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书信

吴郡,谢府。

竹风苑内,墙边的紫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和着若有若无的琴音,伴随着一阵阵花香飘过,令人心旷神怡。踏入其中,颇有一种与世隔绝遗世独立的韵味。

“大哥,我回来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谢媛看着屋内燃香抚琴的人,一袭广袖长衫,墨发披肩,脸色苍白。她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提起一壶茶灌入口中,随意地擦了擦嘴角。

抚琴之人似是见惯了她这般模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一旁地小厮忍不住笑出声,又替谢媛斟了一壶茶,揶揄道:“上好地君山银针,三小姐一路风尘仆仆,口渴了是该多喝点。”

“去去去,不就是多喝了大哥一壶茶吗?这就开始打趣我了,青书,你胆子如今是越发地大了。”

青书笑呵呵地拱手:“大将军在此,青书怎敢造次。”

“大哥!你教的好手下!”

谢媛气鼓鼓地瞪眼,一把压住抚琴之人地胳膊,琴声“铮”地一下戛然而止。

谢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起另外一只收摸了摸谢媛地头,笑的如林中清风一般,“圆圆都是大姑娘大将军了,怎么还如此爱撒娇。”

谢媛顺势抱住谢危的胳膊蹭了蹭,脸上的灰蹭了对面一身,而后笑嘻嘻的抬头,满脸依恋道:“我想大哥了嘛,再说了,不是大哥说的在你这里我永远都可以是小孩子么?”

“怎么,大哥是打算说话不算话了?”

伸手点了点谢媛的鼻尖,谢危举起帕子替她擦掉脸上没蹭干净的灰,摇头失笑。

“小骗子,祖母说得不错,你年岁愈长越会哄人。若不是这次她老人家派人去将你绑回来,我看你都快忘了家了。”

“哼,我武功盖世,不是我自愿被绑,就凭府里的侍卫,压根不是我对手。”

“行行行,我家圆圆功夫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好了说正事,别皮了,坐好了。”

谢危笑得更真切了些,拍了拍谢媛的胳膊,没忍住低咳了几声,谢媛立刻直起身子,担忧的问道:“大哥,你的身体……”

“没事,比以前好多了,不打紧。”谢危安抚性的顺了顺谢媛的头发,随即吩咐青书道:“青书,去将书架上的匣子拿过来。”

“昨日你才去玉京不久,我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书信没封口,里面内容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家书。只不过,书信的纸张不同寻常,水火不侵。”

这种纸一般用于传递军中密信,谢媛也就只在他爹定北侯那里见过几次,纸张上的墨也是特制的。

“虽说是水火不侵的材质,但也不尽然。青书,你去端盆热水过来。”谢媛扫了一眼书信内容,随后将书信浸入水盆。

半炷香时间不到,书信上的墨迹渐渐晕开铺散,在信纸上缓缓勾勒出一幅地图。

“这是北境地图!”

谢媛从小随定北侯在北境长大,她对北境的地形再熟悉了解不过,只是地图上的几个形貌和她熟知的不太一样。

她仔细辨认了下,又接着道:“也不全是,应当是半部北境半部南蛮地图。”

“大哥,你看这里。”谢媛指着地图上一个凹形的丘陵,道,“这里是北境和南蛮的交界处鸣风谷,当年祖父和老爹就是在这里设伏将南蛮的大将军耶律察赫困死其中,才换来北境近几年的喘息。”

那一战,南蛮全军覆没,大晋也好不到哪里去,北境出征的将士十不存二,主将谢老侯爷身负重伤,没过多久便在一场战役中负伤上阵导致伤口崩裂复发感染,饮恨沙场。

“圆圆,你将地图翻转过来。”

谢危神情凝重,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圆圆,你离开北境时,爹爹他可有交代什么?”

谢媛脑子转得飞快,回忆起她假装敌不过府中侍卫被绑时,她老爹摸着胡须笑呵呵地送别。

“我都忘了咱们的玉弧将军是朵霸王花,就是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兔崽子咯,这么好用的一个将才,老子心好痛啊!哦对了,若是你大婚之日老子赶不回去,记得让你兄长抱着你娘当年给老子的聘礼,啊呸,是定情信物,就当老子和你娘一块看着你出嫁了。”

谢媛一边重复着定北侯不着边的话,一边依照谢危的话将地图翻了个边儿。

果然,如同双面绣一般,北境与南蛮的地图反面是另一幅地图形貌,这才是真正的北境地图全貌,地图上还有几个重点标注大红叉的地方,谢媛一时也弄不清这几处标记地有什么古怪。

倒是在地图的最下方,有一行字,她认了好久才勉强看清。

长枪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鸣风谷。

“大哥,这是老爹的字迹。”谢媛眉毛皱成一团,又补了一句,“左手写的!”

“这两句诗里提到了瓜洲和鸣风谷,一个是北境的边陲小镇,一个是斩杀敌寇的哨卡,隔了几百里,难不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谢媛从小只钟情兵书,不爱读四书五经,也不喜欢诗文骈律,基本属于看过就忘。

此刻看到她爹留下的诗文暗语,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烦躁,不眨眼盯着,绞尽脑汁地想从其中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谢危看在眼中,单手随意拨弄轻弦,小调轻扬如惠风徐徐,瞬间缓解了谢媛心中的燥郁。

他另一只手虚点地图,在瓜洲和鸣风谷之间连线,再将地图翻过来,再次连线,两条线的交叉点,在两幅地图上都是同一个地方——玉京。

谢媛脸色变了变,眼神犀利如刀。

“莫不是南蛮那帮狗杂想要打京城的主意?如此,北境恐有生变。不成,我得去和祖母说一声,婚事延期,我得先回北境探一探。”

谢媛心系北境安危,一刻都坐不住,不过刚起身就被谢危拦住了。

他轻轻弹了弹谢媛的额头,安抚道:“圆圆,先等等。”

“大哥,军务紧急,我等不了!”

谢媛担心自家兄长的身子,不敢挣扎,但又如坐针毡,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圆圆,你放心,你想做什么,大哥从不会拦着。但是,你身上伤势未愈,凡事切不可逞强。大哥身子不济,这些年苦了你了。”

“大哥,你别这样说!我不苦我一点儿都不苦,倒是大哥你……”

谢危身子病弱,只能居于侯府内宅不出,这一直是阖府心中的痛,虽然谢危自己早已接受现实且表现的一直很豁达,但是谢媛就是替他难受。

“圆圆乖,先静心。大哥不是故意阻你,只是有些话还未说完,且给大哥一炷香时间,可好?”

谢危一副哄小孩的口吻,温柔和煦,谢媛立马如同小时候等待先生检查课业一般,坐得端端正正。

“大哥,是我莽撞了。你说,别说一炷香,就是一个时辰、不,一天也使得。”

琴音断断续续,案桌上檀香袅袅,青书不动声色的上前替两人斟了一壶茶,又默默退下。

谢危取出挂在腰间的玉坠,又让谢媛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两块琥珀色的半圆形虎坠,合在了一起。

“圆圆,你看,这便是爹爹提到的娘给她的‘定情信物’。”

见谢媛吃惊的瞪大了双眼,如同小时候见他一字不漏的背出了四书五经一般,谢危好笑地揉了揉她头顶。

“你且好好收着,有朝一日,必能用得上。”

谢媛呆呆的摸着小老虎玉坠,她在她老爹那里见过这玩意儿,。

“大哥!这该不会是——”

“嘘!”谢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抿了口香茗,眼带笑意,轻声道,“圆圆自己知晓便是。”

谢媛抿唇,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大哥,你早就猜到了吧?方才问我爹爹的留语也只是在确认吧?大哥,你真的会厉害!果然不愧是我大哥!”

虎符啊!那可是执掌北境几十万大军的虎符!怎么就挂在他们兄妹俩身上十几年没被发现呢!

“圆圆过奖了。北境那边也不用操之过急,若真有大变,京中只怕有人更加坐不住,你且先在府上好好养伤。”

谢媛也从最初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也好好休息,不要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弹琴看书,小心伤了手和眼睛。”

“好,大哥听圆圆的。”

琴音戛然而止,谢危命青书将闻风琴抱走收起,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两本兵书和几本志怪传奇递给谢媛,道:“若是在府上闲的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还是大哥懂我!”谢媛盯着那两本传闻已经失传的兵书,两眼泛光,抱着谢危的胳膊就是蹭了好几下,撒娇道,“我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谢危望着谢媛脚下生风的背影,摇头失笑,笑着笑着便扶着桌案弓腰咳嗽起来。

青书连忙小跑过来搀扶,满脸担忧道:“公子,您该歇息了。”

“无碍,再等等。”

果然,在快到院门口时谢媛忽然回头,见到谢危挺直身子含笑示意,立刻笑得灿如夏花,摆手道:“大哥,我先回去啦,明日再来看你。”

院中寂寂如许,只有风声阵阵,谢危嘴角的笑容耷拉了下来,望着飘过的白云,眼底落寞一闪而逝。

他这副身子,终究是连累了圆圆。

“把参汤端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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