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标杆

“什么?”不敢相信上京竟有人敢骗到他的头上,齐乘风接过弓眯着眼朝漆缝里查看,果然找到了谢燃说的断弓处。

“岂有此理!”气得猛猛将弓箭掷地,他甩开袍角就要去找那商人算账,被谢燃长臂一捞,拦住。

“这都几日了,人早跑了。”

气鼓着以脚顿地,齐乘风弯腰拾起弓箭作势想撞膝折断,姿势都摆了出来,最后,到底是没下去手。

“这弓还能不能救一救?”他可怜巴巴瞅着谢燃。花钱他不心疼,只不忍旧时英雄器物蒙尘。

谢燃挑眉,还未说话,再次被隔壁几人引去了心神。

那瘦弱少年被打了一通,后抵不过,仍被抓着压去了箭靶处绑住。为首的高壮少年嚣张的大笑,口中还不断地威胁,若他敢动,他可不保证箭会射进哪里。

眼中慢慢浸入沉色,谢燃扭头,望向他刚才射的草靶,五支箭仅有两支入圈,一次红心都未射中。

这般射技还狂妄着以人为靶,简直是枉顾人命。

被绑在靶上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却是坚韧,即是这会儿也只是红了眼,并未开口求饶。

谢燃给齐乘风递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明了,从身侧箭筒中拿出弓箭和箭矢,扬臂高抛给他。

拉开弓,状似瞄准自己的草靶,谢燃余光瞄着高壮少年的行止,他前脚刚射出箭矢,后脚,他也紧跟着转向射出。

顶果少年看箭射来猛的闭上眼,一片漆黑中,他听见面前不远处叮的声,似是金属碰撞之声。

候了片刻感觉箭仍未到,他察觉不对缓缓睁眼,几步外,一只箭矢横躺在地,再远些,另一只箭矢已完全调转了方向,箭头朝下射进了土里。

顺着横箭射出的方向看去,他对上了谢燃肃色的眼,见他收弓转身,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落了满脸

“你干什么?”高壮少年被人搅了兴事,一脸气愤,提步就欲过来理论。

身边几人看谢燃箭法精准定不好惹,纷纷过来,将少年拦住,安抚劝慰。

谢燃慢悠悠晃到箭筒前,又拿一箭,回身提弓便射。

箭矢快速离弓飞驰,眨眼间割裂气障,直朝高壮少年疾去。

少年正留心着谢燃这边的情况,眼看他提弓朝自己射来,想也未想就拉过身边一伙伴,将他挡在自己面前。

箭矢穿过前一人的纱帽发髻,仍未歇力继续前行,又穿过微蹲高壮少年的帽发及他身后另一人的帽发后,才稍歇了势,噔的声,钉入了靶场旁一碗口粗的竹身上。

三个被射少年吓破了胆,齐齐腿软坐地,一抬头,见谢燃再次举弓,忙伏地痛哭求饶,连道饶命。

冷嗤一声,已然没了兴致,这等窝囊货,皮肉还未伤到半点,就求爷爷告奶奶的哭样儿,用箭都嫌浪费。

“去把他解开,给他磕头赔罪。”语气淡淡地,谢燃将箭丢回箭筒,齐乘风早命人搬来了茶台,立好了阳棚,美婢沏好了茶,只等他来。

谢燃旋身在阳棚下落座,避开美婢靠近递茶的香腕,以手示意她将茶盏放在桌上即可。

目光穿过半个靶场,落在那群相互搀扶的少年们身上。他冷眼看着他们将瘦弱少年解开,又齐刷刷的跪下叩首赔罪。

端茶浅抿了口,他空着的手朝他们招呼,待几人近前后道:“我是谢燃。”

话毕,几位少年脸色煞白,立马又哭了起来,腿软着东倒西歪的跪躺一片。

嘴角抽了抽,他扭头看了眼憋笑的齐乘风,叹了声,转回视线:“再欺凌弱小,哪怕是猫狗,叫我知道,定揪你们上城门。”

上城门的典故,跟谢燃响亮的名号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当年他在城门外活刮匪首,去观刑的上京百姓众多,一传十十传百,隔日,整个上京就全部知晓了。当时,由于行刑时间太长,他刚剿匪归来腹中饥饿,遂在监刑时吃了两只饼,风言妖魔,没几日,就扭曲成了他边刮人边食人肉,嗜血凶残。

高壮少年当时才七八岁,父母本拦着不让他去凑热闹,可他不听话,偏偷溜了出去看。没想到被吓破了胆,当场就尿了裤子,回到家中高烧哭啼不止,养了一年多才缓和。

得知今日他们得罪的就是当年那活阎罗,他后仰倒地,当场昏死过去。

靶场后侧看台边,程玉杰看得心血沸腾,后半身还在陈二胳膊里夹着,前半身已攀上了看台栏杆,恨不得自己冲上去。

玉安胆子小,每看到射箭就要以手遮眼,待陈二说射完了,再放下。

程念元来到陈二身边,悄声问:“是阿兄安排的吗?”

陈二点了点头,这瘦弱少年他也见过一次,似是二街糕点铺家的小子,念元爱吃她家的团糕,他便经常拉着程云亭一起去买,买完再让他带回府中。

有次路过铺子后巷,他们见到周围大店家的孩子们在结伙欺负他,本想上去帮忙,谁知他还挺有骨气,自己拿了长杆先他们一步,已反击回去。

但此况一看就是常有,少时能打赢,大多打不赢,世间不公事多,他们亦难事事插手。

打发了他们离去,谢燃靠入椅圈,已没了再射的兴致。“你的弓我拿回去瞧瞧,能不能修再说。”

齐乘风轻唔了声。这人典型的小毛驴拉磨,没长劲儿,刚还心心念念想着他的宝弓,这一打岔,心思已转到了别处。

“你瞧那少年还未走……”扬起下巴朝靶场旁点了点,他满眼兴味,好似人是他挺身而出救的一般。

谢燃懒懒的抬眼瞧了瞧,盏茶饮毕,见他还没走,命人唤了他过来。

程玉杰好奇的使劲侧耳,可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大段,怎可能听得到话声。

挫败的拍了下朱栏,他扭屁股从陈二身上滑下,旦旦道:“我要靠近些去看!”

“好啊!”

“不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陈二招小厮的手都抬起了,猛听念元说不准,又赶紧放下改口:“对,你三姐说得对,不准去!”

“为何?”小儿郎心中天然的正义感,早已将原先所听的谢燃恶闻推翻。程玉杰现在对他毫不惧怕,他是一箭能射中飞矢的厉害人物,又能震强救弱,无疑跟他一样,是血性男儿,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程玉安也有些想去,可她不敢说,就过去悄悄拉住四兄的腰带,打定主意,四兄去哪儿她就跟上。

“本就是看人品德行,远远瞧一眼就行了。日后他成了我们姐夫,若让其知道了我们今日窥探,该多失礼! ”

经刚才一事,程念元虽对谢燃已少了些惧心,但终觉其行事狠绝乖张,不算可托终身的良人。

少年顽劣以他人性命玩乐,极是不对,然在她看来,他年长几岁,不行教导之责,仅以箭威慑,恐吓于人,实也算不上懂礼谦和。深较起来,皆是以暴制暴,仗着自己力强技熟,与方才的高壮少年也无甚分别。

“我不让他发现,就靠近一点点!”伸出手来,用两个手指比划出一点的距离,程玉杰躁驴似的前后蹬腿扭身,拽着三姐的手,势必要让她应。

程念元被他吵得头疼,正要端起架势好好训诫,台下靶场又有了新动静。

一身穿月色荷纹长裙的女娘疾步入场,直奔那瘦弱少年而去。

趁三姐分神,一出溜,拉着程玉安就跑,程玉杰小胖腿倒得极快,一眨眼就窜进了看台阶下,找不见了。

程念元气涌,抬脚欲追,被陈二拦住,招呼了两个腿脚伶俐的小厮跟上。

“让他们去吧,今日靶场也无旁人,安全得很。”终于有跟念元妹妹单独相处的机会了,陈二怎能不机敏抓住!

倾身往台下看,两小只已被小厮追上,护送着进入竹林,缓缓朝谢燃那处靠近。程念元跺了下脚作罢,目光盯着下面,一错不错。

刚来的女娘好似是瘦弱少年郎的姐姐,拉着他不住的弯身道谢,只是话好像太多了些,少年在时就不知为何说了大段,打发少年先行后,人仍不走,立在谢燃面前含羞带怯。

“恩人不知府邸何处,小女家中做些糕点,算是小有名气,赶明儿我送些到府上,聊表谢意。”

齐乘风偷晲谢燃的脸色。人家女娘身姿窈窕仿若风中娇花,任谁见了恐都不忍说一句重话。他倒好,垂眸不知瞅着何处,听人说话连头都不抬。

“不用。”语露不耐,他蹙眉,最不喜说话几番弯绕之人。

娇花一顿,面上笑意略僵,可打小就跟着双亲做生意,早已练就了面对何样客人都游刃有余的本领,眼睫一眨,又有了新话茬。

“相逢即是有缘,郎君英武过人,不知日后,可否有闲指点吾弟一二,他总是……”

“谁跟你有缘?我后日就要成亲,你切莫胡言!”话被沉脸打断,谢燃蹙眉。

他可是马上就要有妻子的人,恶名可以在外,花名半点也不能有。

程氏女朝秦暮楚,但他身正影亦正,婚后,定要给她树立标杆,让她虔心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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