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府

杨复生怕昭阳改了主意,赶紧命躲在拐角看热闹珠玉秀玉过来搭把手,将吴挽月搀扶着起来,素罗早在侧门安排王珲等着。

素罗吩咐王珲:“车里头正烧着炭火,你慢些驾车,炭火炉子受不得颠簸,天色还早,能到赵台辅府上就成,不着急。”

“是是。”王珲点点头。

门内,秀与珠玉扶着挽月出来了,王珲与素罗上前,几人七手八脚将她半扶半抬弄进了车里。

珠玉放开手后,搓了搓手,哈热气道:“她浑身冷得跟寒铁似的,冻得我手疼,跟着这么一个人,真是遭罪,怎么没冻……”

话说一半,被秀玉扯了扯袖子。

“小点儿声吧你,素罗姐姐还在这儿呢!”秀玉低声提醒她。

素罗回头,冷漠的眼神淡淡地掠过两人,后头杨复背着药箱从门内走出来,她上前问道:“小杨医官,挽月姑娘没事吧?”

杨复利索跳上车,借着车内的壁灯确认了一下挽月的脸色状态,回答道:“应该没事,得花一些时间容她缓缓,大约一个时辰就醒。”

素罗点点头,“没事就好,希望她以后别再这么糊涂,小杨医官快些走吧,路上小心。”

车门关上,车窗帘子放下,王珲驾起马车,走得很慢,时不时问车里头的情况,直等吴挽月醒了,才加快了速度。

挽月才缓过来,坐在车内铺着的蔑席上,厚厚的被褥盖住她全身,只有个脑袋露出来,歪靠在车壁上,后腰枕着引枕,除了双腿还没有知觉外,全身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如常。

一旁的杨复坐在对角角落里,看她醒了,别起车窗帘子给车内透气,否则他自己就先闷死在这里头了。

“谢谢。”挽月开口道。

杨复掀开炉子的红铜顶盖,拿着火箸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漫不经心道:“治病救人,分内之事,不必这么客气。”

挽月虚弱地抿了抿唇,道:“谢谢。”

杨复挑了挑眉,问她:“这又是谢什么?”

“若不是你,我现在还跪在枕云殿外。”

“行,这个谢我替赵台辅收下了。”

挽月眉间蹙起,眼眸低低垂下不知琢磨什么,拢了拢身上的被褥,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是替赵台辅收下?”

杨复合上炭炉子的顶盖,说道:“他府上小厮请我给他治伤诊脉,还说若是可以,还请带上挽月姑娘一道去,我想着他既替你挡了那一刀,对你也算有恩,你确实应该去给他道个谢,于是便到公主跟前说了那些话,若不是赵台辅相请,你以为公主殿下会这么轻易肯放过你?”

挽月以为那是杨复为了救自己找的借口,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赵之临相请,也不知道赵之临此举何意。

她抬眼对杨复轻声道:“如此说来,我还是该谢谢你的,毕竟是你替我说了话,公主若因我迁怒了你,你也遭罪不是?我如今一无所有,不知该拿什么谢,但日后若是……”

“别日后了,既要谢,我正好想起一件事来。”杨复突然打断她,单手托着腮,回想了一会儿,道:“你家里头是不是给你备了什么药丸之类的,临死关头用于保命,比如说乾坤神仙丸、起死回生丹?”

挽月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又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

杨复不信她,身子前倾盯住她眼睛,皱眉道:“当真没有吗?别不是藏着掖着,不愿告诉我吧?我正想问你要一丸看看,日后也好照着炮制一些出来救人性命。”

“当真没有。”挽月也回望,诚恳地盯住他的眼睛,道:“我大难不死,多半是我八字好。”

杨复坐直了身子,疑惑道:“不对劲啊,上次你在南庄差点死了的那次,我救你的时候发现你的五脏六腑都挺好,没伤及根本,像是吃了什么救命的药丸,及时护住了你的心脉。”

“我那时候动弹不得,哪有力气掏什么药丸吃……”

挽月说着,脑中同时也闪回当时的画面,忽地被回想中的某一个瞬间扼住了喉颈,噎住了话,她低低沉思,小手隔着褥子揪着里头的棉絮,那时候好像有人往她唇间塞入了东西。

是赵之临。

当时她没什么意识,有异物入口,唇舌与喉咙凭借着本能咽了下去,难道是那个东西?

杨复像是发现了什么,忙凑近她,激动地问:“可想起来什么了?是不是想起了家里传世的药丸?你手上还有没有剩的?”

挽月被他这一靠近吓得一激灵,挪了挪位置,摇头道:“没想起来。”

杨复狐疑地凝视她现在的脸色变化,轻哼道:“你肯定有,只是不想与我知道。”

即使有那也不是她的,总不好拿别人的东西去道谢吧?

挽月无奈道:“我真的没有。

杨复没问出来,失望地回到角落边上,曲臂支在药箱上,抵着侧脸叹气道:“哎……若有这药丸,我应该能救更多的人。”

“即使没有,你不也救了很多人?”

“没有。”

杨复失落地摇头,往日里意气风发的脑袋低低垂下,耷拉得像是蔫了的枯叶。

挽月怔住了一会儿,沉默良久没再言语,只安安静静望向他。

杨复苦笑一声,望向车窗外,淡淡解释道:“我原先随我阿耶在军中行医,死的比活的多,入了公主府,还是死的比活的多。”

“原是这样。”挽月往车壁上靠去,若有所思。

杨复看她愁眉不展,拍拍她肩道:“罢了,你好好活着便是谢我了。”

挽月点头:“我会的。”

赵之临的府邸不大,青瓦灰墙,淌白地面,一草一木都安安静静待在各自的位置,伺候的人也不多,赵府管事老伯领着挽月与杨复入府后,穿过成排漏窗的长廊,越进几道镂空月门,至一处古朴干净的宅院内。

杨复先跟着管事老伯进屋内,挽月在门外廊下等着,待杨复出来时,听到他说:“赵台辅还没醒,正乱叫人呢,不过他脉象稳定,不像是烧昏了头的,开一些药就好。”

挽月低下头,悄悄往屋里瞥一眼,没瞥见什么,好奇问道:“他叫什么?”

杨复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走过,低下头小声道:“他叫什么阿月。”

“他怎么敢?”挽月脱口而出,甚至忘了降低声音。

杨复赶紧拉她到一边,示意她小点儿声,道:“什么怎么敢?你怀疑我编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就两个字,我听得可清楚了。”

挽月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定了定心神,摇头道:“没有,我就是……有些惊讶。”

赵之临还是阿渝的时候,他一直唤挽月为“小家主”或按照家中次序单称呼她为“七姑娘”,恭恭敬敬且万般尊重,从来没听见他称呼自己为“阿月”,只有爹娘这样亲近的人才会这般称呼她。

若赵渝当时敢这么称呼自己,挽月肯定一脚就踹到他身上,还要责罚他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果真是物是人非,如今他不仅将“阿月”直呼出来,还是在梦里,可见他本心即是如此,或许他从未将挽月当做主子去尊重,今时挽月才知晓这个真相罢了。

幸好“月”字是一个极其常用的意像与名字,杨复听过便罢了,不疑有他。

管事老伯从屋里出来,挽月将适才从街上采买的一方品相不错的松烟墨递与他,说道:“赵台辅尚未醒来,我不便进屋打扰,微薄之礼,还请赵台辅莫要嫌弃,日后再来看望。”

杨复在她后头碰了碰她胳膊,略嫌弃地小声道:“好歹是救命的恩情,这点礼你……”

挽月回嗔他一眼,别开他的手,道:“我自有分寸。”

当年挽月把他领回吴府也算救他一命,今日他不过是还了回来,即使不送礼,心里也不觉着亏欠他什么。

管事老伯对挽月和蔼地笑了笑,道:“挽月姑娘的礼,还是亲自送与郎主为好。”

挽月为难,望了望廊外天色,道:“可现在不算早了,待他醒来,想必坊间已经闭坊,今晚只怕是回不去了。”

管事老伯躬身说道:“客房已经打扫干净,郎主这伤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得医官,还请小杨医官留下,挽月姑娘既是随小杨医官来的,不妨也留下暂住一晚。”

杨复扯了扯挽月衣袖,道:“留在这里也好,你现在回去,昭阳公主一时看你不顺眼,又罚你跪下怎么办?能躲一日是一日。”

这话在理,挽月旋即向管事老伯点头:“也好。”

挽月与杨复跟着管事老伯离开宅院,院门外有十几个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迎面走来,领路的两个小厮嘱咐她们别出声。

管事老伯看了看她们,对两人解释道:“这些是朝中大臣担心郎主身子,特地送进府来伺候的,郎主喜静,昨日才打发了一批,今日又来,也不知哪一个能得郎主青眼留下。”

朝中大臣在人情世故上也是颇为费心,一听说赵之临受了伤,送药送礼送人送医官,生怕错过了攀附赵台辅的机会。

杨复突然八卦起来,问管事老伯:“你家郎主相识的女子或是婢女丫鬟中,可有称作阿月的?”

管事老伯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小杨医官这么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当初采买洒扫丫鬟时,有几个丫鬟家里没给起名字,都只叫二娘三娘的,容易混淆,我同账房先生便给她们重新起了名字,其中两个丫鬟起了带‘月’字的,郎主几日后听说了,很是不喜,命我们改了,郎主平时不在意这些琐事,那日特地提起,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挽月算是听出来了,郎主很是不喜“月”字,看来赵之临对此前屈尊服侍挽月的那段过往耿耿于怀,至今还记恨在心,连带着‘月’字都不喜欢了。

既不喜欢,那为何两次三番护着她?南庄那次不说,安澜郡王与这一次都是他护着,难不成他是别有所图?

挽月不解,睡一觉起来还是不解,一大早便起身往赵之临宅院中去,手中捧着那块松烟墨,如昨日那般等在廊下,半晌,听见里头有人轻咳的声音,她上前敲了敲门。

“不必进来伺候。”里头的人冷声道。

“是。”

挽月识相地退下,还未退到廊前踏跺上,却又听得里头人道:“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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