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事实证明燕怀誉的治疗法子不太适合林画月。

昨夜在画舫中,六个俊朗男倌争奇斗艳,让林画月应接不暇,多余的思绪完全无法挤进大脑,她整个人都沉溺在当下的纸醉金迷中。

可今天一觉醒来,林画月就尝到了空虚反噬的巨大威力,还挨了林祁好大一通训斥。

“荒唐!太荒唐了!”

挨完骂的林画月蔫巴巴走出书房,紧接着侍女告知她陈晓晓来了。

林画月这才想起来,昨天跟陈晓晓约好了,陈晓晓今天要带各家珍宝阁定制的金镶玉首饰过来让她看看工艺。

林画月一声哀叹,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就是陈晓晓。

可逃避是没有用的,既然没用,那就直面吧。

对敌人直击突进是她最擅长的事,想来直面情伤也不过尔尔,不流血不掉肉,有什么好躲避的?

林画月挂起亲切友善的笑容让侍女将陈晓晓带到她厢房来,两个人对着一大堆首饰研究了许久,最终敲定了宝光苑。

一起用过午膳后,陈晓晓起身告辞了。

跟陈晓晓单独相处半天下来,林画月心里反而舒畅了许多。陈晓晓外表温柔娴静,举止得宜,是京师数一数二的闺秀典范,私下里同她熟稔后就会发现,她开朗大方,并以真心待人。

江叙风喜欢一个这样好的姑娘,好歹不丢她林画月的份儿,若是江叙风宁愿喜欢一些阿猫阿狗也看不上她,那她才是丢面儿丢到姥姥家,一头撞死得了。

想通这一层,林画月又恢复了活力,情情爱爱随缘去吧,她现在应该把正事干起来才对。

尚宣因护卫宫禁不力导致刺客潜入东宫,虽然陛下只不痛不痒罚了尚宣三年俸禄,但历来重臣倒台都需要循序渐进,更何况是尚宣这样的天子近臣,小石块掉多了说不定就能演变成一场山崩,刺客事件俨然就是一个小石块,他们是否需要继续乘胜追击?又该如何追击?

林画月拿不准,她决定叫上燕怀誉,今晚偷偷去趟江府一起商量一下。

事不宜迟,林画月收拾收拾去找燕怀誉,先告诉他骆宁儿的祥云金镶玉发钗可以找宝光苑定做,随后两人约好今夜戌时江府后巷见。

夜,林画月一身夜行服隐匿在黑暗中,她避开一切耳目来到江府后巷。

燕怀誉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要晚一刻钟才来,林画月没等他,先一步身轻如燕越过高墙,潜入江府。

她来过江府一次,对江府的布局有个大致了解,她悄无声息掠过游廊,掠过内院,没有惊动一片树叶,更没漾起一丝微风,她一路幻如鬼魅,畅通无阻地来到主屋房门前。

主屋房门是虚掩着的,像是无声的邀请,林画月犹豫一瞬后直接推门而入。

江叙风端坐在房中,正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林画月见他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诧异道:“你知道今夜我要来?”

江叙风淡淡道:“你翻墙的时候广修就告诉我了。”

见江叙风神色冷淡,林画月以为是自己的突然造访让他不高兴了,她解释道:“抱歉,我今夜来得有些突兀,主要是没什么途径提前告诉你,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保持联系互通有无。你看这样如何,从今天开始,我每隔三天就在戌时来找你一次,若你当天有事,就提前让广大哥给我个信。”

江叙风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觉得你现在才来,有点晚了吗?”

他回京快两个月,林画月从未找过他一次,原本他还能为她编些借口,比如她暂住宫中实在难以出宫。可就在昨夜,林画月连装都懒得再装,直接用行动向他摊牌,她无视他、冷落他,转头却包了一整船年轻俊美的男倌活色生香。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厌弃他了。

碰都还没碰过他,就已经厌弃了,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既已摊牌,她现在过来做什么?来看他笑话吗?

江叙风一股子怨气堵在喉间,林画月却浑然不觉,她一愣:“你要歇息了?”

“……”

“你以前明明很晚才睡,现在开始养生了吗?不过你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养生了,还像以前那样熬,身子遭不住,再说了你的伤还没养全乎呢。”林画月有种别人都休息了,还硬把别人薅起来的惭愧感,“是我考虑不周,我下次提前一个时辰过来吧。”

江叙风脸已经阴沉得不能看了。

林画月想寻个椅子坐下说话,四下看去,正巧看见对面墙上挂了一把琴,琴身通体墨色,光泽如同乌玉温润内敛,相当漂亮。

“这琴真美,弹起来声音一定很清亮通透吧。”林画月感慨道。

“是,”江叙风长睫微垂,遮掩住眼中的自嘲,“只是不知你还愿不愿意听。”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林画月立刻反应过来,她透过窗缝向外瞄了一眼,赶紧说:“是燕怀誉,我们约好一起来的,你让广大哥放他进来吧。”

江叙风神情古怪:“你来找我还约上燕怀誉?”

“是啊,你别看燕怀誉有时莽撞,但他其实蛮靠谱的,而且燕怀誉背后是卫国公,有他跟我们一起对付尚宣会容易一些。”

“所以,”江叙风神情更古怪了,“你来是为了跟我商量尚宣的事?”

“不然呢?”林画月一脸莫名其妙,她继续补充道,“虽然那个金吾卫已经被处死,无从再查证他是否真的是刺客,但尚宣护宫不力是事实,我们今夜来,就是想同你商量一下,是否需要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听到此处,江叙风意识到,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怕吓到林画月也好,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也罢,武宁王没有将那日在百福石前他们的交流告诉林画月。

江叙风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恶意,倘若他告诉林画月,那场刺杀是由尚宣主导的一场阴谋,目的是杀死太子同时将武宁王与她送上断头台,她会怎样?会害怕无措,求自己庇护她吗?会从此躲进他的羽翼再也不离开吗?

他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随后好整以暇,袖手观望林画月的反应。

林画月果然惊恐地退后一步,可她很快就镇静下来:“原来如此。”

“你不怕吗?”

“怕,但怕不顶事啊,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林画月催促,“快让广大哥放燕怀誉进来吧,一会儿动静闹大了不好收场。”

虽然林画月的反应没有如江叙风期望的那样,但他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有种带着痛意的爽快缠上他的五脏六腑。

江叙风打了个响指,外面立刻安静下来,没过一会儿,燕怀誉灰头土脸走进来。

“怎么回事啊?”燕怀誉一肚子气,“不是说好了今天聚在一起商量吗?怎么把我当贼打?”

看江叙风一副完全没打算回答的样子,林画月赶紧圆场:“哎呀,误会误会,正事要紧,别的咱们就不纠结了。”

“行吧,小爷我大度,权当是强身健体了。”

三人围着案几坐下,江叙风拿出一个极其小巧的壶煮起夜茶,在咕噜咕噜的水声中,林画月直奔正题:“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是否需要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不可,”江叙风摇头,“陛下已经下旨处罚过尚宣了,这事就算了结了,若再继续死咬不放,只会让陛下反感。”

燕怀誉不赞同:“不管尚宣行事有多放肆,只要没有损伤到陛下的利益,陛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事关太子,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这样放过,太可惜了吧?”

茶煮好,江叙风拿出三个茶杯,见林画月和燕怀誉都摆手表示不喝,江叙风只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滚烫,江叙风轻轻抿了一口,道:“不算可惜,只要群臣包括侯德致都一起弹劾了尚宣,我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林画月:“怎么说?”

“我们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唯独猜忌太重。你看那些被除掉的开国功臣们,真正有异心的其实很少,大多都是因为功勋卓著却遭谗言不断,久而久之,就引得陛下猜忌越来越深,最终真相如何已不重要,只要陛下心中生疑,就可以说是踏入了必死之局。”

林画月明白了:“而尚宣作恶多端却在大梁朝堂根基深稳的最大原因,就是陛下认为他对自己忠心不二,所以我们要釜底抽薪,让陛下不再相信他的忠心。”

“可从尚宣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开始,弹劾他的折子就没断过,陛下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有时连看都懒得看,”燕怀誉眉头依然没有舒展,他再次强调,“唯有这次祸及太子,陛下才终于上心了,可尚宣谨慎得很,这次给他敲了警钟,以后怕是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江叙风:“没有就创造,栽赃污蔑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怎么栽赃?怎么污蔑?”

江叙风将一直捧着的茶杯放下,静静看着林画月:“陛下现在不是最忌惮武宁王吗?那就让尚宣跟武宁王府纠缠不清,将火引过去。”

林画月眼睛一亮:“这个好办,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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