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龙雨不是普通人。
他在昏昏沉沉的梦中抬起头来,心念一动,残缺的权柄在梦境中化出实体,指向四方黎。
高台上的人影应声破碎,一切化为虚无的黑,静静照耀在他身上。
他恍惚听见啮齿动物的低语。
“睡去,别再醒来。”
“别挣扎了,反正你的未来是死亡,不如就此结束。”
“这是我的梦境,你让我死,恐怕不合适吧?”
龙雨抓着权杖,挥退黑暗的幻觉。
他在床上睁开眼睛,想起一个细节——之前听到的低语,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
但现在外面漆黑一片,欢乐早已散去,到处看不见人影。
只有花朵在摇摆。
仲夏的热风吹拂着他犹疑的面容。
那些价格高昂、摆在橱窗上供人欣赏的绣字长绢,就是四方黎选定的媒介。
然而他不知,在广袤的南大陆,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媒介?
他想起希尔米,希望她没有出事,快步出门,贴在隔壁门上聆听屋内的动静。
俞温的办公室内。
这里比龙雨所在巴鲁尔仑镇更早天亮,灯与霞相接,金色徜徉,温暖穿背心裙的小女孩的手臂。
丛见艘把小女孩带回来时俞温差点怀疑他哪次出去鬼混遭了报应,毕竟如果只是路上遇到的可怜小孩,他大可以交给执公者或者孤儿院帮忙安置。
办公室文件众多,附近还有资料室,不适合小孩子活动。
他进来后,将小女孩安排在沙发上坐好,从橱柜里翻出白笙的牛奶,给小孩倒了一杯,让她安静坐一会儿。
小女孩很听话,捧着牛奶,怯生生地看着俞温。
她的肤色呈常年日晒的红褐色,炎热地区的劳动者的颜色。俞温心软,凌厉的目光只针对丛见艘。
“怎么回事?”
丛见艘挠头,“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她之前在巫女谷附近的旅馆做厨娘的帮手,认识我后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答应如果她有需要我一定会保护她。”
“那么她遇到的危险是?”
“权柄碎片,”丛见艘俯身撑在书桌上,与俞温贴近,脸上的绷带衬得他像个强壮的恶魔,“之前那枚权柄碎片就是通过她搞到的,我走之后有人追查到她,她很害怕,花光积蓄过来找我。”
俞温再看小女孩,朝她招手,问了她名字,让丛见艘带她去魏烺的房间暂住。
丛见艘傻眼:“啊?不是已经有人住了吗?”
俞温面无表情:“龙雨写信说他死了。”
“那个经历过大变革的魏烺?”
“没错。”
“龙雨没事?”
“不用怀疑了。”俞温站到窗边,闭眼,轻揉太阳穴,“丛见艘,你应该也习惯告别了。”
“……当然。”
庭灯的前身,执公者的入职宣言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们所做的事,得不到大众赞美。我们的名字,会消失在历史中。我们的身躯,会在与神灵的对抗中化为灰烬。唯有意志,能留给所有后辈仰望。”
庭灯也一样,在搜集真相、刻写历史的道路上充满牺牲。
丛见艘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等会儿我去看看绍天前辈。”
等小女孩喝完牛奶,他带人离开。
路忍早起锻炼,在住宿处楼梯间和他打了个招呼。小女孩不自在地往丛见艘身后躲。
路忍调侃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你的小孩。”
“是啊,平时都会被我吓哭!”丛见艘大笑。
等路忍走后,小女孩揪住丛见艘的衣角,小声说:“那个人,我以前见过。”
“嗯?”
丛见艘笑容凝固。
路忍虽然长期待在南大陆,但他负责的情报区域离巫女谷很远。
路忍为什么会去那里?
希尔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无星无月的黑暗,沙漠中开出花,瘟疫和饥饿席卷整片大陆,母亲在刀尖般的河上奔逃,直到金色的太阳升起,鲜血成为过往,人们齐颂“沙之黄金”的伟大,燃起炽烈的火焰。
忽然,狂风将点燃的木柴卷起,鞭挞每个人的身躯。刑罚使国王跪下,摊开双手向天祈求庇佑,沙漠的峰顶,太阳与他相接。
“太阳啊……”
她听到的不是对“沙之黄金”的赞颂,而是另一个陌生神明。
“请收走我们的悲伤……”
“太阳”微笑,说“好”。
希尔米被吓醒,躺在床上安抚狂跳的心脏。
那绝对不是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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