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米确认自己的认知没有出错,太阳是不会说话的。
很快,她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会站在门外?
她急促的喘息让外面的人加快了敲门的速度。
“是我。”龙雨没有吓小孩的爱好,主动暴露身份,“你还好吗?”
“我……”希尔米顿了一下,想起门外人有伪装的可能,警惕地问:“你的神力等级是?”
“神种级。”龙雨顺从回答。
“年龄是?”
“12岁。”
这是他和希尔米提前约好的暗号,两个问题之间制造出一个悖论,冒充者不太可能想到。
无论如何,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在身边会让孩子更放松,希尔米抹去额头的汗,跳下床,穿好纱衣布鞋,跑去给他开门,“这么晚了,你没有睡觉吗?”
“我做了个梦。”龙雨垂眼看她,站在门口并未进去,“我梦见太阳和月亮,还有一个女人。”
“咦?”
希尔米惊讶大叫,随即捂住嘴,小声说:“你也梦见了奇怪的‘太阳’?”
龙雨让她把梦里的事简单说一遍,希尔米从善如流,每个细节都不放过。龙雨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太阳压制了‘沙之黄金’,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希尔米怯生生地说:“在‘沙之黄金’的教典里,‘太阳’是毁灭,‘月亮’是死亡,梦里的太阳也毁灭了我的家乡,我……我很害怕……”
“我的亲人……会像梦里一样死去吗?”
“我不知道。”
龙雨无法给出准确答复。他不清楚四方黎这段时间影响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少本事。
他唯一能猜测的就是四方黎的目标。
严格来说她现在不能叫“四方黎”,而是借了这位死去神明的躯壳复活的蒙拉的后手,祂的腕足之一。
这家伙大概率想通过收集信仰,帮助蒙拉挣脱封印,重新拾起毁灭世界的计划。
哈克拉城是否已经受影响,不得而知。
不过在希尔米的眼中浮现出失望之前,他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尽量不让它发生,比如,你想知道你父母的动向吗?”
“我知道他们还在这里,”希尔米焦躁不安地咬指甲,“但我还有爷爷奶奶,小母,弟弟妹妹,还有……”
龙雨拍拍她的肩,“先从简单的开始,我来教你一些确认别人方位的术法。巴鲁尔仑镇虽然算在哈克拉城管辖范围内,但中心城离这边太远,你的法力支撑不住。你带着别人经手过的物品吗?”
“我的衣服是妈妈缝的,”希尔米跑回床头,取来她的手链,“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
教导希尔米并不难。
她是个聪慧敏捷的孩子,很快学会咒语和简单的仪式,但她的力量还不足以维持术法,因此,用于仪式的指针朝某个方向转动,还没等稳定就回归原位。
希尔米失望地看着指针,龙雨却说:“至少它动了,说明你牵挂的人还活着。”
透过希尔米亮晶晶的眼睛,龙雨想起该给俞温汇报这边的严峻情况。俞温人脉广大,她或许有办法力挽狂澜。
距离过长,时间紧迫,这回他没有写信,而是选择通过术法传达消息。到达神种级后,某些事情变得轻而易举。只需要学习,然后实施。
在他结束通信,转身那一刻,他透过大开的门和半拉的窗帘,瞥见希尔米的阳台上有一个人形的影子。
在月光下,在地板上,蜿蜒扭曲的模样,让龙雨想起在银雀的宴会上见过的附着在人类深处的邪物。
龙雨凝视着那东西,希尔米察觉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阳台却恢复了平静。
她什么都没看到。
他怀疑梦连接了四方黎,让她来到此地,但如果是四方黎应该没必要这样躲闪。
他带希尔米收拾随身物品下楼。
是她的信徒?
那还真是个糟糕的消息。眼下巴鲁尔仑镇的鲜花节已经开到一半,正要推向高.潮,客流量巨大,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普通人。难以想象有多少旅客观赏过媒介。节庆结束,他们还会把这场无形的瘟疫扩散到世界各地。
首当其冲的是弃禾城,它离巴鲁尔仑镇最近,是一座虽然管理混乱但交通还算便利的城市,无论往南还是往北,数不清的商队从这里经过,乘坐货船、货运火车……
当龙雨想到弃禾城时,他瞬间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四方黎现在在哪儿?
她是独自发展,还是和神出鬼没的阿赫拉一起?
他没忘记阿赫拉也是蒙拉的腕足之一。那家伙虽然不到神明级,但其狡猾到一次次从神明手中逃脱,和四方黎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想起之前不少大事件都有阿赫拉参与的影子,龙雨心中的不安越发沸腾。
临近正午,办公室温度越来越高,诺尔辰搬来风扇,对准沙发。他独自躺在沙发上休息。白笙嫌冷,腿上盖着薄毯。她的体质是和声带一起损坏的。
俞温愁眉不展,她虽然是战争与治愈的养女,但她不属于这两个教派的其中之一,若非大事,她没法请动教派的人。
她接到龙雨的求助后情绪低迷,加上上午丛见艘安排好小女孩后再次来到办公室,私下说了路忍的不对劲,她更难过了。
她之前曾怀疑路忍,但心存侥幸,但所有证据整合起来,都指向一个答案。
路忍背叛了庭灯。
手中的钢笔停滞不前。她盯着窗外的银杏树枝发呆,想起很久以前,白瑞健在,绍天精神稳定,她曾和路忍还有他们在办公楼的天台上喝酒,她喝到微醺,会偷偷看白瑞用左手小臂撑着脑袋写诗。他的眼睛那么亮,让她心脏狂跳。
俞温喜欢过他,不然也不会特地为他求助明雪,让明雪留下他的灵魂。
庭灯那时候不止有四个成员,甚至是现在的三倍。但很多人都死在天灾中。路忍离开庭灯去南大陆之前,在墓园旁边抽烟,当晚拉着她喝了最后一场。
他喝醉了,在灰暗的灯火中隐讳地说出心里话。
“我比庭灯的大部分人要年长,大家平时都叫我‘路叔’或者‘路先生’,”他沾着酒的手指在酒杯上滑动,“他们相信我比他们更有经验,更厉害,把我当成学习对象,但我呢?”
“我没能保护好小佩,南石,莱冬……”
俞温那天异常冷静。或许连酒精都没办法让她从巨大的痛楚中解脱。
她绷着脸,路忍点到的每一个人,从青年到壮年,都会让她想起对应的面孔。他们曾经欢笑着。
那不仅是路忍的后辈,也是她的队员,她的亲友,她精神和生命的延伸。
路忍什么脸色她记不清,她压根没心情关注。
她只记得路忍说完最后一个人,猛然站起,将瓶中剩下的酒一口气灌进肚里,愤怒地砸碎酒瓶,喘息着,面前是奄奄一息的城市。
他说:“守护需要力量。”
那样的路忍,那样的愤怒,就是他精神的写照,一直烙在俞温心底。
俞温终究不能得知路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残留在她精神上的一部分力量再次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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