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季洱,你背刺我?!

“皇儿回来了,怎么不先来拜见本宫?”

大殿紧阖的殿门骤然推开,一名仪态端庄的妇人站在光亮之处,背后跟着两列禁军。

谢皇后接到谢尘钰回宫的消息就急匆匆赶来,看见那些修士高举的长剑,她眼底惊起波澜,眼两侧的皱纹里有细汗渗出,明亮的耳坠子晃悠,才显出几分不宁的心绪。

“皇后娘娘。”江拂西满脸意兴地盯着谢皇后的脸,扬袖收回佩剑。

谢皇后指挥禁卫军迅速将大殿中的人包围,熙熙攘攘的士兵几乎把殿内挤满。

“殿门不许关闭,本宫就是要让这扇门大开着,让我南朝的臣民百姓们都来看看宫中发生了什么。”

皇后看向太子低垂的头,又挪眼看回江拂西:“南朝是主,北魏陛下是客,不为陛下设宴接风有失礼数。大殿之外,丞相大人和太子太师都等着,百官也已经在赶来朝堂的路上。”

“收剑。”谢皇后唇瓣的胭脂红得像渗血。

修士们并不听从皇后的命令,眼神冰冷地看着谢皇后,直指谢尘钰的剑只需要往前一送,四面八方那么多柄武器,谢尘钰的反应再快,也会被重创。

“仙君们,皇后娘娘说,收剑。”江拂西忽然转首看向傀偶班的修士,一五一十地把皇后的话重复了一遍。

修士们冷哼一声,才把剑插回剑鞘。

傀偶班的堂主一笑,脸上的脂粉就簌簌往下落,他拍拍手:“南朝帝位空缺,太子殿下合该早日登基。”

“滚。”谢尘钰周身煞气深重,浑身上下最痛的地方,竟然不是那些被剑尖戳出的小血口,谢尘钰摸向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一排正在微笑的牙齿。

灵气化波震开一圈修士,谢尘钰径直走出大殿。

傀偶班的小白脸面露微笑,徐徐地向殿外退去,突然笑着吐了三个字:“不孤山。”

谢尘钰神色骤变,转身,金乌剑已经架上堂主的脖子:“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长川的生死阵还没发动,仙门彻底介入了凡人的战场。太子殿下,你猜这之中有没有不孤山的手笔?”小白脸无辜地举起两只手,抵在胸前,“季明昆可是不孤山的下一任掌门,他不会没告诉过殿下吧——他做事,凡事以仙门为重。”

小白脸笑眯眯,一字一顿地说完。

还没等他说完,谢尘钰黑着脸收回剑,大步流星走出了大殿。

长川战事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流民拥来金陵城门前,因为北魏下令让禁卫军射杀百姓,城门处的反抗声越来越大。皇后疲惫地揉搓眉心,她秘密召见了内阁的大臣,不敢稍微停懈,匆忙走向御书房。

“太子在前面。”大宫女轻声道。

谢皇后闻言抬头,才看见站在凤凰木下的太子殿下。

谢尘钰等在御花园的凉亭内,他卡了一下,才结巴地轻问:“母后,父皇......是真的吗?父皇真的逝世了吗?是那次、那次,是那场病吗?!”

“本宫没见过人。”谢皇后揉着额心,看着皇儿泫然的双眼,她也不经心疼,“陛下的下落只有傀偶班的修士才知晓。皇儿,这几日我会派丞相来协助你,五日后你在神龙殿登基。”皇后盯着谢尘钰的脸看。

现在这座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谢皇后目光温柔了许多,轻轻地搭上谢尘钰的肩。

“本宫有三年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了,这三年我身在后宫也听说了皇儿的许多事迹。你还年轻,才二十二岁,你的未来还很光明。陛下他性子独断,什么话都藏在心底,但身为你的爹娘,我们都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

“皇儿在长川征战的日子里,一有战报和书信传回,本宫都还没来得及看,每次被陛下先一步抢了去。他是欣赏你的,私下里和武将们说了无数次,让他们也好好学学仙术,以后不至于给自己的皇儿拖后腿。”

“那父皇为什么不给我写信?!”谢尘钰激动得眼底发红。

谢皇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琉璃串珠撞在一起,她面色不太好看。

谢尘钰跟着谢皇后进入中宫议事阁,看见了被摆放在桌上的那顶龙冠。

他沉默地看着龙冠,问皇后:“母后让我五日后登基,但假若父皇还活着,到时候怎么办呢?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吗?我一定要亲眼见一见他。我担不起南朝的皇帝,陛下才行。”

“你就是南朝未来的陛下。”戚丞相拄着拐杖,拾阶而来,“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

他脸上还有残留的血口,目光矍铄地看着谢尘钰:“不用等到五日后,今夜就登基。傀偶班一旦发动袭击,陛下需要迅速脱身,臣在金银殿内布设了一条暗道,出口处在皇城北侧,现在已有马车夫在外面接应。”

“如果他们真的决定动手,请陛下一定不要犹豫,不要和修士争斗,往北边跑,哪怕跑进长川境内,其他的仙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谢尘钰嘴角僵住,忽然大吼一声,捂住耳朵:“不!不要叫我陛下,我不是!是父皇,父皇才是你们的陛下!”

“仙门没有出手。”谢尘钰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来一股火气。他语气充斥怒意,也不知在怪谁,恶狠地道:“鬼魔潮暴动后,我派去的所有士兵都只能止步渡仙湖,根本渡不过江水,仙门虽然都在长川内,却渺无音讯,反倒是鬼魔一天比一天更多。”

“明昆君呢?”谢皇后焦急地问。

谢尘钰语气缓和了一下,还是有些难堪:“我不知晓,师尊没有来过信。依他的实力,想传讯随时都可以传的,但我找不着人。他不是那种会私下毁约的人。”

戚丞相插了一嘴:“但他是仙门的人。”

谢尘钰张口想说什么,却一时接不出下一句话,干脆漠然。

“陛下——”

谢尘钰抬手打断他:“说了,不要叫我陛下,是殿下。”

戚丞相只好退一步,问:“殿下,你带了多少兵力回金陵?”

谢尘钰张开手:“不足这个数,二十人不到,消息来得匆忙,各地都有动乱,皇城还有守军,我根本不可能带太多兵马回城。”

戚丞相负手,对着大殿悬梁叹口气:“都是北魏的圈套,殿下,别等到登基了,你快离开金陵。”

“不行!”

两道声音一齐严厉拒绝。

谢皇后道:“南朝不能无帝王,皇儿必须尽快登基,三军的士气本来就低迷,我们摧折不起。”

谢尘钰说:“我当然知道是北魏干的,他们想做什么?杀光皇族,吞并南朝吗?引我回来的人另有图谋,但我顾不上那么多。我竟然不知道金陵已被北魏和仙门侵占,如果我想守护的东西全都不在了,还留在长川做什么?”

“守护的东西......殿下,你最应该守护的东西是自己的命。”戚丞相的拐杖在地面猛地一震,谢尘钰也被这声响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出于一种极端难受的心理,谢尘钰脱口而出,声音尖锐:“丞相大人,宁安已经战亡于长川。”

“皇儿。”皇后惊讶地望向戚丞相。

他们都知道戚宁安是戚丞相一手带大的孙子,是戚府最受家主宠爱的小公子。

“......”

谢尘钰说完就后悔了,他揪住头发,颓唐地转过身,不知道如何面对戚老丞相。

谢皇后左看一眼戚丞相,右看一眼谢尘钰,实在不知道宽慰哪一个,又说些什么,只能在心底干着急。

议事阁中一时只有谢尘钰的踱步声。

终于过了很久之后,戚丞相胡乱揉了一把自己松垮的脸。

“我知道。”戚丞相徐徐道。

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不知何时早有泪水流下,戚丞相拢袖伏身,对着谢尘钰跪下,“宁安有写书信的习惯,他每逢三五月圆夜都会往戚府回寄一封家书。”

“从去年起,我再也没有收到来自宁安的任何信件,早就猜到他已经为国尽忠。”

皇后第一次知道这桩事,震惊于戚老丞相的绝口不言,想到这位老臣这些日夜深陷在反复无常的猜忌中,恐怕早就被摧断了心肠。

谢尘钰喉咙发涩,咽了两下口水,撩袍要跪下:“是我的过错——”

“不。不是殿下的错。”戚丞相打断了谢尘钰,“殿下做了王之后,绝不能再随意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何况宁安是将军。”

“天水部将士尸骨无存,打了败仗的将军本就该引咎自刎。”

戚丞相侃然正色道:“他是将军。”

谢尘钰放下龙冠:“我去宫里再找一圈,明日天一亮。”

皇后也说:“明日天亮,你就做南朝的新王。”

登基这样的大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定下来,他们没商议多久,彷佛谢尘钰只是多披上一件龙袍、戴上一顶龙冠。

谢皇后步履依旧匆匆,她带着一众宫女冲出了议事阁,城门外的形势严峻,朝廷还要和北魏仙门斡旋,实在耽误不起。

谢尘钰才将回来,对于金陵俗务都不了解,只知道打仗排兵,丞相几人都没打算让他上手,于是谢尘钰提出继续在宫内搜刮一圈,看看有没有北魏人埋下的眼线。

他本心还是想找到南皇的棺椁。

皇后想到太子从明日起恐怕再也不能如从前自在,目光哀婉地默许了。

戚丞相对着皇陵的方向遥遥一拜,又是一声长叹。

这是谢尘钰作为太子的最后一个夜晚。

也是南朝六百多年统治下最后一个安宁夜。

许多年以后,当后人们谈及这一天,说起怅然的话:

太子看见了南皇的棺椁,当即明白了一切,但慢了这世事一步。

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

就像冥冥之中天注定,谢尘钰在后半夜摸遍皇宫各处边角,竟真的翻出了一条从前没有画在宫中秘图里的地道。

谢尘钰会仙术,那些修士设下的禁制也挡不住他,秘道的尽头停放着一口深黑狭长的棺椁。

他曾经呼风唤雨的父皇,如今委屈自己躺在这么狭小的一口棺椁当中。

南皇的面容闭目时还是那么威严,尽管带有病容,一身黑金的龙袍俊美得像天神下凡。

棺椁里被北魏人塞了许多陪葬品,但都是些金银玉石俗物,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那张脸在仙术的加持下还未**,只剩下死人的青灰,手是那样肃穆而庄重地交叠在小腹前,两腮微微鼓起。

谢尘钰指尖碰到帝王冰凉的唇瓣。

他强行扳开那张嘴,看见了南皇口里含着的一颗夜明珠。

谢尘钰伸手去探父皇的脸,为这脸侧的冰凉感到心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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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季洱,你背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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