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德

一旁的齐乘风刚饮茶入口,闻言噗的声,笑咳着将茶水吐了个干净。

娇花女子羞愤着红了脸,再未多言,低哼了声,扭身便走。

出了鞠场直奔竹林侧旁而去,她嫌晦气的甩着帕子,半天消不下气,至程云亭面前行礼时,仍面带愤意。

“郎君,这人简直是个炮筒子,油盐不进!”想她在二街,靠着姣好容貌行商,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上京男儿骄矜,哪个对她都是柔声和气,怎今天遇见这么个愣头青。

程云亭忍不住抿唇笑,并未多言,仅令小厮赐下赏钱。

娇花女子收下,颠了颠重量,喜上眉梢。

告谢后又朝着靶场内气哼了声,她携弟归城,心中默默同情起即将要嫁给这愣头青的女子,有如此不解风情蛮横无理的夫君,真是可怜。

程府内,程语笙今天不知怎的,喷嚏不停。还有两日即是婚仪,安氏忧心,忙又命人问医煎药。

齐乘风笑得仰躺在圈椅中,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仰倒过去。

“哎呀!长歌啊长歌……”抹着眼角的泪,他胸口止不住的上下起伏,笑得腹部生疼。“婚还未成,你已遵起了男德,着实是令我大开眼界。”

谢燃面色一僵,随即耳朵微微泛红。

“天天流连花丛,你才让我大开眼界!”

专情逐一有什么错?谢家家风严谨,不允儿郎们纳妾,他父亲叔叔们皆是如此,他并不觉不妥。况且,女娘细腻繁琐,他日常见着父亲只待母亲一人都焦头烂额,再多几人,岂不要命?

不太理解这种成日里无事喜欢看女娘跳舞弹曲的行为,谢燃轻嗤了声,满脸不屑。

齐乘风打扇瞧他,可惜得直摇头。“你是还没开窍!世人皆喜美好事物,女娘亦是其一,喜欢有何不可?”

谢燃不赞同:“人就是人,怎可与物相比?”

“那我问你,那日程家女娘坠湖,你抱她上岸,感觉如何?”

稍愣,谢燃细回想那日情形,当时他被气昏了头,并未有何感觉。现在回想起来……

她鬓发湿帖于面,唇色泛白,极是狼狈凄惨,可眼睛仍是璀璨清亮的,望向他时犹如林空星月,引人凝眸。

还有她的身子,并不像他想得那般结实健硕,单薄、轻盈、柔软,像是件水缎做的大氅,贴在他怀里,暖热热的。

“怎么样?”揶揄的将凑过来,齐乘风浅笑,断定他觉出了些什么。

谢燃不自然的调转视线,避开他的脸,冷声道:“浪荡子!”

“我怎么就浪荡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走了。”事已办完,还是离这纨绔远着些好,省得耳读目染,带坏了自己。

赶忙命人收拾桌椅,齐乘风叫喊着跟上,心里还记挂着晚上的西域舞娘。

“你晚上来不来?我可是为你包的场子。”

谢燃头也不回:“我不去。”说完回身:“你最好也别去,否则我告诉皇后阿姊。”

“你!”齐乘风气笑:“不知好歹!”

翻身上马,谢燃晲他一眼,“没新妇的可怜虫,你懂什么?”

“你新妇也还没进门好不好?”冲着他骑马扬起的尘土喊,齐乘风吃了一嘴,连呸了几下才将口中土腥味吐尽。

完了!他看谢燃日后定是个妻管严,新妇还没过门,已如此脱离队伍,日后还了得?

又一细想,他原来是也不怎么跟他喝花酒,只不过他玩伴众多,从未深较。他不会还是个雏吧?

扇一击掌,他皱眉,这怎么成?他身为他的深交好友,得帮他啊!

家仆也顾不上了,他连忙催人牵马去追,无奈自己骑的是赏玩马,人家的是军马,一个弯道就甩得他找不见人了。

愈发坚定了晚上要带他见世面的决心,他催马往城中赶,怕自己力不能及劝不动他,刻意先去了宫里寻方淮。

好说歹说让他晚上拨空,他又走了躺顾府,四人组齐,今晚势必要让谢燃改头换面,了解两性之美。

程玉亭带着弟妹归府已至日暮。今日之行,所有人皆称心如意,陈二和妹妹游马赏水,玉杰玉安也买了新的弹弓零嘴。

车至府外,他与陈二告别,圣上准他几日假,他良久未归,恰巧晚上有同僚应酬。

陈二问他有谁,两人正叙话,车帘内突钻出个‘虎头’。程玉杰睡眼迷蒙,方才归路他一直昏睡,只听到兄长说应酬才猛然转醒,想起一事。

“大兄你也要去看西域舞娘吗?”

程云亭眉头一皱,下意识望向陈二。陈二赶紧回头,见念元也跟探出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什么西域舞娘,我也不知!”

程玉杰揉着眼睛,咕哝:“是我听谢姐夫同行之人的家仆说的,他们收拾器具时说,东西放在马车上,万一两位主子晚上去瞧西域舞娘临时要用也便宜。”

“兄长你也带我去吧!我也想看舞……”

程云亭抿唇,招呼景深送车入府,望车走远才道:“这齐家子弟太不像样,竟鼓捣谢燃去那种地方!”

陈二陪着应是,不敢置喙。

京中子弟不去那处应酬的鲜少,就他们实不好拒,也偶尔去之。云亭这是大舅哥瞧妹夫,恨不能出了府就是和尚才好,确然有些太过。

不过,将来他也是自己的大舅哥。摸了摸鼻子,他跟着同入战盟,一起加入,数落起齐六郎的不是。

“走,咱也瞧瞧去!”调转马头朝二街三坊去,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巷道尽头。

程念元下了马车就没回屋,打发走了两个弟妹,直去了姐姐屋里。

韶光院内,已陆续堆满了好些东西,有些是大婚当时所需器物,另一些是母亲给姐姐置办了带去谢府的。

心里对谢燃仍有芥蒂,她提步进屋,姐姐刚沐浴完,正坐在铜镜前绞发。

上去将布帕接过,念元一想到姐姐即将离府就心底不舍,眼睛默默红了。

“阿姊,你喜欢谢燃吗?”知晓姐姐急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她心有不安,越想谢燃所为,越觉得难过。

姐姐性情柔顺,最适合温柔体意的郎君,可那谢燃,显然丁点不沾边。

程语笙笑了:“怎么?去细看过还不满意?”

“姐姐怎么知道?”惊诧的小嘴微张,她愣了片刻,局促低头,忙着手中的活计遮掩。

“星画过来问了晴鸟好几次,出府的禁忌言行,我今日试婚服你也没来,不是出府了又是去了哪里?”

微微抿唇,念元脸热。“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她小声将白日里所观细细讲了,临了西域舞娘的事也没忘,一并脱出。

“姐姐嫁给他,难免婚后不受委屈。”她看谢燃是平时就鲁莽惯了的,根本没长那细腻心思。

程语笙听完倒与妹妹想法不同。恶人以恶治,她并不觉不妥,小小年纪就恶性至此,多费口舌教育也是白搭,还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更为有效快捷。

然而,从小学习女戒女德的妹妹应不会理解,担忧也是常情。

“姌姌,谢燃他为人真诚,是不同于他人的另一种好。”不知这样说她能否明白,程语笙想了想,拉她坐于身侧:“你只觉他行事直接,未想他此性能免我婚后猜忌不安惊惧,一个事事都不隐藏本心之人,与他相处,你觉得不好吗?”

程念元思忖了片刻,一时迷惘。

程语笙复道:“每个人的好各不一样,婚姻经营之道亦是如此。众人惧以为夫君温柔贴心就是好,却不知,这温柔是对向所有女子,贴心也不专属他夫人独享,那温柔贴心又有何意?”

“阿姊是怕他纳妾吗?”问题问出,程念元自己亦是忧心。她们的父亲,一生钟爱母亲一人,从没纳妾之心。可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她们未必能有这样的好运。

坚定摇头,程语笙轻抚妹妹的鬓发:“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她不想扭转妹妹柔弱的脾性,但仍希望她树立以自己为主的坚持。

“嫁人如同你喜欢刺绣弹琴一样,只是你往后生活的一部分。”

她细展开说:“就好比,你的全部是十分,你自己占五分,陈二兄两分,绣花弹琴等各有自己的分值。那么,即使未来陈二兄纳妾,大不了你舍弃他那两分就是了,你自己在,绣花和弹琴也仍在,那么,你的根本就在。”

程念元似懂非懂,虽不全明白姐姐的意思,但心里蒙尘的地方好像被擦拭亮了,让她猛地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我好像明白了。姐姐是希望我不要依托旁人而活,对吗?”

程语笙点头:“正是。你怕谢燃待我不好,是怕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会活得不幸。但其实不是,他对我不好,我可以自己对自己好,有他的好我可能会更幸福,但我要的不多,我自己已经很自足快乐了……”

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湿润了,念元抱住姐姐,小动物一般撒娇。“阿姊你真好,我不想你嫁人!”

轻拍她的背,程语笙笑:“我嫁不出去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破涕为笑,念元将她拥得更紧了些。“那时我不是怕你听了流言伤心嘛……”话顿,她一扫心绪,乐观了起来。“你放心,兄长和陈二兄都去了醉风阁,断不会让未来姐夫做出出格之事的!”

“什么?”程语笙一怔,猛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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