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爸爸。”我将手电筒的光打在那具干尸身上，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否认道：“你弄错了，这不是他！”
我把手电光往上移了移：“你看清楚——”
“你爸爸没有这件衣服，这不是他！”
我一开始还以为妈妈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但她此言一出，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慢慢走上前去，蹲下来轻轻把那个趴伏着的人翻过身来。
那人的面皮已经**变形，可头发的长短和一些勉强残存的面部特征却让我脊背发凉。
我转过脸去，有些茫然地看向妈妈，又看向林广司，咽了口口水，许久，才颤声问：“这个人……是谁？”
F区的警察办事效率很低，我打了报警电话，深知他们的脾性，压根没等他们出警，就和林广司跑路了。
也许等我找到林政再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呢。
要找到林政，最重要的是确定他留给我的那件制服是什么地方的工作服。
我还在一筹莫展时，林广司已经上了F区的联合商会官网，查到了他们的联系电话。
我把脑袋凑过去，看到这个所谓联合商会，就是管辖F区所有大小企业、个体户的，贸易协会性质的民间组织，所有想在F区混的商家都必须加入，相当于是F区的地头蛇了。
要想知道制服的出处，找他们是最快的方法。
林广司今天早些时候试着张口说话，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是不能一次说太多话。我心中庆幸他好得差不多了，否则要我给那联合商会的人打电话，我一定会犯上不了台面的蠢。
当我用这样的理由来请林广司出面联系时，他并不赞同：“不是这样。只要你使用少爷的身份一天，即使你是个精神病患者，对面也会将你的话一丝不苟地执行。这就是权力。”
我撇了撇嘴：“我当然知道……只是总不能说林政来F区了吧？我怕这个时候我再被谁绑走，那你们家安保公司是先找我啊，还是先找林政啊？”
林广司沉默一秒，拨通了联合商会的电话。
我趴在车后座上，听他跟联合商会的接线员确认一番后，挂了电话。
“在赤水湾。”他看了眼导航，“有一家叫做红湖的酒店。”
我隐约记得有听说过赤水湾这么个地方，但无论是这个地名，还是饭店的名字，都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个赤水，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赤水吧？”
“赤潮，红湖，就是你想的那个赤水。”
赤水湾位于富人区边缘，实际上名字里的赤水指的就是赤潮。
那里的上游聚集了许多来自前面几个区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开办的工厂，处理过（或未处理过）的废水会沿着河水排放到下游。
因为污水中某些元素的存在，下游的湖水呈现富营养化的状态，浮游生物急剧增加，整片湖水都呈现鲜艳的红色。据说曾经还有环保组织在这里举行过游行，但没什么用，都被压下去了。
这条湖的两岸，泾渭分明地分出了穷人区和富人区。
富人区将这鲜红的湖水当成猎奇的美景，热衷于来这里的高档酒店住上几晚，打卡拍照。而日日生活在这附近的穷人区的人们，则深受水害之苦。
“红湖酒店”，就是坐落在富人区、供人们打卡拍照的酒店之一。
这家酒店的工作服很有特色，为了贴合“红湖”和“赤水”的名字，多采用红色为设计底色，这在整个F区也是很少见的，这也是对方接线员一听林广司的描述，就能给出答案的原因。
我们驱车赶到赤水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天有些擦黑。
赤水湾依然灯火通明，赤水湖上正在举办派对，隔得很远就能看到几乎照亮了半个湖面的聚光灯，还有伸出水面的平台和走廊。明亮的聚光灯照射在红色的湖面，如果不考虑赤潮形成的原因，那么这一幕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宛如仙境了。
林广司将车停好，让我在车内换好工作制服、戴好耳环后，便带着我向红湖酒店走去。
大部分客人都在湖面上狂欢，酒店正门只有一个接待员。他看见我和林广司后，非常自然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我们跟着他走进酒店，拐了几道弯，见他打开了员工休息室的门，门后有吧台、沙发、台球桌、更衣间，看上去即使用来招待贵宾也绰绰有余。
我不禁又退出去重新看了一眼“员工休息区”。是这五个字没错。
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看外面的热闹，应该是都出去服务开派对的顾客了。
“请在此稍等片刻。”那接待员说完，就关门出去了。我站在这片堪称豪华的员工休息区里，连沙发都有点不敢坐。
林广司倒是没有客气，到吧台后面径直打开酒柜，给自己调酒去了。
“你把这当自己家了？”我蹭过去，有点好奇他会调什么酒。
“这里也是林氏集团的产业。”林广司没有避讳，手法利落地从酒柜里取出十几种酒，摆了一桌子。
我安静地趴在吧台上，看他怎么调酒。我不懂酒，只觉得他每个动作都很干脆，应该练过很多次。
不久后，一杯鸡尾酒调好了，我刚要伸手去偷，就被他拿手背挡开，接着一杯牛奶被递到我面前。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他：“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会儿的谈话很重要，不可以误事。”林广司说着，将那杯鸡尾酒放到我身旁的座位上，又将桌上的酒一个一个放回酒柜去。
“那这个是——？”
“给他准备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员工休息室的门响起了三下敲击声。
门打开了，我看到一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的人走了进来。那个人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直到坐在沙发上，将兜帽掀开，我才发现——
“阿玲——！？”
对方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抬手对我打了个招呼：“小雅，好久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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