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官兵已提着“赃物”走到众人面前,两个做工精良华丽的盒子赫然跃入眼帘。
晏琼林闻声回身,声音清而厉,“打开看看!”
月云倾面上震惊,额头冒起冷汗,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个盒子。对她而言,这简直是飞来横祸。
接着,官兵掀开一个红漆描金云纹长箱,里面装的正是青白玉轴装裱的《春晓图》。而后,他将黑漆描金如意盒打开,一颗巧致的夜明珠霎时显现出来。
这算得上是人赃并获,月云倾和整个院子的人都逃脱不了关系。
晏琼林走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问:“从哪里搜到的?”
那人拱手答:“大人,这是从耳房搜出的。”
起初,月云倾心中慌乱,但此刻,她已然冷静下来。这些“赃物”从天而降,无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借此嫁祸于她。可究竟谁会这么做?月云倾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下意识朝晏琼林的方向扫了一眼,态度柔顺恭敬,语气却很坚定,“晏大人,就算此物从我院中搜出,也不能证明就是院里人所为。或许是其他人放的,借此栽赃陷害也不无可能。”
晏琼林板着脸,威严端正地立在正中,“此事镇抚司自会处理。天牢有几百种酷刑,再硬的嘴也能撬开。院中所有人带走,押入天牢待审!”
押入天牢?那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院里人听罢不禁毛骨悚然,匍匐跪了一地,哭喊声一阵接着一阵。
“大人,不是我......”
“冤枉啊......”
月云倾被押入冷暗潮湿的牢房,里面只有一张铺满稻草的破木床,阴腐的气味直往人皮肤里钻。片刻,周遭传来凄厉的哀嚎,犯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月云倾被吓得魂飞魄散,她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住凉飕飕的身子,仿佛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时,晏琼林正往牢房里侧走,忽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夜弦匆匆赶到牢房,压低声道:“大人,有消息了。”
晏琼林会意,将身旁的侍卫打发下去,问:“是苍灵寺后山出发的那队车马吗?”
夜弦气喘吁吁答:“对,昨夜已派人在关卡处检查,那十辆马车的上层是粮草和食盐,下层是数百两白银。运送人是盐商梁家,属下去查了梁府,发现只是个小商户,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晏琼林沉吟道:“看来梁府不简单,我今日抽空去探查一番。”
随后召来今日一同查案的官吏,道:“何副使,月家的案子,你先负责审理,我酉时回来,傍晚过来接替。”
何副使连声应下。一个时辰后,牢门被打开,何副使恭敬道:“宋大人您请,我去外面守着。”
月云倾被开锁声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就见宋显径直朝她走来。
他讥诮地笑了一声,“小美人儿,在这冷森森的地方不好过吧?我记得窃盗贵重财物,怎么也要在牢里呆个十年八载。不如若你求我,或许我能给你一条出路,否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显的到来,让月云倾胆颤心惊,她不禁忆起上次在客栈,就是他给自己下迷药,差点污了她的清白。月云倾之前推测,宋显之所以能轻而易举下手,一定是因为府里有内奸。今日她终于明白,内奸就是二伯父一家。他们上次算计不成,这次就把偷盗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逼她就范。
月云倾的心里一阵抽搐,神色愤然道:“我没偷过东西,自然无罪,为何要认?都是你,是你联合二伯父他们害我,对不对?上次在客栈也是你们,你们为何要做什么?”
宋显慢慢靠近,擒着月云倾的下颌嗤笑,“自古红颜多薄命,美貌就是你的原罪。你不过是个孤女,被我看上是福分。眼下证据确凿,你无从抵赖,只有我才能救你。”
月云倾的眼睛不由红了一圈,她死咬着唇瓣,喉间哽涩:“我不会认罪的!你休想!”
见她如此不配合,宋显腔子里烧起怒火,呵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很多招数,都能让你痛不欲生,只是不想美人儿吃苦头罢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你若是想通了,就叫何副使通知我。一天后,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罢,宋显甩袖离开牢房,与门口的何副使嘀咕几句,便气呼呼离开了。
不久,何副使持着一条软鞭走进牢房。见月云倾粉脸生红,泪花在眼眶里翻滚,翩翩纤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拿着鞭子的手顿了一下,心底忽然生出来几丝不忍。他叹了口气,劝道:“月姑娘,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将鞭子提到月云倾面前,故意抖动两下,说道:“我劝你,跟宋大人服软吧。今日你若不如实交代案情,保不准挨鞭子。这几鞭子下去,你的身子骨,完全吃不消啊!”
月云倾掩面咬牙,哽咽着问:“晏大人呢?他什么时候过来审案?”
倘若从前,月云倾一点不想见到晏琼林,可现在,她竟然希望他能做自己的主审官。特别是同何副使还有宋显比较,他似乎可以称得上一个好人。虽然在传闻中,他性情冷漠,手段狠辣,可月云倾觉得,至少他在背地里没做过那些龌龊事。或许在这里,晏琼林是唯一能信任的人。
何副使半眯着眼,冷笑道:“怎么,怕晏大人?不过也是,若是和他比,我算是小巫见大巫。我告诉你也无妨,晏大人日落之时回来,夜里你吃的苦头要比现在还多。”
他见月云倾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便不再与她废话。很快,月云倾的手脚被缚住铁链,她微微动一下,四肢的枷锁便叮当作响,拖出一阵渗人的凄声。
月云倾本以为,她既然没偷过东西,那么就算审案人如何问,她的回答都不会有破绽。确实,刚开始进展得还算顺利,何副使对她的回答也无异议。可一段时间之后,何副使话头一转,将作案的矛头指向昨日。
他问:“月家二爷是今日报的案,他说昨日中午还见过这两样东西,这样推算,东西是昨日晚上丢的,你昨日都去了哪里?”
月云倾忽觉有些心惊,难道是二伯父他们发现她下午到晚上一直不在府里,所以才派人栽赃陷害的?
她昨日白天去沈记药铺通风报信,之后去了苍灵寺。而后便是掉下山洞,她还杀了人,最后和晏琼林一道出山洞。好在他问的是晚上,那之前救二嫂嫂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带过了。至于晚上,她自然不能细说,若是深究起来,她有杀人的罪名,且这事还涉及晏大人。
月云倾面色镇静,答:“我昨日早上,一直和小莲在在府里。上午去苍灵寺上香祈福,晚上才回来。”
何副使蹙眉,阖了阖眼问:“这么说,你晚上在苍灵寺?可有人证?”
月云倾的乌睫扑簌几下,试图遮住眸中的不安。她昨天晚上在苍灵寺,唯一的证人就是晏琼林。
旁人说晏大人清冷自持,不近女色。月云倾能看出,他的确不想和她有牵扯。可昨日,他是迫不得已,先扶自己起来,后来又背她出山洞。
她若将昨日之事供出来,就相当于把晏琼林和自己牵扯到一块儿。月云倾能确定,这一定会惹晏琼林不快。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淡淡说一句,他没见过自己。这对月云倾来讲,就是污蔑的罪名。他这人性子冷漠,又阴晴不定,月云倾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将他供出来。
何副使见她闭口不言,最后问一遍,“晚上在苍灵寺?可有人证?”
月云倾摇了摇头,何副使翻了翻案卷和供词,眸色骤沉,“你的院子里,其他人都有昨晚行踪的人证,除了你。那就没办法了,若说不出人证,偷盗者就只能是你!”
“我没有!”月云倾挣扎说,可是没人听她的话。
何副使持着长鞭逼近,面上戾气横生。“我看你是不见阎王不落泪!来人,将盐水端进来!”
月云倾怕极了,她的身子拼命向后挣,锁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昏暗阴沉的牢房里,微弱的响动被无限放大。她的目光不经意擦过远处的狱窗,窗外渐渐隐去光亮,估摸着太阳快落山了。也就是说,晏大人快回来了。
她在脑中飞快的权衡利弊,若此刻说出实情,也许会免挨鞭子。可谁能保证晏琼林回来后,就承认她说的话?再说何副使,他与晏琼林共事,自然知道他平日的做派。她若这样说,何副使真的会相信吗?他很可能认为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对她加重处罚也说不准?
若是不说,她便会挨鞭子。眼下已是日落之时,晏大人正是此刻回来,那么他会撞见她挨鞭子,并且会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隐瞒两人昨夜之事。无论怎样,他都会心生愧意,起码不会弃自己不顾。
这时,何副使已将泡过盐水的鞭子拿出,沾了盐水的鞭子更沉重,抽在人身上,皮肤会裂开,盐水顺势渗入皮肤,让人痛上加痛。他得了宋大人的指令,用这种方式给她尝尝厉害,不过下手不能太重,否则宋大人怪罪下来,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啪!”何副使将手中的鞭子挥起,月云倾惊叫一声,颈下顿时血花四溅。
“那两件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她拼命摇头,泪水如断线珍珠,划过凄凉的暗夜。
美人垂泪,让人心碎。何副使心里也起了怜惜,他破天荒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你说,昨夜在苍灵寺,谁能给你做人证?”
月云倾轻颤着吸了一口气,唇瓣溢出:“没有......”
何副使“哗”地甩动鞭子,正要打第二鞭,忽听有人喝斥:“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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