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哪儿呢？”裴渡一扔花生皮，眺着雨色带着乐意，“雨这么大啊……”
萧晚意悻悻地说：“今日下雨，半夜必然打霜，可不会把人给冻死了吧？”
“不会吧，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这么不抗冻。”晨晖接过齐司兄弟递来的帕子，擦着脸上的不知是水还是汗：“埋狮子岭北坡，嘴我给堵上了，也不会有人瞧见。”
“死了正好，我雪中行黄泉路上好有个伴。”裴渡显得不甚在意，花生被他嚼得咯嘣响。
“他不是还有个娃娃？”齐司问。
“没让人撞见，他刚教完五小姐弹琴，去恭房的路上被我给逮了的。”晨晖一笑，很是得意。
“人有三急，你还让人憋着呢？”萧晚意竟露出不忍之色来，给裴渡晨晖抬手一拱，“你们主仆一个赛一个的黑心眼。”
“要是元人来犯了怎么办？”萧晚意此时显得格外仁肠。裴渡阔腿落坐虎皮凳，本来端酒灌喉的手，一听这话不由得一动，他嘶了声略带烦躁：“埋北坡的哪儿了，不会挡着沙兵集合的路吧？”
晨晖已然有办事不利的自责了，“烟台下边，只那块的土松。”
“真弄出人命了我也不好交代。”裴渡叹了口气，但也没打算动。
“那……”晨晖怕真害了他，一时生了补救之心，“吓吓他得了，我还是去把人给送回去，万一那小杂毛回去后告四爷你的状？”
“他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是我？”裴渡一个怒眉。
“他猜出来是你了……”晨晖跟齐司交换了个眼神。
裴渡抿着唇线反手扔了杯子。得，惹四爷生气了。
“还是我去吧。”齐司很主动，一向是他替两位爷爷造的孽擦屁股。晨晖跟四公子要亲近些，他们同岁，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他要年长几年，是老将军从军里点到裴四身边练功夫的，换而言之说是让他照看两个沸猴也不为过。
裴渡起了身，在椅旁拎了厚大氅，反正不是为自己带的。“起开，我自己去。”
萧晚意倚在桌旁，懒洋洋地槽了句：“稀罕，四哥哥这好人可真是当到了底。”
裴渡都走到门口了，一听这话就来气，脚下一弯，捞起了萧晚意的衣领就拽，“你跟老子一块去。”
于是一匹快马策夜奔袭。夜鸦低飞，有鸟啼高叫，好在雨已经停了。沈遇在后脑勺阵阵发麻的生疼中，听见了急促又吵嚷的马蹄声，嘴里的布条塞得太满，他一点呼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日头已经落下，雨后丛林中弥漫上了淡淡的湿冷，逼人的阴寒足以让人发抖。沈遇在呼之欲出的愤怒里，眼里流露出十足的恨意。
脑壳疼，很冷，更重要的是：他、还、憋、着、尿！
心里已问候了裴渡的祖宗十八代，沈遇发誓此仇不报他从此不姓沈！
“哪儿呢？”黝黑的丛林传出个少年的嗓音。
北坡这边朝着的就是长城，晨晖倒还真挑了个好地方，又冷又僻。阴风飒飒，怕鬼又爱想入菲菲的萧晚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跟着脚步自若拨开树叶的裴渡，“四哥，我说，这不是自作孽呢么，一旦下了手就别心软，你还真要把人给送回去？”
“谁说的？”裴渡脚步一顿，不动了，他下巴一扬，撩开根树示意萧晚意看去。
可怜的沈哥儿灰头土脸，端正的发髻已经乱了，冻得小脸发青，双眼泛红却倔强地吸着鼻子，连喷嚏都打不出来。
裴渡歪了歪头，用唇语无声示意：“去当好人。”
“为什么？”萧晚意费解，却已经被裴渡给推了出去，他一个没站稳就窜出了掩护，趔趄着站到了身陷囹圄的沈哥儿面前去。
沈遇看清了来人，一双眼睛复杂地盯着他，竟然很沉默。
萧晚意冲身后人挤眉弄眼，谁知道那厮竟别扭起来迟迟不现身。他回头，露出个带着歉意的笑来，他取了沈遇嘴上的布条，说：“沈哥儿没事吧？”
“谢萧三公子。裴渡没有来么？”多冷静，沈遇竟还可以友声道谢。
裴渡踱步而出，手上还撕着片叶子，更显得事不关己。月色下目光清冷，看不出情绪，他对上沈遇，发现这人竟低低地癫笑了起来。
沈遇一笑，那颗泪痣便如心头刺一般，在裴渡看来招摇惹人。烦得要命。
“不说点什么？”沈遇的笑看起来带着狠决。
裴渡一时哑然。他说不上生气，更像是找了个欺负他的借口：“我的马死了。”
“哦，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吗？”沈遇直到半个胸口都埋在土里，好在裴渡站得远，不至于仰视看他。
“裴四你不厚道啊。”萧晚意竟当起了和事佬，“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好人呢？”
他四下张望，果然在一旁找着了铁锹，撩袖就打算把沈遇给刨出来。
“别啊三哥，他待会出来咬死我。”裴渡喟叹一声。
萧晚意将铁锹往地上一插，一手撑着，“成，那你说咱俩来着一趟干什么来了？”
“赏月亮。”裴渡一指，往天上去张望，碧空如洗，什么都没有。
沈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肝都抽疼了起来。
“有毛病。”萧晚意知道他就是跟人过不去，也懒得搭理了，拿起铁锹要开始挖。他一脚踩着锹沿下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说：“裴四脑子有问题的，沈哥儿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向他赔个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傻子一般都大度。”
沈遇顺着自己的气，说：“不怕傻子计较，就怕傻子睚眦必报。”
“别挖了，我看他乐意待里边。”裴渡没好气唾了口。
“杵着干嘛？”萧晚意吼了他一声，“过来帮忙！”三少爷上次摸铁锹，还是翻沙之战埋二哥的尸体的时候，一想起来心里就膈应难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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