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多聊几句,对街又闹出好大的动静来。众人纷纷侧目而视,才在稀薄的光线之中,看清有两个人像是正在明珠饭店边上推搡。
“梁老师,梁老师……”
只听这一耳朵,众人就听出了声音的来源,正是丁方清——显而易见,他端着一大盆烧烤,给对面加菜去了。
“这样,您算个大概的数,我结给您。”
“这不来塞的,这样变成我跟您做生意了。这个,我送的!安心吃,几串烧烤嘛,不搭界的。”
“六子——六子——”
丁方清转头看了看,哪儿还有六子,早跑没影儿了。
“刚还在这儿呢!小孩儿脸皮薄,不好意思!这个你先拿着。”
“您不收钱,那我也不能要啊!”
“哎,为两烧烤,大街上这样推来推去的,多难看!快回去吧!”
丁方清绕过了梁江雪,直接把烧烤盘放在了他们的桌上,边走边说“孩子皮,多费心!我先走了,你们慢吃,慢吃!”
梁江雪的目光跟着丁方清的身影转移到了烧烤店里,钟浪几个人觉察到梁江雪的注视,纷纷变身演技派,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低头自顾自地吃喝。
只有孟蓑迎上了梁江雪的目光,还点头冲他笑笑。梁江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觉察似的,继续和周围人说着闲话。
被这么一闹,大家也都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便决定提前散场。
六子偷偷溜回来以后,几个人帮着他一起胡乱地收拾收拾了桌子,然后就从后门口一路出去了。几个人溜达在秋夜的大街上,倒也自在逍遥。
“真是倒霉啊!”六子还在抱怨。
孟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熟练地举杯、抽烟、谈笑的梁江雪。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班主任他们就在对面吃饭。”
“嗯,好巧。”孟蓑说。
梁江雪不是说请他吃晚饭吗?怎么自己出来下馆子了?
“还是怪我爸,非要给人送什么烧烤,尴尬死了。”
“嗯,是有点尴尬。”
这么多人的局,应该不会是临时攒的吧?那他傍晚的时候就是在骗我。
“其实我最近也没犯什么大错,我没必要躲啊?”
“嗯,没必要。”
他一定是在骗我。可是,他有什么必要骗我呢?
“孟蓑?”
孟蓑回过神来,发现这条漂亮的林荫石板道,其实是围着学校绕了个圈圈。下一个出口左拐,就可以穿出小巷子,回到校门口的大道。
他的家就在南门的斜对面。
“你怎么老心不在焉的?”
孟蓑环顾了一下,“哦,我……在听钟浪他们聊些什么呢。”
钟浪和方之槐走在最后面,窃窃私语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六子歪着脑袋嘻笑起来,“羡慕吧!”
“别羡慕,我觉得那个叫孟冉冉的,好像对你很好奇。你没到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感觉,像是冲着你来的。”
孟蓑侧目:“你们真不是一个班的?”
他问完,骤然想起了梁江雪接的那个电话,确认他们的确不是一个班的。
两人不约而同放缓了一些脚步,几不可察地转头看了一眼。
那个叫孟冉冉的姑娘,看起来和黎生并不熟。因此两个人只是并肩走着,并没有怎么说话。
六子声音放低了些,继续道:“不是,隔着两层楼呢,压根不熟。”
“你邀请的?”
“我不晓得,方之槐带来的人。同学吧以前可能是。”
“看起来也不是很熟,她俩好像也没说几句话。”
“那不是钟浪在嘛!那你说,她为啥而来?”
“也许,人家是作为闺蜜,来审查钟浪的。”
六子摇了摇头,“我看,八成为你来的。”
孟蓑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胡乱牵线。
说话间,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小巷子的路口。绿荫掩映着窄小的出口,昏黄的路灯渗进巷子,晕影一圈一圈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散开。孟蓑悄无声息地融进这段夜色里,颀长的身影被静悄悄地拉长、缩短、又拉长。
他道了别,打算先行溜走。但那个叫孟冉冉的女同学却追了上来。
孟冉冉走得很慢,一直在看手表。追上孟蓑后,便开门见山道:“你也知道陈露的事,对吧?”
孟蓑点了点头。
“我听梁老师说,帖子删得很快,没怎么流传。是警察出面处理的。”
“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孟蓑笑笑:“陈露都是假的,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你没有告诉钟浪和之槐他们吗?”
“没必要,他们网速太慢。今天是我叫错名字了,对不起。孟冉冉。”
孟冉冉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替我谢谢梁老师,如果你再遇到他的话。”
“好。”
话音刚落,马路边的摩托车冲他们闪了两下车灯。孟蓑骤然神经紧绷起来,却看见车主冲孟冉冉招了招手。灯光下,孟冉冉冲他奔去,那是她的爸爸。
孟蓑正准备径直回家,忽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直觉是来自孟竹的唠叨,因此,他只是慢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出诺基亚的直板机,凭借着手感摸索着解锁了屏幕——他的桌面是楼下湖边那株高大、青翠的香樟。
点开收件箱,光打在脸上。
“早点回家。”
发件人是,梁江雪。
行吧,也没猜错。这人虽不是爹,但已胜似爹了。
转念,孟蓑又感慨起来:成年人可真好啊,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却可以叮嘱别人“早点回家”。便宜儿子可真难当啊。
但是,“家”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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