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后，我和林广司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几乎是逃出了法庭。
方才的庭上，刘律师坚持以证据链不充分为由进行辩护，又提出了对于证物戒指上没有死者DNA的质疑，要求重新检测，并新增检测项目，以便增加精确性。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这个举动，也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一坐进车里，我就拍了拍林广司的椅背：“我要去C区的蓝梦假日酒店。”
林广司：【是去调监控吗？】
我往后靠去，望着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不。”
从A区到C区的酒店，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我从蓝梦假日酒店出来时，手里捧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广司，你还记得那个藏在辉介日记本里的U盘吗？”
他没有发动汽车，转过脸来点了点头。
“有没有办法，用AI伪造一份一模一样的监控记录？”
林广司皱眉：【即使伪造成功，也瞒不过鉴定科，无法作为证据参与庭审。】
“那就是可以了？”
他不解：【你想做什么？】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望向窗外。那里的花廊中，凌霄花正开得热闹，一阵风起，花与叶纷纷摇曳不定。
我望着那些花与叶，缓缓道：“我想……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不仅仅是明井家的三个人，还有褚警官，还有……”
我没再列举。
他沉默了片刻：【恐怕时间不多了。】
“你是说下一次庭审吗？”
【少爷已经失联很久了。老爷的意思是，如果少爷一直不回来，就由你代替他。万一真的是这样，你需要在短期内学习大量的课程。】
林广司写下这些字的时候，车载屏幕仿佛要被他快速的书写划出火花来。
这招狸猫换太子，连我这个看似受益者都觉得荒谬，不知道林直人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想到这一招的。
“你们家的那个什么……安保公司，一直没找到他吗？”
【F区情况复杂，和A区不同，A区的法则在F区不一定通用，更何况他们仇视——】
写到这里的时候，林广司的手指在“礻”字的最后一点上顿了顿，忽然拖出一道长长的线，眼睛仿佛都在放光，迅速擦去这行字，重新写道：【也许F区的原住民可以打听出他的下落。】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帮忙找到林政，我当然不会推辞，可是我在F区也只不过是个底层吃低保的，哪有什么人脉和势力啊。”
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我不忍见他这样，还是在心底把我在F区认识的人翻了个底朝天，犹犹豫豫地提供了一个在我看来不算什么的人脉：“在林政遇见我的那个红灯区，有一个叫阿玲的女孩。她应该比我认识的人多，你们可以问问看。不过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帮我……”
林广司表达了感谢，低头发了几条短信，便开车离开了停车场。
他将我带到了一片位于C区郊区的平原上。这里零零星星坐落着几栋小别墅，更远的地方还错落着很原始的风车，像是扎在大地上的白色牙签。风车上的风叶缓缓转动，与远天上的白云、地上青黄的草原相互映衬，很有一种悠闲的意境。
实际上，在C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存在这么宽广的平原，已经是一件很让人吃惊的事情了。
汽车停在了其中一栋小别墅的楼下，我刚下车，就看到门口斜倚着一个红棕发的男人。
他双手抱臂，抬起一只手向我们两个摆了摆，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林广司带着我走上阶梯，还没来得及写字，就见棕发男人说：“知道你最近嗓子不好，进来再说。”
我们被他迎进屋内，我刚踏进屋门就被吓了一跳。
他的屋子里似乎没有“桌椅、柜子”这样的概念，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从高处堆到地上，几乎看不出那堆东西下面的承重物的原貌。
整个客厅被衣服、仪器和杂物挤得满满当当，就连陈列柜里也是挤挤挨挨，如果一个密恐进了这个房间，恐怕要当场去世。
我小心地寻找着下脚的地方，棕发男人见状，当即用脚尖把我面前的东西统统踢开：“这些都没用，这边请。”
我们进了他的工作室——如果能这么称呼的话。
那个工作室明显比外面干净整洁不少，无数个巨大的显示屏密密麻麻排满了墙壁，我看不懂的管线纵横交错，埋入一旁的服务器后面。
棕发男人把自己丢进懒人沙发里，伸手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他对面，还有一个长长的沙发椅，看来那就是客人的专属座位了。
我刚一坐下，就立刻跟他说了来意：“你好，我叫林政。我来是想要你伪造一个录像监控。”
棕发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按时长收费，一秒钟五万新元，不讲价。”
我贫穷的心脏颤抖了一下，林广司按了按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紧张，接着亮出了他的平板：【没有原件。打款走私账。】
这时，棕发男人终于有了点兴趣：“没有原件？你们是要我凭空捏造一个视频？有意思，说来听听。”
我将录像监控的内容说了，他躺在懒人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手指缓缓敲打着肚皮，不知心算了些什么，忽然跳起来喊道：“不行！”
林广司挑眉，又写了一行字：【做不到？】
棕发男人呸了他一声：“什么做不到，我是说要加钱！这个工作量是从无到有，又要给场景建模，又要加真人AI，还要对时间轴，后期还要根据你们那不靠谱的记忆微调，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必须加钱！”
他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一秒钟五十万！”
林广司冷笑一声：【场景建模？我可以直接调公寓其他时间段的录像给你参考，把你建模的钱省了，再说一遍，一秒钟多少钱？】
棕发男人反而更生气了：“那也要建模！我需要让真人AI在场景里移动，你倒是告诉我，光给我一张平面的录像，AI要怎么移动！？”
我似懂非懂，但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因此可以心安理得地旁观。
林广司起身：【一秒二十五万，你不答应，我就去找老陈谈合作了。】
我被林广司拉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谈这么大的生意都能跟菜市场砍价似的，来这套欲擒故纵，就听身后棕发男人喊道：“行了行了！一秒三十万，不能再少了！”
林广司站住脚步：【二十八万。】
“成交！”
……所以菜市场讲价的这一招，是古今中外通用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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