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节过后,松兔镇成了热门旅游地,大批海产被运到鸣狩城,作为当地的季节性美食端上餐厅。俞温最近手头没什么大委托,索性带大家去吃了几顿。
有一次去,佩戴橘橙色为底、铁水红色百合叶花纹徽章的桂冠信徒在宣传栏上贴了一张告示,排头用大大的毛笔字写着“抓捕叛教窃贼”。龙雨路过时快速瞥过下面金墨写就、反光的小字,窃贼的外貌特征和神力等级一目了然。
走在后面的秦长祈注意到他的视线也顺着看过去,不可思议道:“神种级叛教?居然还有这种怪事!”
桂冠教派承诺给抓住窃贼的人丰厚的报酬,因此这件事也在雇佣兵群体中留了个印象,但桂冠教派给出的信息比较模糊,因此窃贼迟迟没有找到。
这事和庭灯无关,不是重大事件,也没有委托人,原本只是看过就忘的生活琐事。
又一个月后,庭灯迎来风雪交加的冬季。平日所能见到的景色全部被白色的积雪覆盖,没多久,路面结出又硬又滑的冰。这个时期即使是习惯开车出门的富豪也不得不换回传统的马车,忍受颠簸和路途的寒风。出行的普通人很少,偶尔才能在路边看到穿着厚厚棉服的黑色身影缓慢移动。
只有对外在温度并不敏|感的天眷者在这个季节奔波。
虽然不冷,但各位还是很有仪式感地换上了应季的长风衣。
硝离赶在十二月杀戮之弈神的神诞日前为庭灯的各位打造新武器,送给龙雨的是一把隐蔽的银质小弩,据说搭载不同类型的神力会造成不同的效果。龙雨尝试使用秩序神力,小弩随之发出太阳般的光芒,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虽说是应俞温的要求,但龙雨也回了礼。
魏烺送了整切蓝宝石胸针和成套的袖扣。虽然是蓝宝石,但在室内呈白色,和水晶很像,在日光下才显现出不一样的光泽。龙雨分得清二者的区别。
为了在价值上稍微对等,他回赠的是一张高档兔毛毛毯。
其他人关系好的也都互相送礼。
之所以要赶在杀戮之弈神的神诞日前,得从各教派的规定说起,神诞日是信徒最重要的节日,所有信徒无论是否能赶到神明身边都必须早早起床祷告,在祷告期间不得进食,只能喝水。祷告一般需要半天时间,教典最短的目前应是桂冠教派,最长的是音韵教派,对应的时间分别约为三小时和五小时。
神诞日后迎来最寒冷的一个月,附近的邪物都很少活动,庭灯接到的委托很少,一群人空闲下来,只有俞温和白笙仍有工作。诺尔辰基本不出门,每次龙雨走进办公室都能在沙发上看到他。
俞温显然在将白笙当作继承人在培养,每次见重要客户基本都带上她,偶尔会指定魏烺接委托。龙雨中午走的时候,俞温会让他顺便给魏烺送委托文件。
龙雨敲门,门应声而开,魏烺穿着黑色睡衣没戴眼镜,眯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可能是才睡醒打着哈欠,室内没有开灯但有太阳照进来,清冽的花香随着走动溢出门外,屋里只有一只走针时会发出机械噪音的闹钟。
龙雨将文件交给魏烺,魏烺不急着查看文件,和龙雨在屋外站了一会儿,顺势提起克伦威尔家族的残党去了犸庙遗址。
反正有空,龙雨答应下来。
“那就等结束这次委托之后,我们一起出发。”魏烺约定道。
按照惯例,长时间外出需要向俞温报备,不过临走前秦长祈突然来了兴趣说要加入,最后变成了三个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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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极度寒冷的犸庙遗址,极夜让天空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天眷者的装扮都不得不以保暖为主,灰暗的世界里正炸响一声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雪屋中亮起盏盏蜡烛的灯光,十几个影子排着队从墙角走过,来到正在生产的女人的产房外,缩着脖子默默等待。
一群与雪地格格不入的漆黑身影从村庄旁边擦过,忌惮地盯着听到脚步声望过来的村民。
在这些穿着黑棉袄的人群中,有一个过于矮小的灰头发男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独自一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时不时往产房瞄,每次领头的人回首,他就往前默默快走几步,跟上队伍。
包围村庄,足够灰发男人露出整个头的矮墙内外,两队人都保持着沉默。
外面的人绕着村庄走了半圈,村庄里的灯越来越多。村庄里的人都有着雪原常见的身高,两个人从边缘的冰屋里走出来,从矮墙后探出头来,稍微一抬手,手里的提灯晃得灰发男人看不清领头人。
村庄人警惕地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灰发男人还记得领头人来之前的叮嘱,无论村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和对方说话,最好也不要和对方有任何肢体接触。他抓紧手中的黯淡的罗盘,一言不吭。
村庄人盯着队伍渐渐远去。
产房里的惨叫渐渐消失,接生的产婆抱出来一个鲜红的婴儿,展示给围过来的村民看。在婴儿的头发和耳朵的衔接处,有蛇鳞般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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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犸庙遗址能频繁看到极光,曾经有不少游客因此造访,而且附近还有人鱼的传说。不过说实话,普通人很少能抗住天寒地冻到这边来取景,而天眷者又见惯了奇珍异物,除非老了不愿意再理会外面的恩怨情仇,否则很少有在这边长住的。”
缓缓行进的铁皮火车上,餐厅车厢免费提供的热水咕嘟咕嘟地冒出蒸气,暖风机与火车杂音同频,两侧玻璃窗蒙上水雾看不清外界山丘起伏,但车厢内倒是因此暖和不少,就餐的乘客可以暂时忘记车厢外的寒冷,脱下帽子和围巾,解开臃肿的大衣就餐。
魏烺小口但迅速地解决了午餐,在邻座一男一女好奇的注视下随口讲起犸庙遗址的故事。
“彩色的极光,你去看了就知道,不需要多讲。不过人鱼的传说倒是非常有趣。”
龙雨捧场:“怎么说的?”
“传说这里的人鱼爱上了住在此地的渔夫,因此不畏坚寒流连忘返,日复一日守在此地,学习人类的语言,并且如愿以偿和渔夫见面,常常有人看到它陪伴在渔夫身边唱歌,被歌声吸引来的鱼群为渔夫带来了财富,他也十分感谢美丽善良的人鱼,并对他产生了爱意,他们就一直在海边生活。后来某天,渔夫从集市上愁眉苦脸地回家,人鱼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渔夫便说:‘虽然我们现在能过上快乐的日子,但等我们老了怎么办呢?’于是人鱼向海中的女巫求来双腿,忍痛走上岸,为渔夫生下两个孩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也听说过,真是十分浪漫的爱情故事!”邻座的男子兴致勃勃地接话,身边的女人浅浅微笑,端起茶杯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而且传说,如果能同时看到彩色极光和人鱼出现的夫妻就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所以我才带我妻子才专门来这里旅游。”
魏烺瞥了女人一眼,问:“你们是新婚?婚礼一定很盛大吧。”
“你怎么知道?”
“她看起来很幸福。”
龙雨结束就餐,听到这句话抬眼观察魏烺的神情,在心底叹了口气,提醒两人:“你们已经过得很幸福了,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就算看不到传说中的人鱼也不必担心过得不好,因果倒置。”
男人对这话不置可否:“我之前也有朋友来这边,他说看到了人鱼,我觉得我们应该也可以看到吧。”
妻子默默地,缓慢地切割煮到软嫩的小羊排,嘴角带着天真的期盼和对未来的憧憬,与丈夫相视一笑。龙雨和魏烺已经起身离开,穿过间断的铁皮车厢,从拼接处吹进来的寒风掀开龙雨的几缕碎发,露出烦躁拧起的眉。
权柄碎片带来的副作用目前并不明显,但有一个称不上坏的影响,龙雨不得不经常将多余的力量用出去。否则过量的神力会将身体撑裂。
回到卧房车厢,三人的房间连在一起正好占据一节车厢,龙雨掏出打包好的热汤和小食,敲开秦长祈的门。
“不好意思……”秦长祈心虚地收下,她也没想到因为这边太冷,生理期会导致腹痛,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才会让龙雨帮忙带点吃的过来。
半途加入,还要给别人添麻烦,一想到这点就让她红了脸,反复道谢。
“没关系,”龙雨不太明白为何要为这点小事尴尬,人类进化成群居习性就是为了在有需要的时候方便照顾彼此,他朝秦长祈摆摆手,“有事就敲敲隔板,我会过来的。”
火车在漫无边际的雪原上行进了五天,原本预计七天能到,但后几夜工人不得不停车铲雪,最后比预定时间迟了整整两天。火车的终点也不是犸庙遗址,而是最靠近它的城市。
秦长祈状态好转,但还是穿着厚厚的长棉衣。
干燥,每个屋檐墙角都能看到透明坚冰的小城里,路上很少见到人。走出火车站,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高地马甩甩鼻子,呼出大股水汽,马车的主人坐在里面,车门关闭,只开车窗,见到客人才不慌不忙地下车拉客。
魏烺跟车夫交涉后,车夫将三人拉到港口。暖流给这个城市的船运带来些许生意,不过去犸庙遗址的船依旧很少,一周只有两次机会,这还是托犸庙遗址海产丰富的福。三人次日傍晚才到达目的地。
从远处看,犸庙遗址就是一片纯白,这里没有起伏不定的丘陵和松软的页岩,所有的感官都汇集成“冷”,还容易产生雪盲。雪地里唯一的指示色出自几根挺拔的雪松,仿佛从天空里长出来的黑色的长云,三人沿着雪松的方向走,慢慢靠近后,能看到冰雪掩盖下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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