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土飞扬,流水潺潺淌过带有喀斯特地貌的山峰,在雪色覆盖山林之际。
薛迢瞳中闪过一抹淡漠却极为显眼的青绿。
薛迢跪在一个粗糙的土堆旁,虽然粗糙但土堆堆的极为干净。
四周没有半点杂尘,连花草都被拔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枫叶盖在上方。
显然是细心打理过的,被泪水浇湿的土壤,郑重的三个响头,悲戚在五川回荡,薛迢道:“长姐,对不起。”
下辈子,你做妹妹,我做姐姐。
不合时宜的怒斥出现:“薛迢!哪里跑!”
薛迢根本就没有动,手中的长剑握的越发用力。
正当一群人打算把薛迢拉起来时,陌生的声音出现。
“好大的阵仗!”
一身青绿出现在众人面前,衣裳不似官府但浑身上下都是精美华贵之物,看样子都知道不是好惹的。
人群渐渐平息,没人再吵闹。
李拜运看着薛迢身上的伤口,眼神毫不掩饰的打量,他看着面前的土堆,正视着薛迢。
还挺聪明的,知道埋在官地里,这群人不敢挖。
一旁的汉子劝道:“这位官人,你可别看她可怜,薛迢这丫头,可是我们村著名的白眼狼。”
汉子的妻子附和道:“对啊,连亲生母亲都下得了手,可不知道以后怎么害人呢。”
人群声开始嘈杂起来:“现在不抓回去没,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她弟弟了。”
“轻了轻了,她还逼死了她姐姐!!可恶至极。”
“不止!逼死了她姐姐之后还想跑!得亏我们来了,真是个祸害。”
“她怎么还有脸活下去的啊,要我早就自杀了。”
“那都是家人啊,怎么下得去手的。”
“天魔星!扫把星投胎,克人的贱货。”
李拜运静静的听着旁人对于薛迢的评价。
西部五川一向人员混杂,人际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像薛迢这样的人也不少。
不过,本来李拜运也不想多管闲事,一句“弑母”倒是吸引了李拜运的注意,这么狠,如果收了当苦力也是个好苗子。
紧接着没有半分犹豫,他走向薛迢,并伸出了手。
“你想和我走吗?”
李拜运认定了这孩子这是懦弱软柿子,心里打着算盘,怎么利用完之后就丢掉。
可惜薛迢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薛迢上下打量着李拜运,没有所谓脱离苦海的喜悦与兴奋,她只是平静的问:“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她紧紧攥着手里那把已经生锈的剑。
“你还想杀谁!你个坏种,你看看这是你娘,这是我姐姐!”
大汉指了指身后早已腐烂的尸体,体型看着是个成年女人,大抵是薛迢的母亲。
尸体表面已经腐烂,内部的血水还未流干,蠕虫乱爬,散发着臭味。
显然才死不久,喉咙处一个巨大的血骷,和薛迢剑上血液的走向完美吻合。
“你也想死吗?”薛迢出声,她看向大汉的眼神透着杀意,剑尖已然出鞘。
什么软柿子,就这样还会被虐待?她虐待别人还差不多。
随即李拜运沉思片刻,他从兜里掏出半个白面馒头,递给薛迢:“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薛迢没有接过馒头,她问:“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下毒。”
听了这话李拜运下意识笑了出来,还真是不好打发,他撕下一小块往自己嘴里送:“没毒,吃吧。”
这种感觉,似乎似曾相识,寻找到同类短暂却又激烈的兴奋感呼之欲出。
明明自己都快死了,伤口结痂处因为呼吸的起伏而逐渐破裂,肩骨上的刺痛感和温热的血液杂糅。
但是她却依然咬着牙,威胁旁人的生命。
这么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顺从,这种反抗,这种无畏,这种不要命。
真的是尤为出奇。
薛迢只吃下一小块,剩下的馒头被她小心的用布条包裹,藏入衣袖中。
李拜运再次问道:“和我走吗?”
薛迢思考片刻,露出嘲讽与不屑的笑容,她打量着李拜运。
随即她点头,握住了李拜运伸出的手。
“这位官人!这丫头是我们福善村的人,你要,我没意见,但不可能就这么走吧。”
人群中声音出现的极为明显,是先前控诉薛迢的大汉。
“就是想要钱呗。”李拜运挑眉,随即一个钱袋子随意向后抛去。
当一声“好多钱!”出现在薛迢耳中。
钱袋子的开口被撕裂的声音传入薛迢耳中,袋子被分裂成破碎的布条。
而村民们却出于本能的哄抢,人始终是动物,在**面前始终是一盘蠕虫的攀爬纠缠蠕动,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而原因,正站在薛迢身旁。
听着嘈杂处传出的咒骂,李拜运问:“为什么要弑母?”
薛迢反问:“为什么不能?”
明明面对“救命恩人”应该恭敬些,但在薛迢这,显然有点问题。
她一眼头满满都是犟气,没有半分卑微,若不是穿的破烂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救了李拜运。
薛迢道:“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所以她没有做到生养的义务,她虐待我,所以她也没有做到教育的义务,抛开身份,她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薛迢质问道:“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反抗,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看着都要死不活的,居然还有力气和自己解释,也是命大。
薛迢一字一句,回答完全没有道德压力,铿锵有力。
她只要在此刻亮出伤疤便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堵住世俗的压力,堵住旁人审视的目光。
可是她没有,薛迢的态度很明显,她拒绝展示伤疤,她拒绝展示苦难。
血液逐渐平息,肩骨的破裂生出薄膜。
李拜运沉默几分,打量她的伤口,问道:“我很好奇,你一个被虐待这么久的人,怎么有能力弑母?”
薛迢道:“我练过剑,身体素质不算差,杀她也只是费点力气的事。”
李拜运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才杀。”
薛迢看着面前的土堆道:“我不会抛下我姐姐一个人逃走,她生病了根本逃不了所以我也不会逃,我们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
李拜运眼中闪过嘲讽,一家人?
亲情什么的难道不是所有感情中最脆弱的吗?
居然还会有傻子为了所谓的亲情,去承受折磨。
而薛迢同样在审视李拜运。
李拜运感叹道:“你还真是坦诚。”
真是装模作样啊。
薛迢也没有反驳只是道:“何必隐瞒?这是勋章不是吗?”
李拜运顺着薛迢的目光,看向了被蠕虫们抛弃在一旁的薛迢“母亲”。
只听薛迢笑道:“我还以为他们真是为了给她讨公道来的呢。”
说完,薛迢撑着剑起身,轻轻的在土堆上藏下一叶红枫。
李拜运将薛迢送往街市,并托了他所谓的“好兄弟”高汉来照顾薛迢。
或许是因为李拜运对薛迢很好奇,所以顺便嘱托着高汉好好“观察”薛迢。
“就到这吧,后会有期。”李拜运面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
真是装模作样啊。
李拜运离开时祝福道:“希望你可以永远平凡的人生。”
可惜,那真是让李拜运失望了,这份所谓的祝福却是薛迢穷其一生都想摆脱的诅咒。
薛迢在高汉这住的也算不错,没被虐待,但是薛迢也可以明显感受到高汉其实不是很待见她。
练剑的时候她也总能听见些风言风语。
“她好像杀了她娘!”
“真是心狠手辣啊,长的就不是良善的样子。”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她面相可差了,一点不富贵。”
“脸上还有克夫痣呢!小心到时候把你克死了。”
“你滚!”
嬉闹声传入薛迢耳中,她知道李拜运肯定和高汉说了什么,弑母这一罪名现在是死死的按在她脑袋上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
她抬头望向天空,碧色照耀着平静的潭水,一阵微风吹拂,掠过薛迢的发丝。
一身赤红,到底在碧色之下,太过显眼。
山川流水都压不住的血腥气,响彻云霄的哀嚎在秋分贯穿。
不过薛迢在那住了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有不知名的小孩来闹事,是谁请的呢?
苦难还没被完全消磨,好像只有暴力才能唤醒身体存活的感受。
红枫飞火,掩盖天地苍茫。
薛迢笑着揪起大汉的头发,被迫让大汉和自己对视。
她道:“你之前说我什么来着,让我想想,白眼狼是吗?”
薛迢是个天生的疯子,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杀死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薛迢惊人的求生欲和报复欲从何而来。
她面上笑的柔和,大汉却止不住的发抖,吓的?不,痛的。
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剑尖直挺挺的插入小腹,他听见薛迢说:“其实不用那个破剑士救我,我也可以杀了你,不过他来的太及时了,我原本还想等过了我姐姐的头七再杀的,你也是走运,多活了几天。”
“求你放过我,迢儿,我们是一家人啊!”
大汉痛苦的呻吟着,祈求着,尝试着获取一线生机。
“结果你居然叫人砸房子,你他爹的活够了直说。”
薛迢抓起大汉的头,一拳砸下去是鼻梁肋骨断裂的苦痛,猩红在呼吸间逐渐涌动,喷溅。
“啊!”刺耳的叫喊被痛苦围堵。
大汉的妻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哀嚎着:“他是你舅舅啊!迢儿,你何必呢?”
薛迢的剑越发深入,铁锈磨擦着血肉,逐渐腐烂沾染红尘。
她笑着说:“舅母你在说什么啊,我自然知道舅舅对我的“良苦用心”,我现在不是在“回报”舅舅吗?”
薛迢面上依旧笑着,她看着舅母的恐惧,目睹着她的哀嚎。
她缓缓开口道:“舅母,我手上这块疤,还是你送的呢,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乌鸦飞过头顶,明明是在报复,心里却是化不开的心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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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剑 自由万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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