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是短暂的。
祁言提前几天就请假回s市了,他在朋友圈晒自己跟朋友的照片,俊男靓女青春肆意。
同学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自己过年会收多少红包,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要去哪里玩。
裴慎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过年啊。
希望菜市场年后早点开门吧。
“哎,裴慎,你过年准备去哪儿,就在家呆着?”
裴慎闻言抬起头来,他看着对方带着嘲意的眼神,缓缓扯出个笑来:“对,跟我姐姐一起。”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更别说有什么表情了,此刻淡淡笑着,竟然让对面的男孩微微红了脸。
“我也就是问问……我还以为祁言会跟你一起呢。”
裴慎微微挑眉。
他欠祁言钱的事情裴慎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班里比较八卦的同学也大概知道他们的情况。
班里同学只道祁言人傻钱多。
一旁的同学解围道:“过年还是跟家人一起过更好一些吧。”
裴慎没听旁边的人再说了些什么,他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
下雪了。
隔着1012公里的距离,s市那边,此刻也在下雪吗。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在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的脸时,裴慎骤然清醒。
他又被打了。
也对,他除了要还欠祁言的钱,还要还自己父亲四处乱借的钱。
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对方,看着手机里的余额,裴慎陷入了沉思。
他此刻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他的父亲进监狱了还是为自己再次身无分文感到悲哀。
交完钱后,他发疯一般将自己挨的打全部还了回去。
算了。
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
祁言心烦意乱的放下了手机。
自他回来,社交软件每天都被消息挤满,可他置顶的黑色头像后面却始终没有蹦出一个红点来。
楼下父慈子孝的场面让他看着心烦,祁言干脆把门关上,他灯也没开,就那么静静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发呆。
只是这短暂的安宁也要被打搅。
祁荇看着楼上关上的房间门若有所思。
“祁言你看什么呢?还不去跟林家的小姐多交流一下。”
祁言斜斜睨着站在门口的人,他本就心情不好,于是嗤笑一声:“我说亲爱的爸爸,怎么不让你那个宝贝私生子过去啊~”
“你——”
“算了爸爸,哥哥也不是故意的……”祁荇在一旁弱弱的说。
祁言这才注意到祁荇居然跟着过来了。
他于是转过脸去,不想看那张令他恶心的脸。
门口祁言的父亲仍旧喋喋不休:“凭什么不去,他身上穿的平时用的哪个不是我出的钱,小荇你就是窝囊,这孽障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
对他就直呼其名,对那个私生子就叫“小荇”吗?
祁言微微扬起了唇角。
真有意思。
祁言向来心直口快,他这么想,于是也这么问了。
回应他的是父亲让他滚出去的怒吼声。
对上祁荇那张小人得志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冲动了。
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到机场了。
他感觉鼻尖一凉,抬头才注意到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分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从小成绩优异,作为家里的独子备受宠爱,母亲虽然严厉但从来不曾苛待自己,父亲也时常高调宣称自己是他的骄傲。
可祁荇的突然闯入将他原本幸福的生活打碎了。
那些幸福如镜花水月一般霎时消散。
他被这个登堂入室的私生子毁掉了。
祁荇下了一盘好棋,无论现实中还是赛场上。
祁荇精心设计,祁言被迫转学,当时恰好母亲来z市办业务,于是把他带了过去。
候机的时候他将从家里随手拿出来的黄鹤楼抽了。
他没有抽过烟,烟草呛到肺里,他的内心飘摇不定,祁言被熏得开始掉眼泪,而后他突然摁灭烟头,看到雪花一样的烟烬熔化在墨色里。
眼泪浇灭了最后一丝火星。
他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消息报平安。
祁随之很忙,她没说什么,只是往他的账户上多转了一大笔钱。
……
裴慎刚打开门准备下楼扔垃圾,就看见门口坐着一个人。
开门的动静让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映衬出祁言惨白的面庞。
他双眼红肿的厉害,明显哭过很长时间,身上衣服也单薄的紧,就像从家里急匆匆跑出来一样。
裴慎走出门,蹲在祁言面前:“怎么了?”
却在对上祁言受伤的双眼时呼吸一滞。
祁言鲜少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裴慎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
十一点钟的街道,行人寥寥。
裴慎看向和他并排而走的祁言:“你身上有烟味。”
“嗯,”祁言从兜里拿出了烟盒:“你要抽吗?”
裴慎停住了脚步:“不要。”
祁言轻笑一声,他抬手抽出一支来叼在嘴里,廉价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白雾在两人间缓缓腾起,模糊了眉眼。
祁言借着抽烟的机会用目光描摹着裴慎的五官,飘雪打散了白烟,裴慎目光灼灼的盯着祁言看,祁言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他后退一步,故作镇定的猛吸了一口唇间的香烟,喉间涌满了不适的味道,眼泪在此刻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看来你还不太会抽。”裴慎面无表情的从祁言唇边拿走了烟,在祁言震惊的眼神中,放在唇边吸了一口。
裴慎往他脸上吐了个烟圈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说说吧,大过年的。”
“你怎么了?”
祁言的面色有些难堪。
他别过头去,似乎不想同裴慎交谈。
裴慎也不急,他自顾自的抽着烟,只是看祁言又开始流泪,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他抬手擦去祁言脸上的泪。
他的脸凑近他的脸:“告诉我吧……是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人能对着裴慎这样的脸说出恶毒的话来的。
“也……也没什么……”
“裴慎,我可以在你家住两天吗?”
裴慎没有拒绝他。
就像先前的每一次一样。
“好。”
“还想再走走,还是回去……?”
祁言吸了吸鼻子:“回去吧。”
只是地上结了冰,祁言还没反应过来,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便重重向前栽去。
祁言下意识合上了眼。
脚踝处传来剧痛,只是自己似乎没有摔在地上,祁言睁开眼,发现他落在了裴慎并不温暖的怀抱中。
“你……”祁言想要站起身来,但他手一时间没有撑住,下巴重重磕在裴慎饱满的胸膛上,裴慎闷哼一声:“你别乱动了。”
他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看见祁言仍在地上不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脚踝似乎是扭伤了。
娇气。
裴慎轻嗤一声。
他在祁言面前蹲下身来。
“上来吧。”
“啊?”
裴慎转过头去,看向不明所以的祁言:“你这样怎么走啊,我背你回去。”
好轻。
雪落到裴慎的肩头,落在两人的发梢上。
“……裴慎……”
他听见耳边传来祁言的低声呢喃,以为是祁言在叫他。
“我在。”
祁言没有说话,可过了一会:“……裴慎……”
“我在。”
这次裴慎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了,雪越下越大,将裴慎留下的脚印全部遮盖掉。
他听见耳边轻缓的呼吸声,后知后觉祁言好像是睡着了。
裴慎稍微歪过头去,似乎是想要试着用脸颊去感知背上少年的情况。
果真是睡着了。
他只觉有些好笑。
街边的路灯低垂着,昏暗的灯照明回家的方向,高个的少年背着一个双眼红肿沉沉睡去的少年。
也不知祁言梦到了什么,他嘴中嘟囔着:“裴慎……喜欢……”
裴慎的目光有些复杂。
……
祁言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就看见了裴慎近在咫尺的脸,而后才看见自己肿得发亮的脚踝。
裴慎单膝跪在地板上,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红花油的玻璃瓶:“你醒了。”
“嗯……”
"会有点凉。"
裴慎话音未落,带着药香的冰凉触感已经覆上皮肤,引得祁言下意识瑟缩。
"别动。"
裴慎的手掌顺势托住他的脚跟,温度透过掌心传来。
祁言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他不敢看裴慎,可他又忍不住去看裴慎。
随着指尖有节奏地打圈按摩,辛辣的药味渐渐在空气中散开。
祁言看着裴慎专注的侧脸,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裴慎额前碎发垂落下来,几乎要扫到他发烫的皮肤。
当红花油渗入红肿处泛起微微刺痛,祁言疼得倒抽冷气:“啊——”
裴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拇指轻轻按在她足弓的穴位上:"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痛……”
“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痛了。”
裴慎的呼吸扫过祁言裸露的脚踝,带着冬日的清冽气息,和刺鼻的药味混在一起,搅得人心跳失序。
“裴慎……”祁言泪眼婆娑的看着裴慎。
“好了。”裴慎站起身来,“我去把床铺一下,然后就睡觉吧。”
对上祁言泪汪汪的眼,裴慎顿了顿。
“不管发生了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像无数次难以入眠的夜他对自己说的那样。
只是这次,他不再是对自己说了。
“晚安,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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