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中场休息,莫松言一连表演了两个时辰,待宾客们意犹未尽地逐渐离场之后,他走到韬略茶馆后屋换衣裳,然后看着一碗的铜板笑得五味杂陈。
想当年他也是个一票难求的角儿啊,结果蹉跎一生归来要从铜板挣起,不过好在通过这场演出证明说相声赚钱这条路子是行得通的。
这可比收获一碗铜钱还要让他高兴!
他瞬间忘记惆怅,把碗里的铜钱倒在桌上开始数钱。
那一口碗其实挺大的,大小跟汤盆一样,铜钱在桌上推成一座小山,笑得莫松言合不拢嘴!
但是等他把这座铜钱山一枚一枚地穿在绳上系在一起之后,他笑不出来了——
看着明晃晃一大推的铜钱数完之后才二百四十九文……
二百四十九文!
都不够还欠药铺的本金的……
莫松言一时间又开始发愁:按一场演出赚二百五十文算,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就是五十万个铜板,他得演出两千场才能挣出五百两银子啊!
两千场?!
一年才多少天?!
这还没减去赋税的钱,要再算上税钱,那真是遥遥无期了啊……
虽然一场演出就能收获这么多铜板已经超出莫松言的预期了,而且这个收入并不是固定的,它没有上限,保不齐哪天他一场就能赚一两银子出来呢。
但也说不准哪天一个子儿都不挣啊,这收入不确定因素太多,太不稳定!
为了能早日实现他的目标打脸便宜爹,他得掌握主动权才行……
思来想去,莫松言决定——得加演!
古时候晚间娱乐项目不比21世纪种类繁多,但也有不少一到夜晚就灯火通明的娱乐场所,只是茶馆一般不在此列。
茶馆和茶楼都是以经营茶点为生,都讲究一个“雅”字,但一字之差也略有不同。
茶楼的规模较大,一般都是两层楼以上,一楼大堂听书,楼上雅间听曲儿,但是到晚上一楼大堂就从听书改成听曲儿了——长夜漫漫,谁愿意晚上听那些历史典故?
而楼上雅间则依旧是专属的听曲儿空间。
茶馆规模较小,一般只请说书先生来坐镇吸引宾客,但来听书的人一般只会下午来,是以晚上只有少量闲来无事找清净的人才会来茶馆品茗。
韬略茶馆就是这样,基本上晚饭时间一到,店里就没什么宾客了。
莫松言决定再演出几场之后找陈皖韬商量加演的事,他得把晚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
想曹操曹操到,他刚收拾完铜板,陈皖韬就进到后屋寻他来了:“我找你可真是找对了,我这韬略茶馆头一回生意这么好!多亏了你啊松言!”
“您客气了,陈大哥,都是咱们配合得好,您前期造势做得太好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热闹的场子,我还得感谢您!”莫松言站起身拘了一礼道。
陈皖韬佯怒道:“欸!咱兄弟二人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这相声着实有些门道,我看有几个说书的一边听一边学,琢磨半天都没琢磨明白你是怎么不动嘴却能说话唱曲儿的。”
“那他们可得琢磨个一二十年的。”莫松言收好包袱放好铜板,“我还有的是绝活没拿出来呢,他们慢慢琢磨……”
两人闲聊一阵之后,莫松言与陈皖韬说定明日的节目名称之后告辞还家。
这人有了钱呐,就有一种想要消费的**。
莫松言走在回家的路上头一次发觉街边小吃摊怎么这么香?那包子看着就皮包馅大,那卤货一闻就咸香入味,那栗子糕一看就粉糯香甜……
还有街边卖那些小物件的,啧啧!怎么这么精美?古人的手工艺水平真的是无可挑剔,一个普普通通的簪子都能雕出那么精细的花纹来,当真是巧夺天工!
他一路走一路瞧,有好几次抑制不动逐渐膨胀的购买欲差点儿把铜板掏出来,幸好每次都会被那五百两银子束住手。
先不能买!
美食他可以自己下厨做,簪子美则美矣却与萧常禹的气质不匹配,还是等以后赚够了钱直接给他买湖笔,这样他肯定更喜欢!
回到家,萧常禹依旧在石桌那盘账,桌上依旧放着晾温了可以立马喝的茶,莫松言喜滋滋地坐过去朝萧常禹分享他今日的演出成果,说罢还把铜板拿出来:
“这是今日赚得的,一共是二百四十九文,你收着吧,以后我赚的钱全交由你管,支出你来决定,不过上次去药铺看诊买药的钱是欠的,这是欠条,等赚够了钱咱把这笔钱先还上,不然第二月就要还一两银子了。话说晟朝这样的借贷方式真的合法吗?”
萧常禹点点头。
据传晟朝的皇帝非常痛恨民间借贷,所以为了减少民间借贷的情况,他便想通过提高借贷利率的方式抑制百姓的借贷**,以期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民间借贷行为。
但谁知此举是把双刃剑,它确实抑制了百姓的借贷**,但也滋长了商贾的借款热情,甚至出现强卖强借的情况。
萧常禹不知道药铺的钱是莫松言签了欠条的,他还以为是对方私藏的小金库,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时他就不应该顺着莫松言的意坐在原地,他应该去抓药结账……
现在二百五十文变成五百文,还要一月之内还清,否则到第二月金额就变成一千文。
幸好莫松言告诉自己了,不然要真拖到第二月还没还上钱,那就真要白白给人家七百五十文!
那可是黄灿灿的七百五十文!
普通的农人辛苦一个月才能赚多少?!
萧常禹决定明日趁莫松言演出的时候去药铺把那钱先还了,免得夜长梦多。
莫松言絮絮叨叨又和萧常禹说了会话之后便去厨房做饭了……
——————————
另一边,东阳县县域中心外围地带,一间不算富庶但也不显凋敝的宅院内,几位年龄各异的人围坐一圈,圆桌上点着一蜡烛,蜡烛旁边摆着一碟花生米和一坛酒,几个人聚在一起边喝边聊。
“要我看他肯定是有玄机,虽说是闭着嘴说话,但他的嘴没有真闭上,是开着一道缝的。”甲拿起一粒花生米,舔舔上面的盐粒,另一手端起酒盅喝了一口。
甲右手侧的乙也拿起一粒花生米,张开嘴小心地咬一口,三分之一的花生米下肚,另一手也端起酒盅喝一口酒,之后才说:“可不是吗,我也看见了,他的嘴没有完全闭上。”
丙手里的那粒花生米还剩下二分之一,他小心翼翼地吃掉那二分之一的一半,然后喝一口小酒:“我觉得我们无需担心,他成不了气候,相声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投机卖笑而已,主流还得是我们说书的!”
丁将手里仅剩的芝麻粒大小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喝了一口酒后咂嘛着嘴:“可不是吗,说书都代代相传多少年了,他一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相声能成什么气候?!肯定是威胁不了我们的!”
甲敲了丁的脑袋一下:“还从哪蹦出来的,孙悟空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玉皇大帝是不是也怕他?你这是什么比喻!还把相声比成孙猴子?它配吗?”
丁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怯怯道:“是我说错了,他就是个……他就是个……他就是个花生米!我给他吃下去!”
说完他拿起一粒花生米整个放进嘴里,在周围人诧异和愤怒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下,又伸手想把那粒花生米拿出来,结果手伸进嘴里的瞬间,坐在主位上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人阻止道:
“行了,既然放进去了就慢慢嚼。”
听了他的话,丁这才把手放下,然后紧忙灌了一口酒,一点一点地嚼着那粒花生米。
主位上的人继续说:“他这个形式还是很新奇的,人们都喜欢新奇的东西,但也就只有三分钟热度,最终还是会被长盛不衰的艺术所吸引,所以我们不用怕,继续好好说书就行了。再说,整个东阳县那么多说书先生,我们还用怕他?一人教训他一句,就是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了,不足为惧。”
“不过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该提防还是要提防,别让他把我们的宾客都抢了去,尤其是韬略茶馆,惹了我们总得承担点后果……”
他一席话说完之后,丁这才停止咀嚼,喉结上下耸动一下之后终于把那粒花生米咽进肚里。
五个人一人手里捏着一粒花生米,另一手举起酒盅:“这东阳县的茶馆终究是我们说书人的天下!”
言罢,主位上的人说:“这一盅我们吃半粒。”
剩下四人听令抑制不住兴奋劲儿地咬下半粒花生米,细细品着。
一晚上,一碟花生米,一坛酒,五个人,酒酣肚饿却神采奕奕……
——————————
再说回莫松言那头。
吃过晚饭,萧常禹将今日盘好的账本交给莫松言,让他帮忙送给王佑疆。
莫松言正想着外出看看东阳县晚上的文娱活动,便立马答应了。
此时天刚刚擦黑,莫松言揣着账本在街上边走边看,但收获寥寥——去往破庙的路上没几家营业的铺子,就算有也只是规模很小的食肆,并没有娱乐场所。
再往前去就是山林,破庙就建在山腰上,莫松言一边走一边庆幸自己的英明决策:幸好他把这活儿揽下来了,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萧常禹一个人来送账本,多危险呐!
他正这么想着呢,树林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