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园林树木也多是枫树,枝枝蔓蔓的。将军这段时间凑巧不在府中,姜妙不得拜见。
因姜妙女子,又有猫咪陪同,不方便与男护卫们同住,管家便为姜妙找了单独找了间厢房居住。
这不可谓不优待了。
这个把月,姜妙每日练武场随着众护卫练武,多是拳脚法术,也跟着武术师傅学习苗刀。
苗刀身形修长,形似禾苗。刀长五尺,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使用腰背两处发力。
姜妙初初接触苗刀,刀柄很是粗厚,刀峰尖锐,舞动起来貌似长枪,刀法注重点、挑、推、刺,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十分符合姜妙心意。
姜妙擂台上对上壮汉定时,若论身体素质、爆发力、灵活度,定完全不是姜妙对手。
可在苗刀使用上,定把苗刀使虎虎生风,双刀同时运转,辗转连击、疾速凌厉,将八成的功夫发挥了十成十。
姜妙不及远矣。
枫树灵是千年精怪,姜妙和他之间差着千年岁月,落败后虽思考怎样破局,但内心不以为意。
一路以来,凡与人交手,姜妙未尝一败,颇为自负。
今日败于定,姜妙始觉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老子天下第一的观念稍微收了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姜妙此人,颇有些自恋,也有些越搓越勇。
她想,我现在不是天下第一,但我以后也肯定是。
落败后,姜妙迷上了苗刀,日常就是点灯熬蜡地学苗语、使苗刀。
练武场上一场一场缠着定,输了复盘,请教定,再战。
周而复始,颇有些愚公移山的定力。
姜妙胳膊、身上、腿、脚甚至于脸上都有些刀痕,二人切磋,虽然定收力克制,但又哪里有不受伤的。
姜妙一日裹得地方比一日多,用的药一日比一日多,精神却越来越亢奋,刀法也越缠越紧,又是两个月过去,竟也可以与定过上三五十招了。
只是可怜了定。可怜的定!壮汉定从此看见中原人姜妙就头疼,绕道走,这中原人忒缠人!
人难缠,刀法也越来越难缠!犟种!
卯赤闲来无事,又跑来将军府看看中原人姜喵和喵喵在干嘛,又遇姜妙与定在切磋,卯赤觉得有趣,津津有味观战,乐于看着姜妙吃瘪,以报自己秋千舞一战之恨。
练武场上气氛轻快,这三个月来姜妙挑衅定,与定决斗已成了家常便饭,护卫们已习惯姜妙犯贱挨打。
定心中却惴惴,这几个月,看似每场胜出,实则越发艰难。姜妙成长学习速度太快,体能强、好胜、吃苦、能钻研,一把苗刀如臂使指,自己都有些怕这个疯子……
疯子姜妙站定、施礼、出刀,一气呵成。
这一刀携千钧之力劈去……
定不敢小觑,旋转腰身、全身发力、用双刀夹紧姜妙这刀,连连后退。
姜妙不依不饶,二次发力,旋转刀柄,天女散花却锚定定的胸口,聚力一刺、一挑。
定危!
卯赤观察对战,心中也是一凛。
姜妙首刀大开大合,第二刀天女散花,分散视线,瞄点挑刺,虚虚实实,刀、枪两者融合。
姜妙、苗刀入门了。
定不敢硬接,旋转卸力,左刀朝姜妙背后空门刺去,右刀朝姜妙面门刺去。
姜妙瞬间陷入前后夹击的被动,主动权在定。
千钧一发,姜妙一个下蹲,避开双刀,贴身滑行到定身后。角度刁钻地将刀从下往上向定后腰刺去。
定和姜妙来来回回过招两个月,姜妙会使用这招定也不稀奇,他后背长眼,在姜妙刀刺过来时,就已经向前小跑了半步,堪堪错过姜妙的刀锋。
姜妙和定显然对双方的打法都非常熟悉,姜妙深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不停找角度劈、刺。
定在姜妙攻势下也不落下风,双刀使得虎虎生风,不断防守,防得滴水不漏。
双方陷入焦灼。
卯赤觉得这倒也是有意思,看着小矮子姜妙自己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姜妙个子不高,却高爆发力,倾向于进攻;定人高马大、却性格温和,打法却趋于保守,不断防守。
周围人那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大呼小叫。
“姜妙,攻!”
“定,防!”
“定,转身!”
“好险好险……”
芝麻虽是不被管家允许出现在练武场,可谁又能拦得住大妖芝麻呢。
一片空旷的练武场上,东南角枫树上稳稳落着一只猫,漫不经心得打着哈欠,时不时观望下底下的决斗。
姜妙与定又来回过招了八十个来回。
姜妙越打越来劲,苗刀在她手上不像是武器,反而与她融为一体。
苗刀讲究“以步催身”、“以身运刀”,姜妙经猿人在神农谷锤炼的身体正有无穷力量,苗刀暗合姜妙力气,既可大开大合砍劈,开刃处又适应姜妙诡异多端的打法,可刺。
定今日面对姜妙不可谓不吃力。
“刺!”姜妙一声厉喝,旋转刀柄,又是一招天女散花。
定虽也力竭,勉强也能应对过去。
定心想,姜妙这疯子一天不赢我,一天就要缠斗。
定才分心慌神半刻,姜妙的刀已经到了定的左胸前,再往前就是心脏了。
姜妙胜了!三个月以来有史以来第一次!练武场沸腾了!定一时呆了。
姜妙此次却并未开心,只用勉强学会的苗语对定说:“你分心了,心生退意……”
话没说完,姜妙颇有些失落,浑浑噩噩,离开练武场。
卯赤看看这场面,只摇头笑笑说:“这武呆子……”
枫树上小枫灵这几个月也和大妖芝麻熟悉了,叽叽喳喳跟芝麻聊天,奶声奶气说:“芝麻爷爷,姜妙姐姐输了眼睛还亮晶晶的,赢了却不开心了,真奇怪诶。”
芝麻大爷满头黑线,自己威风凛凛,要被叫爷爷了。不过勉强是尊称,也将就吧,比叫臭猫好。
想到姜妙的反应,大妖芝麻也有些不解。
毕竟芝麻天生法力,贯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原则,也不觉得定心生退意有何问题。
多机智呀!
姜妙一时气苦,也不知为何。
明明之前自己用点小聪明胜过猿大师傅时也有些自得,还觉得自己聪颖。
此次胜定,对方分神自己有机可趁,竟不似当年喜悦!
可惜这一番壮志凌云、孤独求败的少年心气,心思幽微,难以说清道明。
气闷的姜妙却无处可去,毕竟自己是将军府的护卫,今日亦并非休沐日,不能离府。
于是只在府中闲逛,排解内心苦闷。
闲逛间,碰巧遇到将军回府。周围响起此起彼伏地“将军”“将军”“将军”。
姜妙有些好奇,立正站好,嘴上也随人群喊“将军”,眼睛却往上瞟。
只见迎面走来,身穿甲胄的威武女将,竟是比姜妙高了整整一个头,小麦色皮肤,五官立体凛冽,眉眼颇有气势。
姜妙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将,一时看呆了。
女将看着姜妙呆呆愣愣,有些好笑又不太面熟,却是中原人的长相。
想来就是管家信上提及的女护卫了。
女将抬脚、逼近姜妙,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官话:“姜妙?怎么,本将长得不合你心意?”
姜妙惊讶于对方会说官话,来黔东南三个月了,除了卯赤,没有人会讲官话。
这三个月,姜妙夜以继日,拿出比族学学草药认真十倍的劲儿,日常苦练苗语。
虽能听懂,说起来还是磕磕巴巴的。
如今,竟然遇到了一个会说官话,姜妙差点喜极而泣!
姜妙看着近处女将,压迫感油然而生,回到:“不,妙惊于将军之威!”
女将笑笑,本是看她呆呆的,逗逗她玩,对她回复并不在意,只说到,“明日起,不必去随护卫队巡逻,贴身伺候我”。
管家惊讶,刚想开口,女将摆摆手,管家知她性子,闭嘴不提。
一众人马随女将往将军府深处去了,只留下被抛下炸弹的姜妙本人。
女将名为秦玉娘,身长八尺,兵剑谙神韵,善骑射,尤善刀枪,乃中原汉族秦将军与苗族通婚所生,是八十一苗寨中一等风流人物,军功靠实打实手中一把刀、一杆枪打下。
熟苗称她为一等女将,苗族之光;生苗唾弃其出生,称其为“玉面阎罗”。
“玉面阎罗”秦玉娘小麦肤色,外形俊美,可止小儿夜啼。
苗寨人碍其威势,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都是后话了。
入府时日尚浅的姜妙目前只知女将名为秦玉娘,一等风流人物。
姜妙与之见面后,精神为之一振,竟有这样的姐姐,好不潇洒,好不快活!
一时间,郁郁之气顿消,只想与秦将军来回切磋几番。
次日,姜妙精神抖擞随管家去书房拜见秦将军。来将军府三个月,此时,姜妙才第一次踏入将军府书房。
一入书房,将军着玄色衣裳正在看书,书房整个装饰颇有文人墨客、江南才子氛围。
秦玉娘此时看去,倒不像是武将,像个文人了。
姜妙依礼拜过将军,对立。
秦玉娘看似随意翻翻书,开口问道:“来苗寨为何?”
姜妙顿觉此问题不好答,此世间世人对鬼神的态度多是“敬鬼神而远之”,倒也不是不信,但也怕鬼神之事带来麻烦。
姜妙心想:我怎么回答呢?来找龙翼?我家芝麻说可能龙翼与枫灵有关联?
只怕话没说完,对方觉得自己患上失心疯。
可怜的姜妙,自小直来直去,红尘中尚未打滚一圈,并不太会“善意的谎言”。
一个简单的问题姜妙急得紧皱眉头、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回答。
秦玉娘看姜妙状态,忍不住笑了,这小孩儿怎么一点儿城府都没有。这一笑,冰消雪融、春光初现,“玉面阎罗”初绽芙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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