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任凭谁,从28岁大好年华、肤白貌美、腿长体健的身体壳子里被拽出来;

从父母慈爱、幼妹懂事、自己聪明、家境中产之上的背景里瞬间剥离;

在刚刚博士毕业前途无量、小男友有腰力无脑力,不过可以分手的人生时刻骤然中断;

突然回到了另一个落后的古代时空,纵然知道此人正是自己的前前世,也会极为不爽吧?

更何况,转生的处境也太惨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邢清婵从剧烈痛楚中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门口,身前是一枚高胖敦实的酱紫色女人背影,挡住不少日头天光。

身后若干男仆女仆,纷纷伸着脖子看向街口,眼神好的,已经瞄见转过弯来、粼粼有声的马车轮廓,倒是摄于主母素日威风,鸦雀无声。

腰间沉坠感强烈至极,隐约有不明显的抽痛,她双手不由自主扶住后腰,指尖轻微交叠。

勉强低头,看看遮住脚面的高隆肚子,结合此时家家户户门前披红结彩的迎年景象,稍一转念,邢清婵定位了相关时间地点人物:

现在是嘉德十二年腊月二十五上午,位处秦蝉儿的夫家——岭西道怀德县县城,在京城西北方向,七八日车马路途的地方。

她们这群人,正站在江府门口,等着迎接在京城做官的江默回乡过年。

马车隐约在望,也就是说,大概等马车停到府门口,她就要见到前前世的夫君江默了。

前方带队的妇人是婆母黄氏,年纪四十有余,本地人士,公婆俱丧,夫君已逝,儿子江默考中状元后在京城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清贵无比。

家里主子只有她和娶进门不到一年的儿媳秦蝉儿。

不久前,黄氏接到江默寄回来的家信,说惦念小妻子临盆在即,他提早向上司学士请了假,动身回乡过年,大约这一两日会到。

黄氏喜于要见到独子了,又心酸于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昨日便坐不住,张罗着众人在门口整整等了一天。

今日用罢早饭后,又迅速摆出了全家站队的架势,就这么站桩一样,带着秦蝉儿,眼巴巴站着等候儿子,根本没考虑过,给孕妇安设个凳子。

时间一旦定位准确,邢清婵便皱紧了一双淡眉。

因为,她记忆没错的话,三日之后,腊月二十八,秦蝉儿就要在难产挣扎一整天之后,被剖腹取子,可怜兮兮死掉了——呀喂!

邢清婵的心境,可以用二手玫瑰那百转千回的唱歌调调来抒发:

哎呀我说命运呐啊哈,我怎么就回到了秦蝉儿的人生末尾来了哇?

虽为车祸之后死里逃生庆幸,但是现在进入更凄惨的死亡倒计时,老天爷就是耍着人玩,也不能这样子不讲道理吧?

邢清婵觉得,她长到28岁,一路顺风顺水,就像是打麻将,起手好牌又心有成算,眼看就要清一色一条龙成功胡牌了,被男色误人的“幺鸡”给整成大相公,不得不推倒重来,多么晦气。

关键在于,另起了一局,她却只能干瞪眼,看着杂色且不成对的一手烂牌,即将大输特输,输掉所有,以至于尸骨无存,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毫无对命运的还手之力。

哼……那可不一定……事在人为呢。

邢清婵可不是曾经的秦蝉儿,经历过现代完整的成长经历,可以说,她如今是迭代优化了的秦蝉儿,秦蝉儿2.0或者秦蝉儿PLUS(加强)版,怎么会反抗不了命运?

上了牌桌,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算是最后的赢家?

性命是最为宝贵的东西,既然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顾不上细想两世身份的落差了,无论如何,她要活,要好好地活下去!

就在这片刻,大约是邢清婵的魂体与她前前世的身躯融合到位了,随着思绪的一步步清晰,身体发出的警报也越发不容忽视:肿胀的腿脚难受、硕大的肚腹发紧……

这份刺激令邢清婵脑子格外活跃,时刻提醒她,她是个随时可能生产的孕妇。

是啊,生产在即,前前世难产也就罢了,毕竟,即使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难产率也没降到零。

但是,前前世里,是谁下令,又是谁操作,居然不顾她的死活,直接剖腹取子,也太残忍、太血腥了。

她邢清婵要活,第一步,就是要平安生产!

凭秦蝉儿的现在状况,连简简单单站着,都耗尽了她全身力气,单靠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生产是一个女子最虚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刻。

必须找到至少两个人。

一个在产房外,能主持大局,一心向着她,以她为先,以她为重,万一面临“保大保小”的扯淡问题,能坚定“保大”。

一个在产房内,大夫也好、女医也行,甚至靠谱的稳婆也罢,凭手艺、凭经验为她接生操作,避免剖腹的可怕结局,让她能寻一条活路。

三日后,就要因难产被剖腹而死的秦蝉儿,眼下,能用上谁,能依靠谁?

想到要找产房内的专业技术人员,邢清婵两眼一抹黑。

毕竟,秦蝉儿是个从京城远嫁过来的小媳妇,二月二十六成婚,到今日,刚刚好十个月。

人生地不熟,秦蝉儿连水土都没适应好呢,听此地的乡音,都还要费力的、一字一句的理解,就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只能先考虑产房外主持大局的人了。

也就是在生产的危急时刻,能为产妇作抉择的人。非要类比,就像是现代,病人要去做手术,能在医院给出的一堆知情同意书上,给签字的家属。

对秦婵儿而言,对一个古代的小媳妇而言,理所当然的,毋庸置疑的,这个产房外的角色,是当家做主的婆母。

但是,直觉的,邢清婵不信任黄氏。

能毫不顾忌拉着孕晚期的秦婵儿,在寒风中的府门口连站两天,说明黄氏不心疼儿媳妇。

另外,就从身上一个最小的细节,就能知道,黄氏对儿媳妇不算用心。

那就是秦婵儿身上的新棉衣。

冬月一来,人人可见她日益大到吓人的肚子,必须要给秦蝉儿量体裁制宽大的冬衣,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花钱做这种只能穿一个冬季的特制衣裳,黄氏十分心疼,抱怨过好几次,勉强安慰自己说儿媳以后还要生育,可能会再穿才罢,耳提面命秦蝉儿好好爱惜衣服。

下人揣度着主母心意,一向欺生秦蝉儿,又吃了点制衣的油水,因此送到秦蝉儿手中的棉衣,一言难尽。

棉絮倒是足斤足两,穿着暖和又抵风,可惜裁制才是费工的大头,裁缝铺子被克扣了衣裳费用,自然在人工上敷衍。

棉衣走线不匀,秦蝉儿已经悄悄剪过好几次冒出头的绒花了。

领口、前襟、腋下、袖口等多处过松过紧,让人难受,最过分的是肚腹位置,仅仅到了肚脐处,短得厉害。

秦蝉儿的下裙没有新裁,是家中下人拿她带来的少女时期旧裙改线缝制的,压低了腰线,从胯/下起。

这样一套衣裙穿上身,实际上等于干晾出来秦蝉儿小半截肚皮,幸好有黄绿色外罩遮着,看不出来罢了。

谁都有生活经验,肚脐受凉,跑肚窜稀不在话下。

偏偏临产孕妇秦蝉儿要受这个罪。

说到底,还是没人实实在在的心疼她、关心她,她自己也不敢争取的缘故。

见微知著,邢清婵就不信任黄氏。

再者说,前前世,虽然秦蝉儿生产到最后,力竭了,眼睛、耳朵都不好用了,但是隐约记得,产房外有男声喊着“保大”。

然后,有人影进入产房,有些女人们的说话声音,再然后,她就被剖腹了。

常理推测,大约就是江家主母黄氏走进来,告诉稳婆“保小”了。

使用排除法,要想活命,顺利生产,邢清婵只能把脑筋动到所谓的夫君——江默身上。

仿佛,只能争取他的支持了吧。

可惜,秦蝉儿与江默名为夫妻,满打满算相处不到十日。

在秦蝉儿的视角,其实,江默,算是个陌生人。

秦蝉儿不了解他,邢清婵自然也不了解。

一想到这点,邢清婵就倍觉无力。谁让江默娶妻四日后便上京赶考呢?之后便是高中、做官,浑没有夫妻相处相知的时间。

也正因此,二月二十六被娶进江家的新媳妇秦蝉儿,三月初一送走夫君,之后发现有孕,成为一众妇人羡慕的对象。

大家纷纷称赞她有福气,胎儿是“坐床喜”“新婚喜”,自然更少不了暧昧调侃,说江默“有本事”了。

幸好当时的秦蝉儿听不懂后者,只是感念江默陪她度过了三朝“回门”礼,临行前一日还不顾婆母劝阻,拨冗抽空带她到客栈,见过了送嫁的娘家隔房堂兄,全了礼数。

至于厉害不厉害的事情么?

江默床第之间的表现,在秦蝉儿的记忆中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一触及就只有羞和疼两种感觉。

秦蝉儿是有点畏惧江默的。

夫为妻纲,以夫为天,江默算是她的“天”。

暂且不论这点,男人、读书人、官员,层层递进,江默在社会评价中,也是佼佼者了。

秦蝉儿一个十几岁的后宅女子,从往来府宅的女人们谈话中,都说江默前途无量,多少能感受到这点,更加觉得江默高高在上。

不过,邢清蝉不怕江默,她连江默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不过是个古代迂腐的读书人,侥幸考中当了官,论知识的含金量,未必比自己这个博士强。”邢清婵如是想。

但是,江默既然读书明理,还在京城为官半载,增加了些历练,总要比蛮横无知的黄氏好沟通一些吧。

邢清婵只能将希望暂且放在江默身上。

第一步,自然是先说上话,增进了解。

自己再抓紧时间,给江默讲清楚,生产一事如何性命攸关。

若自己一死,他一个大男人,背个“鳏夫”“克妻”的名头,总是不好听,也许还有碍官声。

大概、也许、或者,有可能争取到江默的支持吧。

看着府门前,不等马车停稳,便一跃而下的青年男子,邢清婵不太有把握,忍不住更仔细地打量、揣摩眼前人,她前前世的夫君——江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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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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