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薄怒声响起,江稚鱼被吓了一跳,身形一晃,抓着纸鸢竟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
下面的人吓作一团,慌慌张张伸手去接。
只见姑娘如蝴蝶翩翩落下,花枝乱颤,有个身影飞快掠过,稳稳接住了树间落下的少女。
发带缠住男子的脖颈,江稚鱼后怕得紧紧环住,侧目望去。
只见树荫下,光影斑斓,落在男子温雅几分冷意的眉眼。
“太子殿下。”江稚鱼愣愣道,鼻尖嗅到了他身上的古松焚香。
很好闻。
萧钰眉头微蹙,似有不满,可手中臂弯抱得很小心,在他怀里江稚鱼实在是娇小。
他将江稚鱼放下,四周之人立刻低下头,不去打量。
“你怎么来了?”江稚鱼握着手中纸鸢,同他轻轻笑。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钰退后一步,将手背至身后,目光从她身上细细打量,确认没有受伤后才开口:“你在做什么?”
语调似在责怪。
“我在放纸鸢啊。”江稚鱼眨眨眼,眼睛亮亮的,还举起纸鸢示意,“你瞧,这是青萝做的纸鸢,多好看,挂在树上风吹日晒坏了多可惜?”
“所以你就爬到树上?”萧钰眼眸一暗,看向一旁的宫女侍从,神色不悦。
竟看着她爬上去,若是出事...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我会爬树,爬得可快了。”江稚鱼却拉住他衣袖,眉眼弯弯,“太子殿下,我很厉害吧。”
瞧她一副天真模样炫耀自己。
萧钰想开口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又或者他偏吃江稚鱼这一套。
“下回不许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江稚鱼赶忙跟上。
今日萧钰与她格外冷淡。
是生气了吗?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萧钰步子迈得大,江稚鱼小跑着还有些追不上,一着急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萧钰,等等我!”
指尖修长,掌心温热,而她握住的瞬间,他下意识回握了。
江稚鱼心头一跳,有些愣神,往日做过许多亲密的举动,但这样认认真真地牵手却是头一次。
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跟上来的宫女侍从见此情形连忙低下头。
这位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在外人面前怎可如此亲近?怎可去牵太子的手!
那可是太子殿下!
江稚鱼稳住心神,既已打算讨好萧钰,她便不会再畏畏缩缩,不过是牵手,往后说不定还要做更多亲密的事。
于是她顺势握住对方,轻轻晃了晃,好似撒娇道:“太子殿下,你等等我。”
萧钰眼中如水荡开,另一侧的指尖不由回缩。
自她夜访丽正殿主动求和后,倒真听起话,不再直呼其名,可有时她又会叫他名字。
如此往复....
他敛下神色,缓缓回过头,忍不住想问她。
“江稚鱼,于你而言,孤究竟是太子?”
萧钰上前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近。
“还是萧钰。”
她究竟是想将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他人一般敬重,惧怕,仰仗,还是将他当作一位与她纠缠不清,又些许不同的男子。
许是萧钰不笑的模样格外有距离,清清冷冷,尊贵疏离,倒真像极了世人眼中的那个太子殿下。
江稚鱼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她如今好像还不能很好的伪装自己,扮演别人想要的模样也总是露出马脚,明明都打算好乖乖像他人那样叫他太子,可是有时候又忍不住叫出他名字。
太子太子。
或许那样的身份,她心中还是有些抵触的。
她支支吾吾,手指握得格外紧:“那我应该叫什么?好像是应该叫太子殿下,别人都这么叫的,姑姑也这样教我的,还是我不该这么叫?”
江稚鱼抬眸,一身明黄襦裙实在是娇俏。
“你教我,我不懂的。”
少女声音脆生,一副天真模样,一时间萧钰心头酥麻,指尖交握的温度格外炙热。
见他凝眉,江稚鱼鼓起勇气,直接上前:“太子殿下,我想叫你的名字,可那样不合礼数,所以...”
她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发间珠翠晃动,轻轻柔柔道:“所以我可不可以私下叫你羽珩,与别人都不一样,好不好?”
好不好?
唤羽珩。
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只有我们知道。
萧钰分了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日说出口的秘密,如今用到自己身上竟令人如此束手无策,如此慌乱心神。
今日树荫稍稍,微风徐徐,天际湛蓝一副好光景。
几步之外,宫女与侍卫垂着头,不敢张望。
而那明媚少女歪着头,朝着男子甜甜一笑,粲然又俏丽。
半晌,唯有男子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不要反悔。”
...
“太子殿下今夜不能前来,吩咐姑娘可早些歇息。”月婵说着上前替姑娘准备晚膳,“姑娘,依你要求,今日上了不少荤菜。”
早上好不容易才应付走他,听到晚上不来,江稚鱼长松一口气,因为按照如今的发展,她只要不抵触,萧钰迟早是要她侍寝的。
虽然她现在决定要顺从和讨好他,但那也只是想改变当下被动的局面,而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去做一个日日侍寝,以色侍人的女子。
江稚鱼非常清楚,一旦侍寝,她就真的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了,她想要的自由也会变成水中月,镜中花。
所以不行,无论是本身不想,还是这个情况不能,她都要避免侍寝。
“姑娘,在想什么?”见江稚鱼愣神,月蝉有些奇怪。
青萝也提醒了一声:“姑娘,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稚鱼这才回神,她看向摆满餐桌的食物,今日还真的多了不少荤食。
“这么多吗?”她说。
月婵道:“依姑娘要求,多些荤菜,厨房便上了好些。”
“行,那我就多吃点,补补身子!”
说着,江稚鱼大口吃饭,给自己塞了不少肉,她这些时日身子骨伤得太严重了,不仅食补要跟上,往后还要好好锻炼身体,要想做大事情,得先要有革命的本钱。
她现在必须要想办法主动走到他身边,掌握主动权,不能再日日等在宫殿,等着他来,等着他改变一切,所以如今这个被锁东宫不能见外人的尴尬身份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江稚鱼想着,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一旁伺候的两人瞧着还以为姑娘心情不好,青萝开口宽慰:“姑娘别伤心,太子殿下只是公务繁忙,在姑娘没来之前,太子殿下一向如此,勤于政务,有些时候还会废寝忘食,不是有意疏离姑娘的。”
闻言,江稚鱼一愣,她看起来像是伤心的样子吗?
她赶忙咽下嘴里的饭菜解释:“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跟在太子身边?”
“跟在太子身边?”两人一怔,更加不明白了。
青萝更是直接道:“姑娘是女子,如何跟在太子身边?又为何要跟在太子身边?难不成是惦念太子,想日日陪在太子身边?”
江稚鱼摇头:“才不是,我才不是什么惦念,我只是不想一直被关在这,然后全凭他的心情来决定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像是什么豢养的宠物。”
她这番话说完,月蝉先反应过来,脸色立马不对:“姑娘,这些话绝不可在外面说,这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我知道,我知道。”江稚鱼叹气,她自然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其实她心里还有更过分的话没说呢,“你们就当我不想被关在这,想陪着太子吧。”
江稚鱼不打算同她们说什么大道理,什么人权什么尊重,毕竟他们自小生活在这样天家皇权为尊,平民百姓为奴的时代,进到宫中也看尽了权力阶级的冷血残酷,稍不注意就会丢性命,你与他们说这些实在是太高高在上了,他们不理解也很正常。
还不如用对方能理解能接受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们替我想想,我如何才能日日留在太子身边?去扮作一个宫女还是其他什么身份?”
“姑娘。”青萝很是无奈,她觉得姑娘是不是疯了,“做太子良娣不好吗?为何要去做宫女?留在云禾殿每日还有我们伺候你,为何要日日跟着太子殿下?殿下宫中如今只姑娘一人,每次得空就来看姑娘,姑娘还有什么不满足?”
“留在这有什么好?那是小鸟,我是人,我不要每天等着盼着谁来,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她随意反驳几句,倒不是同他们争辩,只是下意识便这么说了。
然而月蝉青萝两人一听,同时慌张地唤了一声。
“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说不能说,我不说了。”江稚鱼叹气,想要离开,身边人都会斥责她这样不对。
但她自己知道,自己没说错,这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好日子,好归宿,一个飞上枝头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对于她而言却不是,她不想做笼中鸟,她也不喜欢皇宫,关在这的日子她也受够了。
江稚鱼想要走出去,想要一个自由的身份。
至于之后如何她还没有想明白,但她决不愿停留在此。
正当她苦思要怎么去到他身边时,外头突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屋内三人满脸怔神,月蝉先一步前去查看。
大门微微开了一个缝隙。
黑夜漫漫,长廊上烛火点点,院中并无什么不同。
那是哪来的声响?
月蝉正想着,身后已经跟上两个身影。
“怎么了?”江稚月也从门缝看去,也瞧不出什么。
“没什么,或许是猫儿叫。”
“猫儿?”江稚鱼起了兴趣,算起来穿越这么久,从山谷到皇宫,她许久没见过小猫了。
于是她兴奋地打开大门,朝外头走去,边走边说:“在哪呢?猫儿在哪?”
“姑娘,外头风大,还是别出去了,明日再找吧。”
月蝉说着,也走了出去跟上江稚鱼。
落在屋里的青萝急急追上:“姑娘,野猫最凶了,还是明日再找吧。”
“让我再看看。”
江稚鱼四下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踪迹,撇撇嘴只好放弃。
三人正打算回去,月蝉瞥见远处灯火格外亮堂,似乎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不成是那边传来的声音?”
“月婵,你说什么?”
江稚鱼侧目看向她,只见一向冷静的月婵大惊失色。
“怎么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青萝惊恐的尖叫声——
“姑娘危险!有刺客!”
一瞬间,寒光从眼前闪过,血液倒流,天旋地转间脖颈便已抵上了锋利的刀剑。
黑夜中,只见烛火漫天冲进了云禾殿。
宫女侍从乱作一团。
江稚鱼。
被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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