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的?”萧钰马上推开她。
灯火朦胧,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小腰纤细,眼眸微红,暧昧又勾人。
好一个灯下美人。
江稚鱼攀上他的手,使劲扮可怜:“太子殿下,别赶我走。”
不得不说,她这副模样倒有些让萧钰心猿意马,但他面上未显,只眼眸微动:“你胆子真大,竟敢私自闯入孤的寝殿,若是路上露出破绽被当成刺客,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些事情,江稚鱼当然想过,但她不想再被关着,也不想吃冷菜,与其坐着干等,不如冒险一试。
她抓着萧钰的指尖,几日未休息好,眼下青黑,身姿娇弱,不用如何便已经楚楚可怜:“太子殿下,我只是想见你。”
萧钰指尖回缩,眉头微蹙,这番话说得动人,可他怎会轻易相信?
“谁同你配合的?月蝉?青萝?”
一听到她们的名字,江稚鱼心一紧,怕他牵连别人赶忙摇头:“不是的,没有别人,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没有人帮我。”
萧钰的指尖仍旧被她抓着,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冷面相对。
江稚鱼也是这会才知道,萧钰的性子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和善温柔的人,相反他身居高位,手段狠绝,是个玉面寒君。
整个东宫内乃至公主都不敢忤逆他,若不是这张清风霁月的脸,旁人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可她也见过萧钰另一副模样,曾执手纸墨,曾…付出真心,知晓他有柔情一面,对自己也有几分不同,那她现下便要试着真的得到太子萧钰的心,好让自己脱于困境。
江稚鱼仰起头望着他,眼角滑落泪滴,怯怯令人怜惜:“太子殿下,别生我的气好吗?我那日只是太害怕了,怕以后只能一个人待着,京城繁华后宫森严,我也只认识你,别丢下我一人独守云禾殿,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他想要的是一个不谙世事依赖他崇拜他的江姑娘,那她便扮演好江姑娘。
萧钰气了几日,他纵容她太多,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此三言两语便要自己原谅,他绝绝是做不到的。
想着,他抬手欲推开。
少女立刻凝眉落泪,似是万分委屈,低下头紧紧环住他:“萧钰哥哥,别赶我走。”
他手一顿。
这一声,他仿若回到那时竹院,任她当时心意如何,只此一个苏公子便能为之牵肠挂肚。
他还记得那时用苏羽这个虚名时,江稚鱼唤他,他还曾暗暗道她叫错了。
如今,她唤萧钰哥哥。
似是圆了那时几分的遗憾。
安了现在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我有个表字,除却父皇母后,不曾有他人知晓。”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告诉她。
萧钰眼眸晃动,殿内灯火烁烁,怀中淡淡柔香,绕成一缕缕情丝,魂绕于心间。
“江儿。”他轻唤。
江稚鱼轻轻嗯了一声。
萧钰暗了暗,嘴唇再次翕动:“羽珩,唤我羽珩。”
烛火燃燃,映在她脸侧,一丝奇异流进江稚鱼心间。
她乖乖道:“羽珩。”
至此天上人间,唯有你,才知我是谁。
萧钰终于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仿若隔了太久太久,才将人再次拥入怀里。
“江儿。”
“嗯。”
焚香萦绕在二人衣诀,他眼中暗流,思绪汹涌。
——你可是真心?
可殿中再无回应。
一盏盏灯火燃尽,他未开口的话终是藏于心底。
…
殿外宫女太监脚步匆匆,跪在丽正殿外。
听闻江姑娘留宿太子寝殿,如今个个心里都有数了。
有宫女进到里面,不一会便请出位妙龄少女。
众人也终见到这位深藏于东宫的姑娘。
“姑娘,太子已下令解了姑娘的禁,也收回口谕,让奴婢来接你回云禾殿,好好伺候。”月婵屈膝,搭在江稚鱼手下。
她同月婵抿嘴一笑,点点头。
一行宫女侍从随着江稚鱼回到云禾殿。
一进到里屋,江稚鱼马上放开拘束的身姿,欢欢喜喜抱住月婵青萝二人:“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将你们接回来了,没有人同我说话的日子太难过了,你们快与我说说话!”
青萝也高兴,她与姑娘年纪相仿,平日里两人玩笑最多,姑娘被冷落,一人锁在云禾殿时她也是几日睡不好。
“奴婢真没想到能回来,还以为姑娘以后都出不来,可担心了,好在姑娘终于侍寝,以后也不怕无名无份被人欺负。”
江稚鱼停住动作,尴尬地看向她们:“我没侍寝。”
“什么?”二人一愣,“那姑娘留宿太子寝殿…”
“起先他要我回去,我不愿意,怕他又关我,便说要陪着他,结果他一直在批阅文书,我熬不住就睡了过去,醒来就已在他榻上,我们什么也没干,顶多就睡了一张床。”
江稚鱼自己也很无奈,现在这么不会熬夜了?不过也好,真要她侍寝,她倒没准备好牺牲到这种程度,
“没事的,总归太子殿下不生气,旁人也只道姑娘已侍寝,以后姑娘在东宫也算说得上话,青萝真替姑娘开心,姑娘再也不必关在屋子里见不得人了。”青萝说着眼泪汪汪,忍不住伸手去擦拭。
江稚鱼小嘴一瘪,心里可感动了,她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还能忍一忍,别人说她受委屈了,那真是忍不住,带着哭腔与她道:“青萝,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让大家跟着我受苦,我会努力做更好,争取更多自由,对了,你膝盖好些了吗?”她望向一旁,温柔看着二人的月婵,“月婵,你呢?可有好些?那药方好用吗?”
月婵缓缓屈膝:“回姑娘话,奴婢好多了,药方也很好用,其他宫女太监用了都说要谢谢姑娘。”
“奴婢也好多了,多亏姑娘给的药方,不然太医院开的药膏我们这些奴婢可用不起。”青萝也紧着道。
听他二人这般说,江稚鱼倒是不好意思,伸手摸摸垂落在胸前的发带:“谢什么?好用就行,再说若不是我,你们也不必受这个罪,有什么好谢我的。”
“当然要谢!”青萝闻言扬眉,小姑娘稚气又灵动,“奴婢在宫中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主子会关心我们这些奴婢的伤,还会给奴婢们写药方,姑娘你人真好。”
“这算不得什么的。”江稚鱼虽是般说,但心底也是高兴的。
能帮助到别人,有什么不好的?
“对了姑娘。”青萝问,“这药方姑娘是如何得到的?”
江稚鱼笑道:“是我自己写的。”
“姑娘会医术?”青萝惊讶。
“嗯,会些,不算精通,不过我爷爷的医术特别厉害,是他教会我不少医药知识,这药方子就是他时日开给平民百姓用的,我稍微改了点,换了些你们平常用得着的替,得亏我平时一直有跟着爷爷煎药,采药,还识药材,背药方,学针灸,把脉…”
只瞧江稚鱼说起这些,眼中熠熠生辉,似有说不尽的话。
月婵二人也静静守在一旁,满脸笑意看着她讲自己学医的事情,讲山谷中的生活,与爷爷和兄长的故事。
经此一事,三个姑娘倒是亲近不少。
是夜。
月婵正伺候江稚鱼睡下,正准备放下帷幔,榻上那人突然道:“月婵。”
月婵应了一声:“姑娘?”
她翻过身,眼眸亮亮的:“月婵,你觉得我开的药好吗?真的有帮到你们吗?不许哄我,要说真心的。”
月婵轻轻笑,她的身姿修长,秀发如银丝垂下,两眼弯弯温柔又娴静:“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的?”江稚鱼拉住她手,像个小孩子讨好听的话,“不许骗我。”
“真的,姑娘聪明伶俐,仁者善心,姑娘开的药,帮了许多人。”
月婵的话潺潺如水,流进她的心里,江稚鱼满足又羞涩地收回手:“晚安,月婵。”
对这两个字,月婵有些不解,但也笑着同她道:“姑娘,晚安。”
帷幔放下,烛火吹灭,一室静谧。
第二日。
风光秀丽,树荫烁烁。
院中,一位衣着明黄襦裙的少女同几位宫女嬉笑。
“月婵你瞧瞧!青萝笑话我做的纸鸢不好看。”江稚鱼起身叉着腰,娇嗔一句,那嫩黄花发饰,湖蓝珠翠在发间轻颤。
青萝却捂嘴,笑着:“姑娘,不是奴婢笑你,实在是这纸鸢不像纸鸢,像只兔耳。”
只见桌上,摆着两个纸鸢,一个做得漂亮,一个纸鸢两尾翼圆鼓鼓,倒真像个兔耳。
月婵笑而不语,看着两人玩闹。
江稚鱼自知理亏,面一红,喊道:“月婵,你瞧瞧她!越来越会打趣我,我不与你说了,我要放纸鸢去!”
说着,她大步走去,正准备拿时,突然嘴角偷笑拿起那个漂亮的纸鸢跑了。
青萝一看,睁大眼,急急追了过去:“姑娘!那是奴婢做的纸鸢!”
“青萝,你做得这样好,让我玩玩,我的兔耳就让你玩玩好了!”
“姑娘!你怎么这样逗我?”
参天古树下,两妙龄少女笑闹着绕树追逐,手中纸鸢随着风儿飘起,在空中飞翔,微风徐徐,青蓝的薄衫扬起,缥缈如云雾。
“啊!”
两人停下脚步。
江稚鱼看向被挂在树间的纸鸢,小脸皱起:“卡到树上了。”
青萝也看向树上的纸鸢,鱼线轻扯,也扯不下来,再使劲就要断了。
江稚鱼满脸歉意:“对不起青萝,纸鸢拿不下来了。”
“不碍事的姑娘,我再做一个,而且这个挂在树上几日就会被风吹下来,再不济晚些时候让侍卫爬上去取下来。”
青萝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放纸鸢挂到树上是常有的事。
可江稚鱼望向高高树枝上的纸鸢担忧:“那样,纸鸢便坏了。”
“坏了就坏了,姑娘喜欢,奴婢再做一个…姑娘!”
青萝话未说完,只见江稚鱼竟挽起袖子准备爬树。
远处月婵见了,急急跑了过来阻止:“姑娘不可!这太危险了,姑娘!”
“没事的,别担心。”
江稚鱼回头笑笑,继续往上爬着。
她原先在山谷中也是有爬过的,手脚并行倒是利索,爬得可快了。
这可把底下两人看得心惊胆战。
“姑娘,小心,小心些!”
月婵赶忙跑去找侍卫。
底下很快就围了一圈人。
眼看江稚鱼速度很快,没几下就爬到树干上,如此高的距离,再粗的树干也看得人害怕。
“姑娘下来吧!不要拿了!姑娘!”
“姑娘危险,不要去拿了!”
“姑娘!”
下面吵吵闹闹,江稚鱼不放在心上,她小心着爬到树枝边,伸手努力去够卡在树叶间的纸鸢。
此刻恰好微风拂过,发带飘起,她躲着风看向了一边。
高高的古树上,她看到宫墙外是一座座数不清的高墙,就像是一道道围障,将里面的人全都困在深宫中。
江稚鱼忽然觉得,在云禾殿也好,在东宫也罢,只要在这个地方,都是一眼望到头的囚牢。
“江稚鱼!”
她猛地回头,风吹开披帛在空中舞动,绿茵茵的树叶稍稍作响,明黄襦裙像是树间绽放的花朵。
仙子入凡尘。
惊鸿一瞥。
望见了树底下的玉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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