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隐瞒

我将耳环又戴了回去,手腕上的伤疤消失不见,就像将我经历的苦难抹平了一般。

我打开平板里的绘图工具,将遇到林政以来发生的事情、遇到的人一一列举出来,试图从中找到些关联,来合理推测我现在面临的局面。明井秀美、明井秀贞、明井辉介、林直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或真或假的传言一一在屏幕上成型。

遗憾的是,我虽然读得进书,却不擅长推理,面对着一团乱麻一样的人物关系图,和支离破碎的传言,只能一筹莫展。无数个疑团像是星际大战,在我脑海里炸成了一片,让我本就受了伤的脑壳更疼了。

可我又不可能直接开通讯去问林政。先不提他时不时就失踪的德行,自我认识他以来,他就没说过一句靠谱的话,甚至还曾经打算越过我去,把我妈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他可能以为这是他的某种好心,就像是捧着饼的人顺路撒点碎屑给路过的蚂蚁一般简单,但这种自以为是的好心毫无疑问是一种雪上加霜:众所周知,生活在低保家庭的我是没有能力支付精神病院的费用的。一旦露了财,他一定会被闻讯而来的吸血虫盯上。

不过他好歹是大财团家的儿子,暗地里肯定有保镖跟着,总不能让他在F区被人绑架走吧?

我纠结整理现状未果后,又去背了会儿地理,把林政林少爷卧室里等身高的地球仪转得哗哗响。

背后的伤过了那股疼劲儿,结了痂,开始透出痒痒的麻来。我习惯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

我卧床好几天,每天连吃饭都在床上,实在想下来走走,仅仅祸害一个地球仪显然是不够的,于是趁着林广司不在,开始满屋子乱窜起来。

说不定真能找到他的什么秘密呢?这总比直接问他快多了。

林政的卧室是个独立的拐角房,位于整栋别墅的东南角,冬暖夏凉,有一半的墙壁都是落地窗,采光极棒,这也导致了我在床上挺着的时候,像是在晒日光浴。

窗前很空旷,只有一副纯黑色的办公桌椅,颇具高科技感。人体工学椅正对着窗外的景色,办公桌上则空空荡荡,除了笔筒之外,连份文件都看不到。除此之外,桌下的所有抽屉都是空的,就跟刚出厂时一样新,仔细一闻还带着股淡油漆味儿,像是刚搬来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政这小子有备而来,他一定是做了清理,把我不能看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他的行为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我开始在他的房里上下求索。

等我的脑袋卡在床底,进退两难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林广司的声音:“您在……做什么?”

淡定地抬手撑住地面,我缓缓把脑袋横过来,抽出了床底:“做复健。”

林广司没有深究,而是照常坐到床前,旋开药膏。我自觉趴在枕头上,手里把玩着刚刚在床底找到的本子:“这些少爷们都喜欢写日记的?”

他见到日记本,并没有太大反应:“少爷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那就是他弟弟的?还是你的?”这本日记没有明井辉介的那本慎重,连锁都没上,随便一翻,笔迹工整,一定是小孩子的——我认识的大人写字都跟鬼画符一样,连笔连得飞起,谁还有心思一笔一划地写正楷?

林广司将药膏均匀涂抹在我背上,手指打着转,没说话。

我从第一页开始看,日记的主人是个非常重格式的人,每一页都在角落的页码处标了数字,两篇日记之间必定空一行,而每篇日记的开头,必定是xxxx年xx月xx日天气这样的格式。而且他写字的时候,能做到印刷一般,除去标点符号,每个字都能上下对齐。

那是我望尘莫及的本事。

日记写于好几年前,算一算那时林政应该才七八岁,前十几页其实都没什么新奇的。写这本日记的人没什么文采,每天跟例行汇报一样干巴巴的,记录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认识了什么人,洋洋洒洒通篇都是流水账,像是老年人的备忘录。

渐渐地,日记里开始出现一个人的名字:明井秀美。

我嗤笑:“还说不是你家少爷的,这么小就在日记本本里写未婚妻的事了。”

林广司被我的日记本本四个字闹得手中一顿,无奈道:“我确实没见过少爷写日记。想必是熄了灯以后偷偷写的。”

“你们都不打扫床底的?怎么就这么巧,被我找到了?”

“打扫。也许是少爷藏得巧妙。”

“那倒是。你可知道这本日记我是从哪里找到的?”

林广司漫不经心地接茬:“从哪里?”

我提起这事,腰杆子都挺了起来:“用胶带粘在床板下面,悬着空,就算你们打扫再多次也是找不到的。你家少爷挺机灵的,年纪那么小就这么会藏东西,前途无量。”

林广司默然,手中动作停了半晌,才道:“我……从来不知道。他也没跟我提过。”

他从小跟着林政,可林政显然跟他藏着秘密,看来他心中有些不好过。我也无意拿这件事去取笑他,继续往后翻日记。

第一次提到明井秀美时,是跟某次招标活动一起出现的。小小的孩童一笔一划写下:半年前,东亚政府同意采用资本与社会建设模式,公开招标跨江大桥项目。明井商会或将成为林氏集团最大对家……今日的招标现场,父亲当众宣布了我与明井秀美的婚事,明井商会携资入股……林氏集团顺利中标……神女桥项目将于一年后正式启动,预计三年内收回本金,五年内盈利六点五亿……

很难想象,这些新闻通稿一样的成熟语句,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写下的。

这样成熟的笔触,在提起明井秀美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写道:今日与明井秀美一同进行了新年参拜。明井家守旧,新年参拜是每年必备习俗。明井秀美穿的是浅粉色雪轮纹和服,回家时,手袋的绳子断了。我买了个颜色一样的手袋想送她,她告诉我,花纹不合,她不能用,但还是收下了。

他还写:今日与明井秀美一同出席马术课。她的马很温顺,我的马不听我的话,只听她的。她在马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匹马就听我的话了。

后来,几乎每一页都有明井秀美,每一页都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流水账,谈不上文采斐然,只显得客观冷静,可通篇看完,我只觉得这个小鬼喜欢明井秀美喜欢得紧,喜欢得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在意。

自从明井秀美出现之后,前面那些完成任务一样的“吃了什么”“认识了谁”的记录,就大幅度减少了。

我从日记里抽身出来,看到林广司的脸,才意识到,明井秀美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明井商会和林氏集团的联姻也取消了,林政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心口某个地方忽然后知后觉地痛了一下,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不在这里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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