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恋爱仿佛就是这么简单——从同在一个学校念书，到站在同一棵香樟树的阴影里听歌，再到坐在同一张长凳上，肩并肩地说笑。不是世界这么小，而是喜欢你的人，总能逾越千山万水，走到你身边来。
他们好像是注定要走进彼此的青春的。
北侧街道的电还是没有来，四周慢慢地寂静下来，孟蓑听见钟浪和方之槐小声地闲聊。
“钟浪。”
“怎么了？”
“下次不用给我买鸡蛋饼了，太麻烦了。”
“不会，不麻烦的。你想吃我随时可以去买。”
孟蓑喝了一口饮料，心道，当然不麻烦，因为都是我去买的。
“不是，我今天吃鸡蛋饼正巧被我们班主任看到了，我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他一向不让我们买外面早餐吃的，真的不用了。”
孟蓑：不让学生吃，自己倒是每天都买，没想到吧，他爱吃得很。
“他说什么了？”
“他也没说啥，就看了我两眼，然后说，你这个鸡蛋饼对面买的吗？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就说，两个蛋，不加葱？我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孟蓑：……
“孟蓑？”
“啊？”
孟蓑愣神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个叫孟冉冉的女孩子在叫他。
“上次和你在站台说话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之槐的班主任啊？”
“哦，你说那个人啊——”
丁程流插嘴道：“不可能。我们那班主任，看着好像挺帅，其实成天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孟蓑哪儿能跟他聊到一起去。况且，他俩也不认识。”
孟蓑没废话，直接答道：“是他。”
“是谁啊？”钟浪也好奇地凑过来问。
“梁江雪。”六子答道，“我和方之槐的班主任。”
“你班主任怎么了？”
六子话都说不太利索了，低声道，“对面。我班主任进去了。明珠饭店里。”
几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回到一个频道上了。
孟蓑背对着大街坐着，根本没发现相隔一米左右距离的梁江雪。
他转过头去看，梁江雪也已经换了衣服——不是白天穿的那件短袖衬衫了，而是一件黑色T恤，虚虚地掖在深蓝色牛仔裤里。头发像是刚吹过，乱蓬蓬地耷拉在头顶。
梁江雪就站在水濛濛的灯光下，摇摇晃晃的灯罩，在他脸庞上投下长长的、模糊不清的阴影。他身旁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正谈笑风生地往明珠饭店大堂走去。
还说给我做蛋炒饭，原来自己约了人下馆子。孟蓑没好气地想。
正想着，不由自主地，孟蓑又转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孟蓑第一次觉得梁江雪很“生活”。或者也可以说，很市侩。
他向来是不喜欢学校那些大腹便便、一身官味的领导的。他们对学生往往少有什么包容心，只会一味高高在上地指摘学生。他一直觉得，梁江雪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但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在女生宿舍门口与江主任周旋的梁江雪。
他们竟然神奇地重叠在了一起。
不同于那个周身弥漫着忧郁与神秘，只在一筹莫展时摩挲着双手聊以疏解烟瘾的梁江雪，此刻，他置身于袅袅的烟雾之中，整个人轻靠着桌沿，单手向后撑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上浅浅地夹着烟。不远处，张牙舞爪着侃侃而谈的男人也和他一同围坐。
孟蓑又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有几张脸也似乎在全校开大会的时候见过。
他侧了侧位置，看得更真切了。
几个人甫一落座就啤酒白酒一瓶一瓶，嬉笑声充盈着整间屋子，甚至传到街对面的烧烤铺来。而梁江雪，丝毫没有表现出格格不入。
他也是一杯一杯地敬酒，一根一根地点烟，一声一声地陪笑。
孟蓑看了半晌，才终于不可置信地接受，原来这也是梁江雪：世故的，庸常的，像一块圆形的、没有棱角的石头。
——原来这也是梁江雪。
“别看了，这边很暗，他发现不了咱们。”六子说。
他大约是察觉了孟蓑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梁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但下一秒，整条北侧街道陡然亮堂起来。
电来了。
西门街，终于迎来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屋漏偏逢连夜雨，紧接着，丁方清不知怎的突然放下了手下的活，用胳膊肘撞了撞六子，问道：“六子，对面坐的是不你们学校老师啊？”
六子结结巴巴地敷衍道：“啊？不是吧，不晓得。”
“刚黑灯瞎火的，我看着就感觉有点像，不是吗？”
“不是，不是。”
“哎，好像还有你班主任啊。”
“啊呀不是，爸你看错了。”
“怎么不是？明明就是他嘛！坐在西面的那个年轻人。”
恰巧，店门口又聚集过来几个年轻的学生，凑了一桌点了好大一盆烧烤。丁方清腾不出工夫来，只能先去忙活。
“你们怎么这么怕碰着他？”孟蓑随口一问。
“我们还行，六子估计烦他。”方之槐说，然后又小声补充，“前两天刚被他批评过。”
“你不知道，这梁江雪，”六子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摇着头，无奈地说起方言来，“凶得来，不得了！还缺德。”
“他怎么了？”
六子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上次就在教室吃一包MM豆，这么大一罐呢，正好被他看见了。我想着，要是没收也就算了，结果他把包装一拆，每个同学分一分，让大家吃给我看。就我，屁都没吃到。”
孟蓑心道，好在没把六子在他家看黄片的事捅给梁江雪。否则，这辈子，估计他见了梁江雪都犯怵，搞不好还会落下什么生理缺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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