明晗被打击到了,不过细想她幼时确实不耐烦听绣娘授课,如此才好受了些。
又沿街漫步,看那有几处小摊贩都摆了磨喝乐售卖,多为泥塑小人偶。当然也有其他材质,如象牙、檀木、佛手香等,不过在街边不常见。
她见一穿粉菏叶裙的沉木女童人偶,停下脚步,“青荷,那个娃娃可真像你,圆脸大眼睛。不过比你可爱些,你从来不这样笑。”
两人快步走过去买了人偶,一边沿着文澜桥的方向闲逛,等着拜七姐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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