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归于好

何岱宗在门外等得焦虑,几次想破门而入,可他害怕自己的冲动反而会连累江宁月,只能忍下来。终于等到门开,女子的脸上毫无血色,奋力扯开一个苍白的笑,说:“da……达令……走吧……”

“好,走。”

一路上,江宁月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顺着他的牵引回了房间,坐在沙发上,神情木讷。

何岱宗吓坏了,半跪在她面前,一声声呼唤:“曦曦,曦曦……”

“岱宗……”她用口型唤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何岱宗如释重负,双手撑着沙发,抖得厉害。

江宁月带着哭腔问:“我们刚刚,是不是差点就要暴露了?”

“没有,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他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的额头。

“我……我……我好想你……”

何岱宗紧锁的眉头忽然就舒展开,他甚至忘了呼吸,难以置信的地盯着她。

江宁月倏地俯身,扑进他怀里。

直到此时,何岱宗才明白她的意思,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度,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我也很想你。我现在真的很高兴。”他激动地语无伦次。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多亏了你,那种情况下,我根本不知道戴曦该怎么办,你救了我。”

“其实我也是冲动之下才那样说的,这部分确实是疏忽了,我们之前没有核对过,我怕会露马脚,只能先发制人,当众揭开你的伤口,对不起。”

“我有时候回想起在昆明时,同你说过的话,其实一直放不下的是我自己,我一直不肯原谅的,也是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却受了我那么多无端的指责,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何岱宗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鬓角:“从小到大,我一直认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其实那天以后,我也想了很多,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在上海,后来到了青岛,也没能帮到你,你从前那样信任我,所以你怪我、讨厌我,甚至恨我,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江宁月退出来,眨眨泪眼,问:“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要接受我吗?”

“阿月,”他附在女子耳畔,轻声呼唤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然后拉开距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不是我接受你,而是你终于接受了自己,接受了我,在我这里,我们的婚约一直都在。”

江宁月忽地推开他,站在他面前,解开了旗袍的扣子。

“等等等等一下,你干什么?”何岱宗涨红了脸,按住她的手。

“看过这个,你再决定要不要真的接受。”

江宁月绕开他的手,脱得□□,可身旁的何岱宗却只有心疼:虽然已经过去了3年半,可她身上的伤痕还是依稀可见,尤其是那条蜈蚣般的疤痕,盘踞在她的肚皮上。他听沈大姐说过,她疼了很久,若不是剖开肚子,取出孩子,她可能没机会从产房出去了。

他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想要开口,却发现嘴角抽搐得说不出话,眼泪倒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真是的,你哭什么?”她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

何岱宗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痛心疾首道:“阿月……你……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但这些疤痕可能一辈子都消不掉了,我可能也不会再有孩子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当然不会!你是因为我们的行动才会身陷囹圄,才有了这些伤,我若是因此嫌弃你,简直不配做人!”

“岱宗……”

“我会找世界上最好用的药膏,你身上的疤痕会消失的。但我更希望,你心里的疤能够被治愈。”

江宁月伏在他怀里,应下:“回到北平,我会找一位心理医生,我要早些走出阴霾。”

“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

她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盯着何岱宗,问他:“所以……你是……”直觉告诉她,沈大姐很有可能是**,他能来到哈尔滨,这说明,他也是**……吗?

“我们有纪律,看破不说破。”何岱宗及时将手指压在她的两片唇上,轻笑道。

江宁月了然地点头,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何岱宗抬眸望向天花板,眼底情绪复杂:“说来话长……到了重庆以后,我便四处寻找有关外公和父亲牺牲的线索,最终我发现,外公当初被派去福建‘剿匪’,可他和当地的**商议后,决定停战,就在去参加最终会议的路上,他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了。我的父亲退到租界后,也是被他们暗杀的,他们用我父亲的性命演了一出戏,向欧美国家展示中国人的脊梁和抗战决心,希望获得国际社会的支持。”

“他们竟然死于自己人之手?!”她瞠目结舌。

“是。”何岱宗把她抱在怀里,“而且在青岛的那次行动,根本没人会和你接头,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活着的。”

“竟然是这样吗……”

“他们做了太多草菅人命的事情,我实在是对国民党失望至极,也就在此时,我发现还有一个党派,真的在为四万万同胞战斗!”

“我在河南,亲眼目睹了我们的军队抢劫百姓,连难民的最后一点口粮都不放过,本该对着日本人的枪口竟然指向自己的同胞。那些人饿得没办法,被迫卖妻卖子,甚至易子而食。女人们为了家人能获得那一点口粮,不得不成为妓女,可她们却只值一袋子小米!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们的政府明明有那么留洋的高材生,怎么会管不好这个国家?现在我懂了,他们站得太高了,把百姓踩在了脚下。说来惭愧,其实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让我认为,乞丐和妓女都是一群想不劳而获的人,可如今看来,他们是被这个社会逼迫的,我好像也渐渐懂了鲁迅先生所说的‘吃人’。”

何岱宗安静地听着,接过她的话,鼓励她:“阿月,这不怪你,我们每个人能接触到的世界是有限的。但你现在和他们不同了,你看到了百姓,看到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意识到了这个帝国主义和官僚主义对人民的剥削和压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女性,尤其是那些身处底层的女性。我能接触到的,一直是“女士优先”,可实际上呢?她们一部分被扼杀在襁褓中,成了家人的口粮,无法平安顺利长大,就算是长大了,小时候被兄弟吸血,长大了被丈夫吸,年老被儿子吸。如今还要面对士兵的骚扰和侵犯……”她顿了顿,“回到上海后,我想开办女校,教她们读书写字,让她们不必再依附男性,能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创造价值,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阿月,你知道你要为此付出多少努力和代价吗?”

“我知道,但或许,我未来面临的,会比我想到的还要多得多,但是我不怕。我比大多数百姓接触到了更先进的思想,就理应学以致用,建设更先进的国家。我比他们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就理应为他们发声!”

“阿月,你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位战友。”

江宁月站起来,伸出手,压低声音:“你好,何岱宗同志。”她笑得明媚,比这冬日里的太阳温暖多了。

“你好,江宁月同志。”

两人相视一笑,何岱宗随即用力,将她抱在怀里,江宁月靠在他肩膀上,紧张又羞怯地询问:“那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生活吗?”

“好啊,只不过一天讲不完,你得耐心听。”

窗外的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起舞,纷纷扬扬地落下。它们悄悄往玻璃窗里看了一眼,赶忙继续下坠了——这对情人耳鬓厮磨的景象太过温暖,多看一眼,恐怕它们就要融化了。

次日,渡边凑太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请主办方将他们换到顶层的豪华卧室。为了不与他交恶,两人欣然接受。

这里只是房间的面积大了一些,沙发多了一些,床与沙发之间还多了一个屏风,除此之外,并无分别。于是何岱宗像前几天一样,准备在沙发上就寝。江宁月将半个身子躲在屏风后,说:“这个床比之前的那个还大,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不会有接触的。”

他停下动作,叹了口气,手里揪着被子,无奈道:“江小姐,我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你不能这样考验我。”

“那渡边冲进来怎么办?”她情绪激动,手上比划着,一个箭步就冲到何岱宗面前。

“他冲进来干什么?”

“试探呀!万一他还不放心,觉得我们是假夫妻怎么办?”

“那我就直接杀了他。”

江宁月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啊?”

何岱宗轻笑起来:“有不明人士闯进来,我为了保护我和太太的安全,失手杀人而已。”

“可是……进门的时候搜过身呀……”

“不一定要用武器的。好啦,这些事情太血腥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总之,我在这里能更好地保护我们两个,你就快去睡觉吧。”说着,他两只手按在江宁月的肩膀上,将她推进屏风后。

“好吧,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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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月
连载中伊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