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楼坐落于京都商道中心,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方。
平日里丝竹管乐声连绵不绝,舞袂与落花同飞,灯火彻夜通明,是无数平民百姓不敢奢想的地方。
今日的阙楼大门不像往日那般自由敞开,门口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守。阁楼最高层的一扇巨大窗户突然轰然打开,引得过路的百姓不禁往那看了几眼,又心里后怕赶紧匆忙推搡着离开。
忽然天上不知从何处洒下漫天飞花,接着从楼顶处飞下一个倩影,渐渐着落围着阁楼纷飞。百姓不由地驻足了,他们看到一个从天而降、衣袂飘飘,散落香气扑鼻的鲜花的仙子。
还来不及仔细看清仙子的样貌,便见到仙子忽而从窗户那飞进阁楼里,全然不见踪影,弥留一片芬芳和脑海里的幻想驻足在原地。
阁楼内丝竹声渐起,仙子从窗外飞进来,伴随漫天飞花而落,玉足一点,在四散虚无的雾气中翩翩起舞,宛若天上的仙子游戏人间。
场上仙气飘渺,场下一片酒肉池林。
三五成堆的男子们周身都带着酒气,各个身穿锦衣、腰佩金玉,熙熙攘攘地说笑。
忽而其中看起来最小的一人被其余几人推上台去抓“仙子”,仙子继续从容地舞着,那人仿佛在捉一只蝴蝶,向上一扑却只抓住了她一丝裙带,仙子飞速地飞出窗外,那人扑了个空,心下一恼,台下的人哈哈哈取笑起他来,他便更加恼羞成怒了。
沈确倚在台下最中间的长椅上,手上把玩着一盏银色酒杯,一脸冷漠,好似场内场外都让他格外厌倦。
邢伶匆匆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汇报道:“世子,属下跟着公子到了池家老宅。”
“跑了?”沈确脸色沉了沉。
“公子从池家老宅出来后本来快到府上了,不知怎的又转回了回取买了两包东西回府了。”
沈确无声看了他一眼,邢伶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便连忙回道:“是回咱们府上了。”
闻言,沈确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此时杯盏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丝竹声,那些奏乐之人纷纷从幕后惊恐地出来,瑟瑟发抖。
“小爷说了,小爷就要刚才那个女人!你们把老板给我叫来!”适才没有捉住仙子的少年显而气急败坏地掐着他圆润的腰发火道。
方才和他嬉闹几个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些唯唯诺诺的乐人很有趣儿。其中一个穿着银袍的男子道:“哎呀,李枫,就看这回是齐兄宴请,咱们不要闹事,不然这不是不给他面子嘛!”
“是啊是啊,人家可是礼部侍郎的儿子,咱得给人儿卖个面子!”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激将着李枫,李枫圆润白嫩的小脸气得通红,他认为自己堂堂户部尚书之孙竟然要给一个礼部侍郎的儿子面子,心下急火攻心,气恼道:
“齐士霖你给我滚出来!你设宴邀请却躲在后面不出来是几个意思?不然别怪我不把你这阙楼给你砸了!”
此时楼梯处冒出一个倩影,是方才李枫未抓住的“仙子”。
仙子从阁楼上下来,她一步一顿的表现似乎可以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下惨白的脸。只见她微微欠身向李枫行礼,低着头道:
“都是奴家不好,还请公子原谅。”
闻言,李枫的火气已经渐渐消散了一半,他本就是觉得方才被人取笑面子上挂不住了这才说要人的,眼下人家出来了,自己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呢?他可不想把人真的领回家。
沈确在台下冷眼看着被人当枪使的李枫和心怀鬼胎的其他浪荡子,顿觉无趣的紧,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好快点回府。
众人看到沈确起身,连忙将话题转到他身上,道:“适才小侯爷一直没说话,是睡着了吗?”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银色锦衣的男子。
沈确看着他一脸谄媚的样子,心下觉得恶心。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绕过那人来到“仙子”旁边,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仙子”的下巴勾起,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样貌,开口道:
“齐士霖说的宝贝也就这样,无趣的紧儿。李枫,你年纪还小,日后还会见识更多的美人儿。”沈确将“仙子”的下巴放下,转头对李枫说道。
李枫与沈确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了一瞬,连忙低下头,心下忽凉。他很怕沈确,但此时此刻很感激他的解围。
“是是……这种女人我我才不要……”
“哪种女人?”
一声清丽的呵斥从门口处传来,众人闻声往门口看去。
有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入门而来。
一人虽着男子长衫却身量较小,容貌秀丽至极,清丽绝伦,双唇娇艳如盛开的玫瑰花瓣,但眉目间略带一丝灵动和英气,让人忽觉是个美娇娘而不是个男儿郎。
另一人相较之下便显得身材拔高,足足比他高出一头来。他眉峰凌厉,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淡薄泛白,五官如雕刻般英俊。
李枫看到他们时心都凉了。
他盯着那较矮的男子,眼神怯生生的,乖乖上前走去,恭敬又怯懦地唤了一声:“阿姐。”
原来她真的是美娇娘!
李玫冷着脸道:“还知道我是你阿姐?”
“阿姐……我错了……”李枫奇怪的是,他从不认为在自己姐姐面前低头认错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情,尽管他在外面多么爱撑面子。
李玫冷冷地看了一眼适才怂恿李枫挑事的几个人,将目光移到身旁与她一同进来的男子身上,她冷道:
“家弟不过十四岁,今后这样酒肉池林、寻欢作乐的场子,还望齐公子莫要再邀请他了。”
齐士霖讪讪一笑,李玫只丢下个“告辞”,便带着李枫离开了。
“这李家大小姐真不愧人送外号‘玫公子’,适才那眼神仿佛要射穿我。”银衣男子钟烨讪讪笑道,随即他将手肘搭在齐士霖的肩膀上道:
“哎?你俩怎么一同进来的?说说,必定是因为你带坏她弟弟,她找你算账呢是吧?所以才一直没露面!啧啧,被她缠上确实难脱身,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娶……”
“是齐某招待不周,阙楼有新进的葡萄美酒,诸位还请留下品尝品尝。”齐士霖迎着笑意鞠躬抱歉道。
“葡萄美酒?西域特产的?我必然要留下来尝尝!”钟烨伸了伸懒腰,回道。
其余几人都纷纷被美酒拦下来,谁还会真的在乎方才那个小闹剧?
沈确默不作声地看着齐士霖。
“小侯爷不留下来尝尝吗?”齐士霖眯着眼睛笑道。
沈确笑了笑道:“‘葡萄美酒啸弦声,天上仙子戏红尘。醉卧酒池君莫笑,不识人间乐逍遥。’阙楼在齐公子的手上生意越发红火,本世子看着都眼红了,谁还在意几杯葡萄酒呢?”
齐士霖闻言,微微一怔,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沈确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趣儿罢了,齐兄莫要介意啊。”说罢,他便慵懒地离开了。
齐士霖看着那懒散的背影,笑容逐渐收敛。
大梁有魏钟李王四大世家,各自家族盘根交错,是大梁的贵族。其中魏氏因当今太后拥有一部分朝政权力而为四大家之首,魏氏当家人魏传良乃当今宰相,位高权重。钟氏祖上从军,战功赫赫,钟烨的祖父曾封为威武元帅,为大梁战死沙场,其父亲钟承如今为兵部尚书,在朝中声望颇高。李家历代从商,家产殷实,历代把持户部。王家当家人王建安历任工部尚书,兄长王建恭历任刑部尚书
从古至今,有祖辈殷实便会有门下纨绔浪荡子。京都自然少不了有一群一起聚众玩乐,酒肉池林的纨绔子弟。魏丞相之子魏洋贤、兵部尚书之子钟烨、刑部尚书之子王鸿业便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之榜首。位于榜首之榜首呢,还有一个长宁侯与平乐郡主之子沈确。
纨绔之首此时坐在自家宽敞舒适的马车上,倚靠在冰凉玉垫上,香炉燃起净神的香味,他正闭目养神中。
“世子,这齐公子若想拉拢世家公子,就连年纪最小的李家小公子都邀来了,怎么这次偏偏没有邀请魏公子?”邢伶驾着马车,透过车帘的缝隙瞥见自家世子脸眼皮都没掀一下地回道:
“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哪里还会管多一个少一个魏洋贤?”
邢伶没太听明白他家世子说得什么意思,只见缝隙里他家世子攸地睁开了眼,邢伶立即竖起耳朵听吩咐。
“去曹家果铺买两斤银杏果来。”
邢伶闻声便已经停下了马车,转头看向门口排了一路横队的曹家果铺,狐疑地看了看世子。
“还不快去?”沈确格外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犹豫,他立即转身下马便听到:
“回来。”
邢伶立即收回刚迈出去的那只脚,耳朵贴在车帘上,生怕听漏了什么,时刻准备着为沈确赴汤蹈火。
“再去对面买两斤青梅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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