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衡洗碗澡出来，楼小满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面条在厨房等他。
他倒了点香油，吹了两口，夹起一大口往嘴里送。
“饿死我了。”
楼小满托着腮问他：“怎么饿成这样，在车站不吃点东西？”
“都是荤的，我刚做完法事，吃不下。”他吸了一口汤，满足地说：“我女儿做的面就是好吃！”
见楼小满没理他，他讪讪地说：“不是我不让你学，是你这个年龄吧，应该出去旅旅游，公司上上班什么的，多认识点朋友。你每天也不出门，就在家里诵经拜三清，你妈都怀疑你心理有问题了，天天骂我，说都是我影响的。而且这样下去你以后怎么认识新朋友，怎么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谈恋爱？而且我有朋友，我朋友多着呢，你别瞎说。”楼小满说。
“行行行，你不谈恋爱。你朋友多。”楼衡顿了一下，“什么朋友，那个姓蓝的？你离他远点。”
楼小满问：“蓝天？为什么要离他远点。”
楼衡：“那小子像条泥鳅，不靠谱，不适合你。”
楼小满笑了一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楼小满转开话题，问她爸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去了这么多天呢，海市那边怎么了？”
楼衡把筷子放了下来，说：“你听过满椒山吗？”
楼小满摇摇头，“没听过，在哪里？”
“在海市和河市之间。”楼衡说：“海市云清观观主是你小师伯，他遇到了大事。”
“这几年做招魂的法事，每年他都会遇到几个招不回来的。这次我去帮他的忙，发现好几个事主家人的足迹消失在满椒山附近。”
“满椒山是长满辣椒的山吗？”楼小满问。
“不是。那座山本来没有名字，也没有辣椒。”楼衡说：“几百年前，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那座山附近住着一个女人，叫胡满椒。相传她是孤女，长大后与仙结缘，久驻山脚与人为善，一直在帮助附近老百姓。当地人还给她盖了个小庙，从此那座小庙后背靠着的山就叫满椒山。”
“这满椒山山脉绵长，横亘海市和河市之间。当地人一直生活地好好的，还经常有人上山打猎，从未出过事。但突然有一天，胡满椒不见了。”
楼小满听得入神，双手抱臂，问：“然后呢？”
楼衡接着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别人去她庙里求愿也再没人应过。重点是，胡满椒失踪之后，经常有人路过那座山，会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有人说半夜会在林里看到白衣女鬼飘来飘去。”
“奇怪的是，上山打猎的人也开始陆续失踪。那座山可大，一般猎户只敢在外围转，一直没出过什么事。胡满椒失踪以后，出事的人也越来越多。那座山传出来的谣言诡事不断，山脚下住的人家被吓得都渐渐搬家了。那边现在是个荒山，还是个出名的自杀圣地。”
楼衡边说边看楼小满的脸色，想借这个故事吓到她，便问她：“吓人吧！”
哪知楼小满越听眼睛越亮，兴冲冲地搓起了手，说：“那山里面肯定有不少怪东西吧！”
楼衡：“……”
“有多少怪东西都跟你没关系，也跟我没关系。”楼衡说。
楼小满问：“为什么，你们不是都查到满椒山了吗？”
楼衡：“那地方邪得很，里面没信号，还有瘴气，磁场紊乱，罗盘一进去就失灵。查到这等于没查。这件事我们不打算继续管了。”
楼小满失望地说：“好吧，还想跟你们去见识一下呢。”
楼衡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见识个头！女孩子家的学点正常的东西。别学我！还有，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晚上不要诵经点香，让你看见几个你就老实了。”
楼小满小声嘟囔道：“又不是没见过……”
楼衡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楼小满大声说：“我说又不是没见过！我小时候就经常见鬼了！我不怕！而且我还有小龙呢！我跟你说了我看见龙了！蓝色的，小小的一只。你再不信我就让它晚上去梦里找你！”
楼衡此刻不动了，他端详着女儿的脸色，那张素净的脸上，表情无比认真。
他神色复杂地往椅背上靠着。不让楼小满入道这件事，他坚持了很久，但是楼小满天赋异禀，入道的意志异常坚决，他根本防不住。
他叹了一口气，声色沉闷道：“女大不由父啊。我真管不了你了。”
“说吧，刚刚要问我什么事。”
楼小满这才想起齐原的事，前两天楼衡没回来，她怕他手上忙，一直没问。
她把齐原最近的问题同楼衡说了一通。
楼衡问：“齐原就是你前几年论坛里遇到的那个说被山神救了的人吗？”
楼小满点头：“对。”
“那个论坛你还逛吗？”楼衡笑了一下。
楼小满表情嫌弃：“不玩了，他们不信我，还网暴我，烦得很。”
“他还活着啊？”
楼小满和他提过几次这个网友，当时他拿齐原提供的生辰练手算了一卦，算出这个小孩命中早夭，活不过18。但是他好像一直活得好好的。
“今年几岁了？”楼衡问。
“96年的，和我一样大了吧。”
“25了。”楼衡算了一下。“你没和他说他命里早夭的事吧？这种事不能乱说。”
“没有啦。你说过不能和他说。我没提过。”
“这种事我也没遇过。时空之门，非凡人能入，活人竟能控制。闻所未闻。”楼衡摸了摸下巴的长须思索，“他那个朋友，什么罗的……”
“罗南江。”楼小满提醒道。
“罗南江肯定会受一些影响的。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周身的气会乱几天，被鬼缠上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多久能好。实在不行你让他带着那个罗南江去医院看看吧。”
楼小满：“……”
“爸，他是被鬼缠上了，又不是晕倒或者吐血，去医院有用吗？”
“也对。实在不行领过来看看吧。有缘的话我就给他看看，不保证看得出来。”楼衡说。
“行，那我跟他提一下。”
*
言灵无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四肢发软，呼吸困难，还有点饿。
办公室天花板的排灯亮着，她扭动了下脖子，看到了齐原。脑袋又转了个方向，看到了罗南江。
齐原和罗南江一左一右在她面前坐着。
“你们怎么在这？”言灵问，耳边好像有一堵空气墙，她不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但她觉得声音应该已经传递出去了。
齐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巧克力，见言灵醒了，他把巧克力的外包装撕开，塞到她手里。
看见有吃的，言灵也不管是什么了，连忙往嘴里送。她知道自己的低血糖犯了，得马上吃点东西。
罗南江不知道拿了哪个老师桌上的水壶，烧了一壶水。又不知道拿了哪个桌子上的杯子，倒了半杯水递给言灵。
“喝点水。”
言灵看着面前蓝色保温杯的杯口处不断升腾的热气，扯了扯嘴角道：“这不是我的杯子。”
她把杯子推了回去，咽下嘴里的那口巧克力，缓缓地说：“我好点了，不喝。”
她指着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一个牛油果色的马克杯，说：“我想要那个杯子。”
罗南江极听话地给她拿过来，又往里续上水。
“给。”
言灵接了自己的杯子，吹了一口热气，问眼前的两人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南江看了一眼齐原，齐原说：“我带他进来吃馄饨。吃完我们散了会步，就散到这里了。”
“你是说，你们散步不去操场，而是选择了刚下课以后空无一人且乌漆嘛黑的教学楼，然后一连爬上了五楼？”
只有青春期的小情侣才爱在没人的教学楼里玩捉迷藏啊。
言灵看向他们的眼神越来越怪，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你们……”
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却难掩八卦的亮光。
齐原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言灵在想什么呢？吃完饭爬楼梯消食不是很常见吗？少见多怪。
言灵笑得实在太诡异，罗南江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是我听说你在这里上班，让齐原带我过来的，看会不会正好碰到你，一起去喝杯茶。”罗南江快速解释道。
言灵的嘴巴作出了一个O型，用打趣的腔调说了一个长长的“哦~”
“你还好吗？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她看向了罗南江。
“你给我发微信了？”罗南江拿出手机，找到了言灵的聊天框，是有几个红点。
“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比较少看手机。”
言灵说：“没事。”
他点进去，屏幕往下划了好几下，按照正常顺序查看了她的消息。
是上热搜当天晚上发的。
她先是转发了曹贵的视频。
然后打了好几个感叹号。
【言灵】：！！！
【言灵】：！！！
【言灵】：这个丑男说的是不是你？假的吧！！
后面接着几个安慰的表情。
【言灵】：我相信你！这个猥琐男的你怎么可能看得上的啊！快出来澄清啊啊！
看到这里罗南江忍不住发笑。这几天私信太多了，他只把家人和工作往来的信息看了。期间好像是有看到言灵的对话框，但他没点进去看，一直忘到了现在。
罗南江的嘴角勾了上去，这两天的愤懑苦恼好像在这一刻被抹平了。他对着言灵认真的说：“谢谢你，言灵。我没事。”
言灵把杯子抵在下巴，对着罗南江嘿嘿一笑，“谢什么，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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