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房门口响起阵急促的叩门声,诀被周明霁抢了整夜的被子,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动作小心地翻下床,拉开了门。
敲门的是个小丫鬟,她尽带着满脸的慌张,像是有什么打紧的要事,却依然规规矩矩地向诀行了一礼。
“见过公子,请问周少爷是在您这儿吗?奴婢昨儿个见到他进了东屋,今早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她语速很快,急得像是要哭出来罢,诀点点头,微微别过身子向里面指去。丫鬟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诀:“谢过公子,此早扰您,还请您恕罪。”
她再次行礼后准备离开,诀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她:
“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吗?”
小丫鬟“啊”了一声:“回公子,王爷与王妃还未回府,不过早些时候有人传信来说两位去了亲王府上,约莫着午时就会回来。”
……
丫鬟报的时不大准确,又或是出了其他的什么岔子,周琰和梁南情马车在半个时辰后就停在了王府门口。两人特意让出来迎接的仆人小声一些,悄眯眯地进了房。
在快要用膳的档口,周明霁准时醒来了,诀就坐在他旁边,不说话也不动身,微微偏着头的样子像在发呆。
周明霁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捏了捏诀白细的手腕,诀像突然惊醒般开口:“你醒了?”
周明霁含糊地应了一下,揉着眼睛坐起身,此时房门外恰巧传来梁南情清朗的声音:“是哪个胆儿小的跑到阿诀房中去了呀?”
周明霁眼睛亮了起来,推着诀就往门外走去。梁南情搂住两个孩子,尽管眉眼中藏有疲惫,但还是堆着满脸的笑,一人亲了一口,诀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梁南情的衣服。
早膳后,丫鬟按例将诀的药端了过来,那药黑黑的,气味一闻能熏死人。诀无所谓,倒是周明霁一脸担心,生怕这臭水把他的阿诀给毒死了。
有以往周明霁喝药的样子作为先例,梁南情也怕诀嫌苦不肯喝,委婉道:“膳房中存的有砂糖,可要取一些来?”
诀摇了摇头,端起碗一口闷了下去,周明霁紧张地忘了呼气,按照他身边丫鬟给他读的话本子来说,诀喝了这药,可就要倒地口吐白沫了。
等了许久,见诀还没有中毒的迹象,周明霁忍不住问道:“苦吗?”
诀吧唧着嘴回味了一下,点头,但听着周明霁话语中的焦急,又摇头。
他方才喝得忙了些,嘴角还挂着一滴,周明霁很小声地啧了一声,用手指刮了下诀的嘴角,又将手放到嘴里抿了抿,立刻呸呸呸地咋舌。
“苦死了!”
诀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连手中的碗都忘了放下,慢慢的,脸,耳朵,脖子,甚至是手,都溢出了一种不太正常的红。
诀低着头,梁南情看他这反应急得不得了,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周明霁在旁边用清水漱着口,凉凉道:
“娘,阿诀只是害羞了。”
—
直到梁南情再次看到周琰好说歹说请回来的那位前几日被周明霁气跑的私塾时,她猛地一拍脑门,直念叨自己当真是忙糊涂了。
“阿诀,你记得你今年几岁吗?”
梁南情摸着诀的头问道,诀垂下眸,掰着手指头想了好久,道:“九岁。”
梁南情惊呆了,诀身形瘦小,根本不像是一个已满九岁的孩子,初入王府时,她原以为诀与周明霁同岁,如今看来,诀竟是要比周明霁大上三年。
梁南情找到那位教书先生,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他一同教导诀的想法。
虽他时常被梁南情的亲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在面对这个北国唯一的摄政王妃,他最终也只是乐呵呵道:
“若王妃口中的小公子真心求知,老夫必定为之传授毕生所学。”
在话题转到周明霁后,梁南情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教书先生自然是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客套道:“王妃莫急,周少爷只是性子顽劣,等大了年岁,也许就好了。”
周明霁听说了周琰将那个臭脾气老头请回来后,在屋里撒泼打滚,死活不干。
“诀同你一起,你要照看好他”
梁南情向来知道如何拿捏他,果真,在说了这句话后,周明霁忽地一下坐起,眼睛瞪得大大的。
“当真?”
梁南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下一刻,周明霁的欢呼声从后方传来。
读书对诀来说是个新鲜事儿,虽说以往他也在自己的故国识过些字,但那些奇怪的符号在北国根本行不通。
就连那年过半百的教书老头看见诀那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下的被称作字的线条,也懵得直挠脑袋,他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字符。
于是教诀写北国字这个差事成了个难活儿,因着眼疾的缘故,他写也写不得,看也看不得,教书先生急得焦头难额,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砍下来给诀。
周明霁发现了这点,大抵是觉得好玩,他拍拍胸脯,让老头放心,他周大少爷有办法。
于是每次老头教字时,周明霁便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诀的背后,握住诀拿着毛笔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
刚开始诀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随他去了,这个方法显然是有效的,短短半个月,诀已经能写下老头念出的每一个字。
诚然,诀自己也是个好学的主,在周明霁无数上课次打盹的时候,诀的脸上总是带着专注,无论是窗外的雀,堂中的虫,还是断断续续的风,都无法带走他的注意力。
这可把老头激动坏了,以至于在摄政王府每月一次的筵席上直接干了三大杯酒,直言诀是他教过这么多公子哥中最听话的。
这可把周明霁气坏了,每次筵席散去后,诀拉着他给自己读书,周明霁总会瘪瘪嘴,委屈地控诉那个缺心眼儿老头又跟他爹娘告状。
这时候诀要是想听周明霁读书,就要使尽自己的浑身解数把他给哄笑,然后两人靠在一起,周明霁拿起书一字一句念起来。
只不过周明霁这小子基本念上半个时辰就开始打瞌睡,哈欠一个接一个,最后干脆吧唧几下嘴巴,依在诀身上睡去,嘴中还喃喃着未读完的课文。
诀也不恼,将头轻轻偏靠在周明霁的头上,透亮的光被刻着纹理的窗户切割成碎片,桌上的的书被风吹得翻了页。
诀也睡去了。
……
有时诀也会拿着课本去找梁南情,梁南情对此十分惊讶,这种事放在以前,放在周明霁身上,是梁南情做梦都会笑醒的。
她便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慢慢地读,诀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慢慢地听。
可周明霁可却是觉得不得了了,在他看来,诀这是嫌弃他了,居然不肯找他去读,他撅着嘴巴,摇晃着诀和梁南情的肩膀。
“娘,你是不是只喜欢阿诀,不喜欢我啦?”
梁南情被他的话逗得捂嘴直笑,她伸手将两人都搂入自己的怀中,亲着两人的脸颊:
“傻明霁,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止娘喜欢你,你爹喜欢你,阿诀也喜欢你。”
“你看啊,以往家中只有娘和爹,现在有了阿诀,咱们就有四个人啦,多了一个人喜欢你,爱你,你和阿诀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呀。”
周明霁来了劲儿,凑近两人,一手拉着诀,一手拉梁南情:“那娘亲再给我们唱一次你前些天唱的那首曲子好不好?我和阿诀都爱听!”
三人坐在宽敞的摇椅上,梁南情拿手指点了点周明霁的额头:“你呀……”
屋前桂花树上吊着的纱灯已被仆人点亮,酉时的夕阳正对着屋子射下,梁南情的腿轻轻一蹬,摇椅缓慢地晃动起来。
“羊儿羊儿跳花墙,墙破墙破驴推磨,小猪挑柴,小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饽饽……”
数据是在让人气馁,恍恍惚惚又回到了《葬春》连载的时候,我会坚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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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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