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立在两人之间,进退维谷。
她死死盯着地板,恨不得立刻消失。
红菇公主轻轻掩唇,目光在麦约翰拦着燕麦王子的手臂上意味深长地逡巡:
“哎呀,我们伯爵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呢。”
她故意在最后一个字上扬起甜腻的尾音。
麦约翰冷哼一声,看着红菇公主的眼神越发冰冷。
真是两个祖宗啊。
李思刚想开口缓和气氛,却被红菇公主那双闪着讥诮寒光的黑瞳钉在原地。她慌忙低头,手指悄悄探到背后,试图掰开麦约翰紧扣的手臂。
“殿下真是好福气,有这样……贴心的臣子。”
“贴心”二字咬的格外清晰。
老天爷啊!
李思狠狠地掐掉麦约翰的手臂,逃也似的溜走了。
李思烦躁地在穿梭在长廊里,靴跟重重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殿下!”
她抬头瞥见前方满脸堆笑的侍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好烦,怎么没完没了!
“殿下!请等等!”
那烦人的声音阴魂不散地黏在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有屁快放!”
“今日王城来了队弥弥陀人,"侍从小跑着跟上,"他们那位预言师灵验得很。麦尼斯伯爵已将人请进宫了,就等殿下您过去呢。”
李思突然驻足,指尖轻抚下巴沉吟片刻,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带路。”
她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贵族做派她如今已做得浑然天成。
众人退下后,室内仅剩麦尼斯伯爵、燕麦王子、一名侍从,以及背着木箱的弥弥陀人。
那弥弥陀人蓄着棕黑色卷发和八字胡,绿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那预言师怎么还没出现?”
麦尼斯伯爵站在燕麦王子身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弥弥陀人赶忙弯腰赔笑,手忙脚乱地卸下木箱。生锈的锁扣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燕麦王子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左腿架到右膝上,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那口旧木箱上。
弥弥陀人偷眼瞥了瞥两位贵人,见他俩都紧盯着木箱,嘴角不由咧开一抹得意的笑。
他屈指在箱盖上“咚咚”叩了两声。
没有预想中的魔法烟雾或炫目华光,只有木箱内部突然传出一阵躁动—活像关了只发狂的野猫,撞得箱盖“啪嗒啪嗒”上下跳动。
麦尼斯伯爵突然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嘎声道:
“里面是是什么?!”
那弥弥坨人偷瞄了眼高座上的王子,见他本人仍满脸好奇,便咧嘴一笑,对伯爵的问话充耳不闻。
木箱里的东西横冲直撞,撞得箱体左右摇晃。
那弥弥陀人又轻轻叩了两下箱盖,里面的动静立刻平息下来。
麦尼斯伯爵刚迈出半步,话还未出口,箱盖就“砰”地被撞开——一团红影从里面弹射而出。
麦尼斯定睛一看,竟是条湿漉漉的猩红舌头在地上蹦跳,活像一条放在案板上待宰的活鱼。
麦尼斯被这诡谲景象惊得冷汗涔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忽然身侧人影一晃——燕麦王子竟两眼放光地蹲了下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地上乱蹦的湿滑舌头。
王子用指尖戳了戳那条舌头,那东西竟像长了眼似的,猛地朝他靴子蹦去。他连忙后退两步,指着脚边的东西惊呼:
“这是那预言师的舌头吗?”
那弥弥坨人笑了笑,优雅地朝王子行了个礼。
“不是!我就是那预言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源——那条正在蠕动的舌头竟然开口说话了!
麦尼斯伯爵吓得两腿发软,一只手死死抓着椅背,另一手紧捂心口。他的视线死死黏在燕麦王子背上,死活不敢往下瞥一眼。
燕麦王子却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拇指和食指捏起那条滑腻的舌头,还故意在空中甩了甩。
“嗷!”
麦尼斯伯爵彻底崩溃,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侍从哆哆嗦嗦地爬过来,颤抖的手指探向伯爵鼻下。
燕麦王子冷漠地扫了眼昏倒的伯爵,转而对着悬在眼前的舌头绽开笑容。
“走吧,咱们找个清净处慢慢聊。”
李思随手抄起个银质果盘,把那条舌头“啪嗒”扔进去,又漫不经心地倒了点清水——活像在照顾盆栽似的。
不像猪舌头。
李思很爱吃卤猪舌,紧实细腻的肉嚼在嘴里哏啾啾的,她一个人能吃掉一整条。
这条舌头像一片肥厚的红色树叶,舌面上有好多小突起,根部还拖着几条撕裂的肉须,宛如被撕烂的布料。
李思用手指戳了戳那条舌头,柔声道:
“你是条人舌?”
“是的,殿下。”
那舌头突然发出声音——分明是个清朗的少年嗓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那弥弥陀人谄笑着上前一步,油光满面的脸上堆出褶子:
“殿下,舌头大人博古通今,您尽管问。”
李思不耐烦地摆摆手,等那弥弥陀人躬身退出后,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和那条小舌。
她立刻兴奋地趴到桌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盘子里那团颤动的猩红。
“你的身体呢?”
盘中的舌头突然停止了欢快的蠕动,也不再拍打那些清水,像块死肉般瘫软下来。
“……”
“你一出生就是这样吗?”
“……不是的。”
李思又凑近它。
“那你的身体呢?”
“殿下,你可以问问我关于你自己过去或者未来的事情。”
李思不爽地“啧”了一声,懒洋洋地支起胳膊,手掌托着腮帮子。
“那我问你,我未来会怎样?”
舌头轻拍银盘两下,随后少男清朗的声音响起。
“殿下会继承王位,与心爱的公主结婚。”
李思眉头一拧,斜眼睨着那条舌头。
“哪位公主?”
“……”
李思用指尖将银盘拖到跟前,俯身,将那条舌头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翳中。
“那你说,我的父王怎么解除诅咒?”
舌头的声音有些颤抖。
“用真爱之泪便……”
不等那舌头说完话,李思便大笑起来。
好一个真爱之泪,那个脑中声真能抄啊。
李思笑出了眼泪,擦了擦眼角,缓了口气说:
“那你的结局是什么?”
“……”
李思“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银盘应声跳起半寸高,里头的舌头瞬间僵成了根硬邦邦的□□。
“它没有告诉你吗?”
李思再次拎起那条湿漉漉的舌头,水珠顺着末端残破的肉须滑落。
“嘀嗒…嘀嗒…”
“它也不跟你说话了吗?”
那条舌头在李思指间晃来晃去,活像条刚钓上岸的鱼,还在垂死挣扎。
“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什么预言家对吧?那些故事都是它告诉你的吧?”
李思嫣然一笑。
燕麦王子这副皮囊本就长得俊美,如今被女性灵魂驱使着,波流转间更添几分摄人风情。
可惜那条没长眼的舌头,注定无缘得见此刻绝色。
“它只说了你会继承王位!我…我不知道!”
“它还在跟你说话吗?”
李思的笑容真切而温柔——毕竟对着块没长眼睛的肉疙瘩,实在犯不着强颜欢笑。
“没有!它只跟我说过一次话!两年前,只有这一次!”
李思指尖轻柔地抚过那条痉挛的舌头,眸底却闪烁着捕食者般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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