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线

林政在给我们讲他的计划的同时,给我们展示了自明井秀美死亡后,明井商会的股价走势图。

林政一边分析,一边说:“可以看到,以明井秀美的死为分界点,明井商会的股价小跌了一波,后来,明井秀贞和明井辉介同时死亡,三位继承人分别涉及自杀和谋杀两件不算光彩的丑闻,股价一路下跌,几乎跌至事件发生前的一半不到。上一次跌到这个价位,还是明井商会投资失败,资金链断裂,也就是八年前。那时候,他们曾经请求过林氏集团的帮助,但是我的父亲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取消了两家的联姻。”

我想起了日记本中,林政提起明井秀美时那小心翼翼的笔触,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

他提起婚约取消的时候,语气云淡风轻,冷静客观得几乎有些残忍了。我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仔细一想,连林广司都不一定知道——他写日记都不告诉任何人的!

林政继续道:“明井商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采取措施挽救他们的股价。到那个时候,我就需要宗雅,你的帮助。”

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他白净秀丽,却整日带着一副嘲讽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少见的犹豫:“我需要借助一个来自明井辉介曾居地的账号进行宣传。这样才最为可信。”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但与他对视了几秒后,渐渐明白了他犹豫的原因:“你是说——你要用我妈的账号?”

他恳切地注视着我:“我也试图寻找过其他的账号,但在这里连网络的普及率都不高,有知名度的社交账号更是凤毛麟角……我想征得你的同意,宗雅,可以吗?”

我记挂着他曾帮我重新申请身份证,对我有恩,可他……他怎么能因此就这样对我?

我坚决地拒绝道:“不行,不可以!”

他没有坚持,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这个账号,我就注销掉了,上面所有的视频也都会被删除。”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我反而有些担心他会玩文字游戏,刚想开口,就被他将话堵在了半路:“放心,我说过,我不会骗你,也不会算计你。”

我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神情非常真挚,眼底还掩藏着一份哀伤。

我看不懂那份哀伤,但那哀伤足够打动我。

“……如果账号上有关我的视频都删除了的话,你可以用它。”我说完,别过脸去,心里依然有些堵。

林政摇了摇头:“不需要这个账号,计划也能顺利进行。宗雅,你不用勉强自己答应。”

言毕,他再也没有提起关于账号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他分别向阿玲和林广司派发了任务,我在一旁默默听着,虽然每个人要做的事情都了解了,却依然看不到他计划的全貌。

林政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二天。

F区的警察终于查到了地下室那具尸体的身份。

这也并不难查,因为他就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混混,八年前失踪了,而且跟其他所有小混混一样,很快地就被人遗忘。

——最终确认他的身份,靠的是大数据的DNA比对,幸好他有过前科,在警署里留下了DNA的记录。

这具在地下室躺了八年的尸体,据说在被抬起来的时候,身上还在往下掉肌肉组织,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我听说之后,一个空前的疑问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爸爸没有死,那他在哪里?为什么从未露面?那具尸体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地下室里?

尸体被带走了,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处理,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我关心的是妈妈的态度——她在知道了爸爸当年没有死之后,更加坚信他是去了前面几个区的想法,连买酒的钱都省下来,打算充作去找爸爸的路费。

如今,她上传过的那些与我有关的视频,已经都遭到了删除,而且她也不能利用那个账号做什么了——林政改了密码,强行将账号删成了九成新。

妈妈一贫如洗,仅仅靠着打工的微薄收入,恐怕下辈子才能攒齐从F区离开的过路费。

这个结局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证,只要配合林政完成他的计划,我就可以让他给我结包括工伤在内的所有尾款,然后拿着这笔钱去读书——他一定不会太小气,这笔钱一定可以支持我念完高中,学习一门有用的手艺,然后去E区打工,从E区开始,就是我人生的崭新一步。

宗雅,你可以的!

在林政的计划中,需要我配合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脱明井案中,他的嫌疑。

距离明井案开庭还有四天,他从林广司那里拿到了关于庭审的所有资料。

目前明井家坚持认为我——林政就是凶手的证据有两件,一个是目击证人的证词,他坚持声称看见了林政在当日出现在了现场,而另一个则是掉落在现场的物证戒指,戒指上除了林政和明井秀美的DNA之外,没有第三者的DNA——甚至包括当时将戒指攥在手中的明井秀贞。

根据戒指被发现时的情状看来,明井秀贞的手指上没有任何会隔离DNA的胶水等物,不可能没有留下她的指纹。

刘律师怀疑死者根本就是明井秀美,但明井家是个非常传统的家族,他们拒绝解剖尸体——即使是之前坠楼而亡的“明井秀美”,也没有被送去解剖。

这件事,还是我上了法庭之后才知道的。

我发现的可以证明坠楼的人就是明井秀贞的监控录像,在送去警局后被盗,因此目前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证明,死在垃圾回收站的那个人就是明井秀贞本人,而不是明井秀美。

将现状一一理清,林政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从明井秀美坠楼开始,就有一个人在这一系列事件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发言。

林政的手指在他自制的人物关系图上划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人的照片上。

他垂着眼,食指在那张照片上点了点:“明井辉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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