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回鸢之舞神不服秦济上位,任何通过继承上位的神明,都经历过打败、压制神的阶段。当然,一旦失败,后果往往是被夺走权柄,并被杀死。
几十年前,“赤潮百景之乡”挂上放纵的名头,开始营业的时候,生殖之神曾前去挑衅。
但他没想到,放纵的权柄虽然是继承来的,但他确实有击败前代神明的能力。
那一战,祂输得一塌糊涂,再也不敢出现在北大陆。
但祂也没逃往南大陆,反而一路往西北,来到世界上最大的海岛。
要说这里有什么特殊的,那就只有……
龙雨沉声道:“这里是蒙拉第一次爬上陆地的地方。这些奇怪的雾,虽然是生殖之神引起的,但祂也是借了蒙拉的毒,麻痹了所有人。”
这是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他们基本能够确认的信息。
没人知道蒙拉为了上岸,付出了何种代价。即使是最全面的调查报告,也只会说明蒙拉在海峡中留下了巨量的毒素和一根断肢,并且早就被人类处理掉了。现在看来,海底下还留着不少毒。
凭借家族的助力,祂好不容易重回伪神级,又得到一块愿望碎片——
龙雨暂停思考,突然道:“之后得调查这块愿望碎片的来源。”
另一边,血腥猎手拿到第二块愿望权柄碎片后,比之前强了不少,在组织的帮助下也突破到伪神级。
这么看来,就算莱尔忠心耿耿,生殖也有克伦威尔家族帮忙,血腥猎手的赢面很低,说不定根本无法牵制生殖之神呢?
他想,魏烺必定考虑过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解决。他可不信女巫会的人真的会乖乖按照魏烺的剧本出演。
等等……
龙雨看着魏烺,不确定地说:“你让春弦收集长流火和毒物,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准备怎么做?”
魏烺摊手:“我也不知道,都交给春弦了。”
龙雨无言,起身,告诉魏烺自己准备去办正事,不再停留。
既然大家都去忙了,魏烺也不再悠闲地喝茶。他走出没有窗户的门,凝视着堪称暗淡的太阳,而后,目光慢慢向下移动,翻过悬崖、城墙和灰白的建筑,看向几米外的灌木丛,喃喃自语。
“如果不想世界走向毁灭的话……”
-
时间很快走到七月五日。
治愈教派为这次会议做出万全的准备,连新晋的圣女都在殿外,带着谦和的笑容,亲自接待各位贵宾。
前来参与会议的十位神明都是正神,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倒是随行的眷徒中有不少人对治愈教派安排的住址排序不满——在信徒心中,自家的神明自然是值得最好的位置。
不过占领最佳位置的是战争女神。
就算不清楚祂的实力、未曾见识祂的威望,单看祂带来的护卫队的规模,就知道这位神明不好惹。因此,其他教派的信徒根本不敢提出异议。
总之,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所有教派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和睦。
觋诡带着阿德法斯,最后一日才赶到飞羽城。
至于放纵,甚至开幕典礼过后才半只脚踏进飞羽城大门,掠入神殿中,十分厚脸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上都是会议开始前的小插曲。会议正式开始时,十位神明的气势陡然一变,长桌上的气氛比战场还紧绷。
长桌左侧依次坐着战争、放纵、桂冠、福泽、川流,右侧依次是时间之源流、灾异、音韵、无光,以及大地使者中资历最深的天冠。
十人中,只有时间之源流戴着白色面具。
作为东道主的治愈之神,从遮天蔽日的巨树根系处伸出新芽,化成一道人形,率先开场:
“各位,在过去短短的十年内,发生了许多不幸之事,但我们今日依旧能相聚在此,就说明大家已经安然度过难关……”
“关于秩序女神战死一事……”
“蒙拉的封印……”
“蠢蠢欲动的邪神们……”
“大地的预言……”
他们讨论过常规、影响重大的事件后,慢慢开始了自由发言。
战争看向身侧的放纵:“听说在赫莱蒙思城作乱的主谋还未抓到,是怎么回事?”
灾异道:“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幕后主使为蒙拉分|身,拥有扭曲之力,与在赫莱蒙思城地下盘踞、同为蒙拉分|身的‘血腥猎手’达成了合作,并联合其他邪物一起,制造了这场混乱。”
战争投来凛冽的目光:“那么,如何解释外面的传言?我的手下报告说,很多人都以为是你一怒之下毁了整座城。”
放纵举手示意:“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为灾异作证,祂仅仅只处决了一位叛出教派、投靠邪物的眷徒。至于毁城的传闻,大概是和‘血腥猎手’作战的时候忘了分寸,并不是故意的。而且,真正造成伤亡的,还是‘血腥猎手’和它的追随者。”
音韵道:“我这里有一些线索,可以确认暗杀舞神的,和那位幕后主使是同一个人。”
他递出蛛丝,和被放在特殊容器内、残留的一丝神力。
灾异也拿出两份同样的东西。
“这是庆城的样本,这边则是在赫莱蒙思城以及来时的路上拿到的样本,三份都是一样的。他自称阿赫拉,黑发红眼。我还拿到了他的血样。诸位或许觉得我太过谨慎,实则阿赫拉可能扭曲各位对他的认知,对他不够了解的话,或许无法认出来。”
祂打开装着血样的试管,晃了晃,使其发散气味。
“并且,我可以确认,阿赫拉并非仅靠自己,他还有至少一位强大的同伙。”
放纵神色恹恹,却还有心思玩笑:“说不定,他的同伙就在我们之间呢。”
“什么?怎么可能!”川流之神连连摇头,“在座各位除了大地使者都是信徒众多的正神,根本没必要和一个邪物联手——当然大地使者虽然比较特殊,但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别激动,川流,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古至今堕落成邪神的正神也不少。”桂冠道。
福泽女神不说话,点点头——历次会议中祂都很少开口。
无光道:“时间之源流,你有能告知大家的内容吗?”
由于时间权柄的特殊性,时间之源流很少参与涉及“未来”的话题,不过有时候祂也愿意给予提示。
这次他的头朝这边转过来,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生得极黑,看不出情绪。窃窃私语的、闲聊的、玩弄桌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探究地瞥来。
祂说:“尽管怀疑吧。”
意思就是有了。
战争面色如常,仿佛早有预料,放纵不在乎,治愈垂下眼眸,其他人撤开眼神,看起来各有想法。
“不会吧?”川流之神不可置信地狂抓自己的头发,“可是我看大家都不像……”
天冠短暂地起身离开,留给各位神明讨论的空间。对于神明来说,他始终不是同类,有他在,祂们说话反而受到约束。
还是去外面散散步吧。
他走出内殿,在花园最靠近内殿的凉亭里,新晋圣女正在闭目祷告,身侧并无旁人。
听见脚步声,圣女缓缓睁眼,梳理得柔顺的绿发用一根金丝带绑在脑后,不经意露出的笑容悲悯如殿前的圣母像。
天冠还记得她的名字。
“您好,玖姒小姐。”
玖姒起身,微微低头以示礼貌,“您好,天冠大人,您需要帮助吗?”
“里面太闷,出来散散步,希望没有打扰你祷告。”
“怎么会打扰呢?”玖姒道,“能为各位大人效劳,也为了奉行治愈女神的教诲,请让我为您介绍花园的布局吧。”
……
关于谁可能和邪物勾结一事,大家仅仅谈论了几分钟,之后便回归正题,交流情报,拉近关系。过去十年的事情很难一次说清,等治愈之神敲响长桌上的铜铃,一组组信徒充当侍者鱼贯而入,领各位神明登上露台,端上晚宴的佳肴供其享用时,已经是一天的傍晚。
黄昏日落在飞羽城是一道不错的风景,露台上吹来江边徐徐晚风,伴着香甜的果酒与美味的蔬果鱼肉,还能听见幸福甜蜜的情歌,女人的嗓音让她想起有一次,“十二祭乐司”在露天广场举办的合唱会。
如此安宁的城市,让灾异发自内心地感觉到……
恐惧。
权柄的印记在心口微微发烫,她嗅到的气息,分明是不详与可怖的野心。
治愈之神的“圣体”根系遍布整座城市,祂不信治愈不知道城中发生的变革,但不知为何,治愈默许危险的种子继续留存。
灾异叹了口气。
果然,即使掌握治愈权柄,也不影响其本质。
许多有关治愈和战争的档案记录都会提到,两位神明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亲近,天灾前,两位常常比较棋艺。单看这句描述,就能透露出许多问题。
反而是灾异,祂曾以为成为神明后,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祂看不懂太复杂的关系,也不懂这些人拐弯抹角、话里有话的意图。
还是说祂们把这视为一种格调,用来筛选不适合交心的人?
其他人也陆续结束了用餐,信徒们踩着严格培训出来的整齐步伐,无声无息清理掉残羹冷炙。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灾异都知道是谁来了。
“好久不见啊,灾异!”川流的大手拍在祂的肩上,笑得爽朗。祂的手比灾异的半边肩还宽,看起来就像灾异穿了件肉色盔甲。
不知是不是神力自带美容效果,神明中除了没法化成人形的,模样都挺好看,川流也长着和粗枝大叶的性格不符的俊朗容貌,粗硬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饭后嫌体热便把上衣脱下来挂在腰间,一副流浪汉般的打扮,身材却十分健壮,给灾异来了个结实的拥抱。
灾异个子小,一张脸几乎要淹没在川流的胸肌里。
就在这时,灾异感受到一股诡异的目光。
祂扭头一看,一天不见的阿德法斯混进了信徒的队伍,正“恶狠狠”地瞪祂。见祂投来疑惑的视线,阿德法斯冷哼一声,扭开头,不情不愿地跟着队伍离开露台。
“他瞪你?”川流惊奇地说,依然凭借身形优势把灾异搂在怀里。
灾异的目光跟着阿德法斯的身影。
最后祂说:“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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