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
那油腻老汉虽然身形佝偻,可猛然站起来的体量也比矮小单薄的沈名高出一头,他暴怒嚷道,因距离很近,那粘腻的唾沫星子险些喷了她满脸。
沈名嫌恶地拉开一段距离,审视他和他旁边的那些同伴。
一百人聚集成团,虎视眈眈地围绕在她左右,说心里不发毛是假的。
“大哥,说笑了,你脸上刚刚落了一只蚊子,我帮你拍掉了。”沈名抬高了声调,想让在斜后方的土沟里专心测量的陈楚江注意自己。
“放屁!你就是故意的!老子在战场上几回生死,都不曾被抽过耳光,你算老几?”油腻老汉不在意沈名这点小心思,仍高声挑衅,话毕时甚至推了她一把。
陈楚江有所察觉,他从土沟里抬起身子,看见沈名踉跄模样立马跑出来救他,他边走,边指向对面,“你们干什么呢?不干活就罢了,还敢对朝廷官员不敬,想挨板子了不成?”
眼看陈楚江就要走过来了,油腻老汉身边的其他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一部分去前面堵住陈楚江,另一部分和油腻老汉一起跑到沈名面前。
“陈大人,我们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郭校尉的命令,大家也是奉命行事。”
“郭争?”陈楚江惊道。
他知道守卫营郭争和许温一直都很要好,想当年郭征还是许家的马夫,因为老母治病甘愿忍受许家小妾的胯下之辱而被许温注意到,许温凭他武功好举荐他去定安军做步兵营伍长,而后随军前去燕州边境抗击北羌立下赫赫战功,凯旋后陛下将他调入禁军做副指挥使。
郭争念及当年知遇之恩一直和许温保持密切联系,许温亦是不想放过这层可以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在贵妃陵计划初期,许温就向陛下提议让郭争向津州地方节度使借调一万士兵组成守卫营来保护陵墓安全,防止有心之人或百姓闹事。
那时正是陛下一意孤行硬要营造贵妃陵初期,前有太后日日鞭策训斥,后有大臣时时苦口婆心,他烦的要死,也确实担心这个计划能否顺利落地施行,于是同意了许温的建议。
但是郭争能为了许温做到如此明目张胆地集合手下士兵去霸凌一个从九品官员,陈楚江还是没想到的,怪不得许温在将作监能说一不二,原来除了世家背景外,他还有这层强硬手段。
只是文官与武官相互勾结排除异己,这已经算是结党营私了,许温还有几年就是该致仕的年纪了,竟然还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陈楚江正思考时,视线的对面的,沈名已经被油腻老汉等人围到了墙角,沈名觉得大事不妙,有些颤颤巍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好说好商量嘛。”
油腻老汉猖狂道:“现在想起好说好商量了?晚了!老哥几个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按照咱们平常在军营里面是怎么招待来着。”
“那当然是扒光了,绕着营地跑他个三天三夜好好清醒清醒了!”
“哈哈哈哈让他也知道知道谁才是天王老子!”
身边人附和,一群人一起鬼笑道。
把不懂事的士兵们扒光了在军营里面游街示众是一项伤害性极小,但侮辱性极强的惩罚,所以陈楚江能感觉出来郭争虽然是为许温做事,但是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弄到鱼死网破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郭争的原意可能就想给谢安一个教训,让他之后在面对许温时能收敛锋芒乖乖做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谢安已经不是原来的谢安,如今这副文弱书生的皮囊下,是一位实打实的姑娘啊!更可况她还背负着整个谢家的五世荣辱,一旦被发现,冒名顶替的欺君之罪,大者可株连九族!
“你们放开他!要有什么惩罚我来!别为难他!”
陈楚江急得满头大汗,他奋力地想冲出人群,奈何当兵得各个身体健硕,只一两个人捆住他的手脚,他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沈名也被人一把抓起,他们把她按在地上,上下其手去扒她的衣服,她肾上腺素飙升四肢拼尽全力地向外拉扯,有人在混乱中拽掉了她的束发,绸缎似的青丝倾泻下来,遮住她一半狰狞。
而另一半是发了疯的整个世界,无数人们幻化成恶鬼,无数双手在乱影中失真,沈名措不及防地想起了自己的来时路,耳边波动着女子声嘶力竭的呼喊,脑子里花容月貌的脸面苍白如纸,是原主!
原主也曾这样生不如死过,她反抗杨大柱的侵犯,逼不得已,挥砍屠刀,同归于尽,霎时鲜血喷涌而出,洗涤了灵魂,也耗尽了生命。
沈名接受不了这既定的命运,在身体被困死的下一瞬,她第一次亮出了獠牙,一口死死咬住伸过来的某只肮脏的大手,那人疼得眼泪直流,松开时,层层包围中露出一个缺口,她得空隙逃脱。
规整衣衫被扯开领扣,微风吹拂散落的发丝清清扬起,之下是一双久经血泪的双眼。
“娘的,撕我一层皮!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油腻老汉咒骂道,他顺势抽出腰间佩剑,快步向沈名劈过来。
他丑恶姿态与怅鬼似杨大柱一度重合,沈名忽而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没反应过来,只平静地站在那里。
“住手!”
一声浑厚男音在耳侧猝然响起,油腻老汉稍稍唤回理智,侧头一瞧吓出浑身冷汗。
“陛下……”
两拨纷争的不远处,夏誉伴着身后五六十人再度大驾光临贵妃陵,他居中央负手而立,,身后华盖仪仗上龙纹腾飞威示四方。夏誉身旁两侧,左前方近一点的是刚才制止他的守卫营校尉郭争,右边离的远一点,几乎隐在人群里的是许温,两人都是一副被逮住把柄的难堪模样,油腻老汉及其周围士兵们见之不免心虚。
他们齐刷刷地跪成一片,陈楚江随之松了一口气,后也拱手下跪,“拜见陛下。”
整个对立面,只有沈名背对夏誉,一动不动。
“这里好生热闹啊,真没想到朕的伤心地一下子变成了你们的欢乐场,你们可正行啊。”
“陛下息怒……只是下属们私下有些矛盾罢了,都是小打小闹,陛下不必忧心。”许温唯唯诺诺拱手回道。
陈楚江从前只觉许温年老体衰才会这般气血不足似地委屈回话,如今看来不过是他狼子野心下极其精明的伪装罢了,实在有违匠人风骨,令人作呕。
“朕忧心你们作甚!朕在说朕的贵妃陵到底何时能够营建好,朕的小鱼何时才能入土为安!你们该做的事一样没做成,反而在她的清净之地闹成这个鬼样子,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夏誉大怒,冲着许温吼道。
许温连同郭争及夏誉身后众人见势也一并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来人!把闹事的这些人都拖出去,仗五十!”
“是。”有福公公得令,命身后禁卫们上前把人都带走。
贵妃陵门前,老兵油子们每二十个为一组陆续受刑。仗棍粗扁厚长,击打臀部阵阵作响,期间哀嚎声四起,萦绕耳畔,夏誉高座前方品茶观赏,一群人拥在身后各怀鬼胎。
这一百多人平均年龄在四十左右,且都有从战场上遗留下来的陈年旧伤,所以这五十刑仗打下去后,大部分都了无生气地瘫在地上,有的甚至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禁卫们觉得他们这个样子在皇帝面前不成体统,就联合守卫营里的其他士兵将他们两个带一个的驾了起来。
“陛下,行刑完毕。”禁卫佥事严宁拱手汇报。
“好……”
“这就完了?”
夏誉刚应,右侧独树一帜站在队伍外围,左右几乎与夏誉高座持平的沈名也同时开口。
沈名声音不大,但夏誉听到了就侧头看她,全场人们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不曾束发,也不归置自己被扯乱的衣衫。夏誉的视线里,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整个人呆愣地杵在那里,有一种淡淡的疯感。
沈名像是没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似的,她停顿了一会儿后,直接走向中间那一大片空场地,直奔那刚才欺人太甚的油腻老汉。
油腻老汉身体还行,被打的五十仗对他影响不大,只是臀部火辣辣地疼让他实在坐立难安,他歪歪扭扭地半挺起身,羁押他的两个士兵拎着他的双臂,刚好可以成为他身体的支撑点,他还算舒适时抬眸看见沈名向他走来,有些疑惑“你干什么……”
啪!
话音未了,沈名直接一个左耳光抽上去,油腻老汉直接傻眼了。
“你……”
对面嘴张半开,紧接着右耳光再度跟上,如此往复,身后士兵有数,沈名左右开弓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抽了将近四十个耳光,并且力道都非常重,老汉脸上五指印清晰可见,双鼻孔也见了红。
士兵们不知道这耳光是不是陛下下旨罚的,所以都快被扇风寒了也没敢撒手,他们无助地看向对面,哪成想对面也在看着他们,两边人都默不作声,陛下也只是板着一张脸干望着。
到底还是陈楚江觉得不妥,他拱手上前,“陛下莫怪,谢监作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我去叫他回来。”
陈楚江刚一转身,就看见沈名那只抽爽了刚停下的手下一瞬就摸在了士兵的佩剑上,而后一抽一送,直接插进了那油腻老汉的心窝。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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