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这次不会再让你送死。”沈期阴沉着脸,一手横剑架在脖子处,另一只手搭在结界上,“我守得住自己许下的承诺。”
明黄色的光圈从他掌心向外一圈一圈扩散开,结界瞬间迸出几道光刺,径直穿透离得近的那批鬼魔胸腔,又迅速扎进沙地中。
心脏被刺穿的鬼魔顿时化成光点落在空中,边缘一圈的鬼魔尽数化为尘齑,站在中央的黑衣人从雨中慢慢踱步走来。
“你说话可算数?”沈期目光沉沉地盯着披黑袍的男人,“你要杀谁?我、谢尘钰?”
“你动不了现在的谢尘钰,但南朝亡国后,他再也没有天子之气护体。你和我一起进入无名塔里面,我当着你面引颈就戮,别动现在的任何人。”沈期咬牙,雨水砸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约宵啊,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谈条件?”黑衣人的面孔依旧笼罩在那片迷雾之中,就在他说话的刹那,一击刀风像天雷一样迅速劈开鬼魔,直逼黑衣人的心口。
沈期和黑衣人都始料未及。
沈期还来不及攥住身边人的衣摆,戚宁安已经先一步跃出了结界,白驹扇催出一道又一道扼命的攻势,每一道攻击都直袭命穴。
戚宁安知道自己挡不住沈期,但庙里的众人被鬼魔围困在这里,已经沦为一片孤地。
必须要有人主动站出结界,和面前的鬼魔殊死一搏。他自知沈期性格执拗,自己阻止不了他的行动,但可以摧毁沈期自尽的理由。
牺牲他一个。
比沈期抢先一步,开启生死阵在春波城的阵法......凤池,对,去凤池!
沈期......也可以回到八十年后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了,那里有他的师尊,他的同门,他的挚友,属于他而不属于戚宁安的一切。
不就是为了护着他吗?他戚宁安堂堂南朝的小将军,不需要承沈期的情。春波城的阵法是他天水部接下的任务,如果注定要折在这里,他身为主将,誓死要守城到最后一刻。
“天真。”黑衣人的耐性一点点被两人的垂死挣扎磨空,再也没有戏弄众人的兴致,一抬手,白驹扇的狂风根本挡不住黑衣人的攻击,他一瞬间出现在戚宁安的身前。
戚宁安被一双冰凉僵硬如死尸的大手刹那掐住喉管。脆弱的喉管在黑衣人指腹之间,那么轻易就会碎掉。
“你如果动他,我会祭出性命摧毁无名塔和此界的唯一通道。”沈期目眦欲裂,剑锋调了个方向,对准黑衣人,“你也不想留在此地再多磋磨个几十年吧?毕竟这几十年的天地,对你而言是一间囚笼,你被关在最黑暗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的经历你真的想再来一次吗?”
“你能杀光眼前几个仇人,就算驱使全长川的鬼魔,你又能杀光全天下的人吗?你真的甘心吗?”
“你威胁我?”黑衣人放开了钳制戚宁安的手。沈期屏住呼吸,戚宁安还在他的手边,还不能轻举妄动。
雷声和风雨大作的狂呼在紧张的三人间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戚宁安死里逃生,骤然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顾不得趴在泥沼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很可惜。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黑衣人的手伸向戚宁安,没有触碰戚宁安,凭空一抓握。
沈期向前一步,却看见更多的黑气朝结界涌来,施术稳住结界,无暇再分身上前,他脱口呼唤:“戚宁安,跑!”
让你跑你就跑。
戚宁安忽然想起沈期先前说过的话,本能地撑起来朝两边翻滚,但他还没滚出几步,一道响雷后是更大的瓢泼夜雨,从嘴角飙出的血不到两息就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桀桀桀看看你多可怜的样!”“杀了他们!骨头好痛,不要烧了不要烧了!水!给我水!”“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朝廷什么时候派药过来?好累,快要撑不下去了。”“你醒醒啊!不要睡,孩子,你醒醒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戚宁安高高躬起的脊骨剧烈地颤抖,血柱从嘴里喷涌而出,一双眼睛彻底被血色笼罩。
黑衣人祭出了一把玄黑色缭绕着不祥气息的黑石长剑,慢慢地淌过血水坑,朝庙门走来。更多的鬼魔被血气激发出恶念,不安搅动着每一道灵魂,随着一只又一只鬼魔发狂一样地进攻,结界的屏障上开始出现裂纹。
“每三十个数杀一人。”黑衣人轻轻地笑,“我不杀你,沈期,我要看着你举剑自残的狼狈模样。”
沈期恍惚间明白过来,磅礴的灵气全输给了掌下的结界,“你要我自尽,是为了再炼化一具活尸?!”
要炼化出一具能够格挡上千修士的高阶活尸,原本的要求就极其苛刻。
黑衣人使用的禁术,沈期闻所未闻,只知道无邪芙蓉坞一派曾经流传过这样狠毒的技法,但就算是纵尸的门派,也把这种秘技列为禁术,早就失传已久,不知流向了何方。
强悍的活尸定然不是凡人的躯体能够造就的,仙门中有些暗市会拍卖修士渡劫失败的残躯,会有人以高价购入,私下拿来炼化成暗地里干脏活的邪尸。
沈期百年的修为,仙门这一辈的能士的肉躯,魂魄横死的不甘,再加上黑衣人的禁术。
他除了想要沈期死,更想要的是一具新的能够操纵用来对付仙门修士的活尸!
如果沈期只是单纯地死在他的手下,魂魄积攒的恨意不一定能支撑起一具塞满长川怨念的空壳。
黑衣人要的是一柄完美的,强大到能够与谢尘钰和季念昭联手抗衡的人形仙武。沈期必须自尽,自尽才能达到黑衣人最根本的目的。
“三十个数,一。”黑衣人掌心按住结界,和沈期隔着一张薄薄的屏障,两人相对而立,两股灵气碰撞。
结界一声轰响,忽然如同碎裂的铜镜,扭曲的纹路遍布整个屏障,眼看着即将四分五裂。
谢尘钰瞧见了头顶屏障的异样,心道不妙。
明阳明月蹙着眉,互相对视一眼,扭头对谢尘钰说:“有人在攻击,结界快崩溃了。”
“走。”谢尘钰奔进雨幕中,雨水顷刻淋湿他浑身的衣物,靴子蹬蹬踩着水,硬生生地在拐弯处停下。
一道黑影佝偻着背,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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