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你家呀。”护士走上前,拿起体温计给他量了量体温,又检查了一下输液管,“你发了很高的烧,还有一身的伤,温先生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温先生?
陆暖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眉眼锋利的男人。
温宴清?
他怎么会……在家?
这个信息让陆时雨有些无措,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他和温宴清三年来从未见过面,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过也是,这是他家,他想回来就回来。
“温……温先生呢?”他犹豫着问道。
“温先生大概在书房处理公务。”护士一边收拾着旁边的医疗用品,一边随口说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温先生让家庭医生守了很久,确认你体温降下来了才去忙的。”
温宴清竟然会让人照顾他,他还以为没人会管他。
陆时雨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疑惑,有惊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悸动。他从未想过,那个遥远得像天上星辰的男人,会对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
护士收拾好东西,又叮嘱道:“陆先生,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有骨裂的地方需要静养,高烧也刚退,千万不要乱动。如果有什么需要,按床头的按钮就好。”
陆时雨点了点头,看着护士离开,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轻盈温暖的被子,伤口被处理过,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可心里的茫然和无措却越来越重。
他想起陆正明厌恶的眼神,想起继母刻薄的话语。
现在环境舒服的,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真实地活着。
可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陆正明让他别再踏入那个家门。而温家,这里虽然奢华温暖,却不属于他。温宴清救了他,或许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配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丢了温家的脸面。
他不过是个多余的人,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陆时雨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眼底的茫然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取代。他蜷缩了一下身体,尽量不牵扯到伤口,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疼痛还在,活着的证明还在,可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推开,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没有一点波澜:
“醒了?”
听到声音,陆时雨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浑身的伤口被拉扯得剧痛,尤其是骨裂的地方,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疼得他眼前发黑,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可他不敢停下。
从小被打到大的经历,让他早就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疼痛面前摆出最乖巧的模样。他知道,只有听话、懂事,才能少受一点伤害。
他用尽全力撑着床,一点点坐直身体,后背靠着柔软的床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些。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未褪的淤青,那双刚清醒时还带着茫然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小心翼翼的顺从,甚至带着点讨好。
“醒了。”他对着门口的人乖巧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刻意放软的温顺,“谢谢……老公。”
这声“老公”,是他第一次喊出口。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许久,带着几分生涩和惶恐。
喊完之后,他连忙补充道:“谢谢你帮我找医生,我现在好多了,也不疼了。”
他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温宴清的眼睛。
温宴清就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冷白的皮肤在室内光线中近乎透明,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门把手上,锋利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的目光落在陆时雨身上,从他苍白的脸色,到他额角贴着的纱布,再到他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的肩膀,最后定格在他手上。
“不疼?”
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陆时雨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
“疼”这个字,从小到大,无论被打得多狠,他都很少喊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没那么“没用”。
陆时雨抿了抿干裂的唇,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真的不疼了,医生处理得很好,现在舒服多了。”
他的笑容很淡,像易碎的薄冰,带着一种强撑的脆弱。脸颊上未消的红痕和嘴角的干裂,让这抹笑容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温宴清没有说话,缓步走进房间。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扑面而来,和婚礼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清冽又带着距离感。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时雨,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陆时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却因为牵动伤口,闷哼了一声。
这声压抑的痛呼,暴露了他的逞强。
温宴清的眉峰蹙了一下,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额头,却在即将碰到时停住,转而落在了床头的病历本上。
“多处软组织挫伤,两根肋骨骨裂。”他念着上面的文字,声音依旧冷淡,“不疼?”
陆时雨的脸白了几分,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现在浑身都不自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早就习惯了疼痛,早就学会了在别人面前假装坚强。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陆时雨能感觉到温宴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良久,他才听到温宴清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意味:“躺着。”
陆时雨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温宴清已经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背影:“安分养伤,不准乱动。”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却奇异地让陆时雨感到了一丝安心。至少,温宴清没有嫌弃他,没有把他扔出去。
陆时雨乖乖地躺下,他侧躺着,看着温宴清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温宴清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
他不知道这场意外的“关照”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但此刻,躺在柔软的床上,被人叮嘱着“安分养伤”,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有点恍惚。
他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养好伤,然后……然后再想以后的事。
陆时雨蜷缩着身体,像一株终于找到了短暂避风港的小草,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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