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慢悠悠的从马车后面走出来,手里转着一柄长剑,剑虽未出鞘,但有她那久经沙场的煞气加持,在对方主仆眼中俨然就是一副打家劫舍的恶匪模样。
小丫鬟顿时肩膀一抖,战战兢兢地缩进马车,只露出半个头,却仍旧输人不输阵。
“你、你是何人?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我家小姐可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
“就是,识相点的话给本小姐磕头认错,本小姐说不定会考虑饶你不死!”
“……”
谢媛仰天短叹了一口气,若是南蛮那帮砸碎都是这样的头脑简单,那北境战事就轻松多了。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兵部尚书府的小姐,所以呢?你和王旭安是义结金兰了还是定亲了?一口一个旭之哥哥,难道二位已经私下定情互订终生了?”
拐弯抹角,从来不是谢媛的风格。她也不耐烦学她兄长那般,一件事情非得弯弯绕绕转好些道手,她就喜欢简单点,单刀直入,直指要害。
本以为有尚书府撑腰,谢媛一定会哭着求饶的主仆二人,没想到对方开口直接问她和王七公子的关系。
哪有男子当面问女子和另外一个男子的关系的?
兵部尚书府的小姐就算再刁蛮任性,此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顾小丫鬟的阻拦,她握着金鞭气吁吁的掀帘而出。
指着谢媛道:“我和旭之哥哥什么关系,与你何干?若是你再不知好歹,拦本小姐去路,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与我何干?”
谢媛挑眉,手中长剑倏然飞出,车夫吓得两手将缰绳一甩,跌下马车。谢媛趁机飞跃过去,取代了车夫的位置。马车里的主仆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两人抱成一团。
“你、你、你不要过来!”
“二位若还是顾左而言他的话,那在下兴许会替小姐当一回车夫,直接去兵部尚书府门口遛上几圈,再问一问这些问题了。”
“若是这样的话,想必用不了几日,传言的就不是小姐和王七公子有什么私情,而是和在下有什么了。如此,小姐还要继续嘴硬吗?”
谢媛是觉得女子当惺惺相惜,世间女子多束缚,能怜则怜,能帮则帮。
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
北境的磨练,她见过太多的人和事,有的人,坏在本性,不在男女。
眼前这位小姐虽然还谈不上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自私自利,听信谗言重用小人,用兵之大忌。
因此,谢媛威胁起人家来,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此人和王家二小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到王二小姐那弱不禁风的外表和另外一副凶横的模样,谢媛忽然有些嫌弃眼前满头珠翠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尚书府小姐了。
耐心告罄,谢媛用剑柄敲了敲车橼,语气都冷了几分。
“不许哭,十句话内解释不清我方才的问话,在下必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言出必行!”
“不要,我说,我说!”
兵部尚书府的胡大小姐,是玉京城里众多爱慕王七公子王旭安的贵女之一。
只不过对比其他人的含蓄,她要张扬得多。
胡大小姐是兵部尚书独女,自幼娇惯得很,母亲也出生王氏旁支,幼时经常同她母亲一起来王府拜访,因此她自认为与其他女子比起来,她能嫁给王旭安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她爹兵部尚书是王丞相的门生,两家的关系自然是其他世家女子比不上的。
王旭安又属于典型的世家子弟性子,为人清风明月,纵使有再多不满,也从来不会当面给女子难堪。即便胡大小姐成天追在他身后一口一句“旭之哥哥”,他也从不会呵责摆脸,这也进一步导致了胡大小姐的得寸进尺,认为对方心中有她。
胡大小姐还在絮絮叨叨诉说着她的旭之哥哥有多好,谢媛已经听得有些头晕脑花。
她能从胡大小姐一长串的废话中剥离出这些信息,已经是极限了。
“停!胡大小姐,在下不想听你和王七公子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在下也听清楚了,你和王旭安没有婚约也没有私定终身。只是胡大小姐认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对吗?”
“胡说,我们小姐如此貌美善良,王七公子他这么可能不喜欢我们家小姐?”
胡大小姐还沉浸在自己叙述的故事中羞涩不已,她那贴身小丫鬟阿英却是忍不住开口,就差将胡大小姐夸成人见人爱的天仙了。
小丫鬟不是眼瘸就是心盲,撒起谎吹捧主人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停!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下一个,二位是从哪里得知王府与定北侯府在相看?又是从哪里听说长乐侯府小世子爱慕谢三小姐的?”
谢府有大哥看着,不会在未经祖母和她的同意放出任何一丝风声,祖母也和王府打过招呼莫要声张。至于长乐侯府小世子,她那不学无术的小表弟,躲她怕她都来不及。
胡大小姐和自家丫鬟大眼瞪小眼,有些不明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谢媛冷厉的眼神下抱成一团,拼命摇头。
“我们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散出来的,就是大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各家后宅都传遍了,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玉京就是一张漏网,只要有心散播,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弄的满城皆知。
谢媛收起剑,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口骤然升腾的燥郁之气,转身离去,没多再和两个色厉内荏的主仆纠缠。
“吓死我了,呜呜呜,阿英!我下次出门一定要带十个八个护卫!”
胡大小姐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朝谢媛离去的方向瞪眼,“回府回府,我要让爹给我做主,一定要找到刚才的登徒子,本小姐要将她打入天牢,大卸八块!”
主仆二人回府后,兵部尚书府自是一阵人仰马翻。兵部尚书甚至拟好了折子要参奏兵马司治安不严,只不过不知道为何晚上府中失火,差点将书房都烧了,兵部尚书吓得连夜清点书房机要文书,哪里还记得那不翼而飞的奏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再说谢媛来玉京走一趟,虽然还未见到王七公子的真面目,尚未当面对峙,但对他的印象俨然已经低到了谷底。
连午膳也没用,谢媛马不停蹄的赶回吴郡,出城门时刚好和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军中快马错身而过。
回头望了眼马蹄奔驰扬起的滚滚浓尘,她忽然心生不安,甩鞭的力道不由地加重。
一路疾驰,谢媛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兄长身边地小厮焦急地伸头探脑,见到她立马小跑过来。
牵过缰绳,压低声音道:“三小姐,您可总算时回来了。公子让您回府拜见老太君后,先去他那儿一趟。”
脚步一顿,谢媛抹了把脸,轻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也暂且不知,说是等您回来后或许才能知晓。”
想来事情不简单,谢媛缓缓吐了一口气,调整神情去给谢老太君请安。因为心中装着事儿,她也就暂时没有提王七公子和胡大小姐那一茬子事儿,只挑了京中见闻说与老太君听。
“祖母,我的婚事暂且先压一压。这次不巧没见着人,下次我再找机会自己看一看。”
谢老太君反驳地话都还没说出口,谢媛便开溜了,气的老太君拄着拐杖就是一顿骂:“小兔崽子,成天不着家,跟个泥猴儿似的滑不溜秋的!”
徐嬷嬷端了杯茶递过去,笑道:“三小姐打小儿便是这性子,您就别气着自个儿了。”
“跑那么快,铁定是玉衡找她有事儿。这兄妹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两个都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谢老太君跺了跺拐杖,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徐嬷嬷招了招手。
“你去差人让小厨房将参汤温着,盯着点竹风苑,待玉衡与媛儿谈完要事再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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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城外东十里外,别院。
“公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只不过,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丞相那里……”
京城丞相府王七公子躺在榻上,目光清冷地扫向贴身小厮,直到对方被他盯得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才淡淡开口。
“妥不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做了,且我的腿也真真切切的摔断了。”
眼底闪过一瞬挣扎,王旭安又似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定声道:“祖父那儿是瞒不过的,我也没打算瞒过他。但是,未经我同意就贸然替我定下婚约,本就是他们不对。”
“况且,我答应过梅娘,要替他父亲平反。此事未竞之前,我必不能安心成家。”
“至于连累谢三小姐名声受损,日后我自会登门致歉。”
音落,房门倏地被推开。王旭安抬头,便瞧见一身粉黛珠钗的王二小姐没甚形象地倚靠在门扉上,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二叔?您怎么来了?”话问出口,才发觉似乎有点多余,又找补添了句,“你来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
“王二小姐”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便又掩门离去。
“小七,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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