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珩被他这一句,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震慑住,怔忡望他,接不上来话,他与傅月白是霸道,是冷漠,是占有,却从不提一个情字,他从不敢仔细揣摩自己的心思,也不信傅月白会一直心中有他,他为自己所困,傅月白被一个情字所困,他们都不是自由之身。
傅月白远远望着他俩贴肩而站,看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楼小饶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忙解释道:“我家主子与沈公子只是......”
傅月白打断他话,“我累了,你推我回去吧。”
楼小饶低头瞧他脸色确实不好,便也不再多说,小心推他回房。
楼玉珩推门进来,屋内烛光摇曳,淡淡药香凝绕,傅月白临窗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
楼玉珩随手将门关严,虽然现在已是四月,但傅月白的身体虚弱见不得风。
“怎的将窗户打开了,你如今不能吹风。”楼玉珩几步走到窗边,伸手关窗。
傅月白抓住他小臂,扯了扯,“开着吧,闷得我难受。”
楼玉珩将窗户关小一点,低头问他:“哪里难受了,那些大夫都是干什么吃的。”
傅月白脸色苍白,额上覆了一层薄薄汗珠,他抬眸看了一眼楼玉珩,“无事的,就是有些闷,缓缓就好了。”
楼玉珩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啜了一口,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
傅月白摇摇头,看着他似乎心情不错,思量了一会,“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楼玉珩眉头皱了皱,想必他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便拒绝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现在若不说,怕是夜里睡觉总惦记着,定然是睡不好的。”傅月白转动轮椅,向他靠近些,眼神坚定。
楼玉珩站起身,垂眸看他憔悴面容,半晌才道:“有什么话快说。”
傅月白抬眸与他对视,目光柔和,“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便想了许多,如今我这副身子怕是没几日好活。”他明显看到楼玉珩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了颤。
“既然你不愿放我走,那我便不走了,你我虽已拜过堂,但我却不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将军从小养育我长大,我又如何能恩将仇报,他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傅家香火不可断,无论男女你当再娶一房,尽早为傅家开枝散叶才是。”
楼玉珩脸色骤变,一腔怒意压在眉间,随手将桌上的茶盏拂在地上,热水泼了傅月白一身,傅月白眉头轻蹙,闷哼一声。
“我竟不知你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全。”楼玉珩紧逼两步,弯下腰,强迫傅月白与他对视,阴着脸道:“既然这么想延续傅家香火,那便由你来生好了。”
傅月白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幽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知道婆娑湖,更知道楼玉珩的脾气,一旦发起疯来,保不准会逼他喝下那水。
傅月白盯着自己手背,无奈一笑,“你对我只是执念太深,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又是个废人,就算我愿意,这副身子怕是也不行,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你如今得了新身份,理当从头来过,何必藏器于身一直缠绕在过去纠葛里,令将军担忧。”
楼玉珩冷眼瞧他,“说的冠冕堂皇,为了傅家为了我着想,不过都是在为你自己打算,你想我再娶妻回傅家,你知他定然不会同意你我如今的关系,到时必然从中作梗,你便顺水推舟,从此就可远离我,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虽劝他重回傅家是真,说服他娶妻生子是真,可到底还是如楼玉珩说的那样,存了私心的。
下午从外面回来,他心情一直不大好,楼小饶送来的膳食,也未怎么吃,脑子里总盘旋着他与那人在一起的亲密画面,楼玉珩脸上总是荡漾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他在面对自己时从来未有过的笑,想到这傅月白心里头总不是滋味,便带着几分赌气,一股脑将气话与实话夹杂着一道讲了。
“对。”傅月白毫不掩饰,他眼尾通红,直直看他,“这不是迟早的事吗,你迟早会回去,迟早会有喜欢的人,迟早会娶妻生子,我也迟早会走的,对于傅家对于你我不过是一个过客,包括我的亲生父母,我也只是一个过客,我本不该来这世上的,平白惹得那么多人不高兴。”
“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这句话你总归知道吧,如今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便就在我身边老实呆着,若真是没几日好活,那便活一日算一日,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床榻上。”
楼玉珩拉起他手,原本素白的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已经起了几个水泡,他指腹按在上面压了压,冷笑道:“惹我生气,你总归要吃亏的,何必呢?”
傅月白疼的抽了口气,另一只手去掰他手,却被楼玉珩擒住,狠狠甩开,嗤笑道:“这点疼就受不住了,我还怎么指望你给我生孩子。”
傅月白挽唇嗤笑,“不可能。”
“我不是在征求你同意,但凡我想那么做,你也只能受着。”楼玉珩直起身子,神色冷淡道。
傅月白脸色惨白,指尖微颤,眼中隐约有泪,他突然压低身子闷咳起来,掩唇咳了好大一会才渐渐平复下来,满口腥甜,摊开手看了看,手心里全都是血。
那样一位神仪明秀,朗艳独绝的人,如今被他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折了他一对翅膀,拆了他一身傲骨,困住他半死残命不肯放手,楼玉珩不禁想起初见傅月白时的情形,那时他虽身受重伤沦为阶下囚,却依旧是身挟利剑凛似霜,骁勇气势震山河。
楼玉珩蹲在他跟前,拿出帕子,替他细细擦干手上的血,心中担忧更甚,他性子一向冷漠,不知如何去关心人,又因着心里头那股怨恨,即使是担心傅月白的身体,他也从不在面上表现出来。
傅月白反手抓住他手,烛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脸色苍白若纸,柔软的两瓣唇因沾了血却是更加红艳,他垂眸看着楼玉珩,语气软和下来,“我错了,往后再不提这些了,我也不会再想着要走,你别生气了好吗?”
楼玉珩皱眉看他,他知傅月白如此,是怕自己会强行灌他喝下婆娑湖水。
其实楼玉珩只是想吓唬他而已,他从未想过那样待他,今日听沈若白那样说,他也曾心动过,可仔细一想以傅月白如今的身体条件,若是真那样做了,他怕是撑不住的。
楼玉珩看着帕子上的血,心微微抽痛,一腔怒火在他服软的那一刻化为乌有,“以后莫要再说胡话,好好的怎么就没几日好活,我问过大夫,你只是身子弱了些养个两年会好起来的。”
傅月白微微点头,闷闷应了一声,微凉的手将楼玉珩的手握的更紧,吞吞吐吐道:“那......那在我身子好之前可不可以不喝那个。”
“依你,以后听话些就成,别有的没的瞎说,还让我娶旁人,放眼上都哪个有你生的好,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将你看久了,还有谁能入眼。”楼玉珩抱起他,怀里的人瘦的可怜,骨头硌在他手臂上,“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傅月白被他这话惹得耳根子通红,“明日能让希则过来给我看看腿吗,我不想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看什么腿,我看你现在就挺好的。”楼玉珩说的倒是实话,这样再也不用担心他会逃跑了,“你之前失踪的那几个月,我查了叶希则也不在上都,那段时间你跟他在一起是吗?”
傅月白避重就轻道:“我在苍穹山上不小心摔断了腿,便叫人寻他为我诊治,他见我身旁无人照料,便留下来照顾了我一些时日。”
楼玉珩能将他找到,想必对他失踪的这几个月行踪已经了如指掌,若是撒谎被识破,怕是又要惹得他不高兴,便如实相告,只是决口不提他去苍穹山的目的。
“你如何跑去那里?”
傅月白不假思索道:“为了躲你。”
“摔断了腿是你报应,我早就想打断你的腿,现在都不用我动手了,岂不更好,还想叫我找人为你医治,想都别想。”楼玉珩将他放到床上,伸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想了想问道:“你内力又是如何没的?”
“当时被困在山上太长时间,寒气侵蚀筋脉,导致筋脉受损,内力枯竭。”傅月白不轻不重的说着,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可楼玉珩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失落那样明显,“你活该,没了也好,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旁人也断然不敢欺负你。”他心中暗想,傅月白当时被困在那里是有多绝望,那么冷那么疼,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得知自己武功尽失的那一刻他该有多难受,自己都不得而知。
傅月白心想除了你谁还会欺负自己,他侧头看楼玉珩,眼底带着笑意,“那我先谢谢你,不与我计较,还会保护我。”
今晚的傅月白与往日一点也不一样,软乎的可爱,平日里楼玉珩习惯用一些冷硬话语伤他,他便就承受着,犹如隔靴搔痒让人抓狂,今晚的他乖顺听话,甚至还会哄着楼玉珩开心。
朝堂上景丰帝已辍朝半月,这是自他继位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听说皇帝这次病得不轻,太子日日在明德殿侍疾,大臣们各个惶恐不安,心中暗思这大罄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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