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舌头在雪白的牛乳中翻腾游动。
“殿下,您真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尝过牛奶了。”
话音刚落,那条舌头学着鲤鱼“哗啦”一声跃出奶面,在空中划了道猩红的弧线,又“啪嗒”砸回牛奶里。
李思心不在焉地应着,手将灶台上瓶瓶罐罐的调料不论认识与否都倒入汤水中,又捡了几块柴扔进火中。很快锅里“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整个厨房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殿下……”
舌头的声音有些发抖,早没了先前的活泼劲儿。
李思熄了火,转身将舌头从牛乳中捞出放进一个造型精美的银碗里。
她一只手臂拄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脸,眯起眼睛看着碗中瑟瑟发抖的舌头:“小舌,咱俩玩个游戏吧?”
这分明是个疑问句,可传到舌头耳朵里却成了不容反驳的陈述句。
“好……”
李思没有说明是什么游戏,戳了两下舌头便欢快地从橱柜里又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舌头想喊人来救他,可是偌大的皇宫后厨里只有燕麦王子和他两人,他的父亲现在也不知去向——他的父亲向来只当他是棵摇钱树,哪会在意他的死活。
李思舀了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往舌头旁边“咚”地一放:
“确定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
舌头颓废地贴在碗底,一动不动。
李思拿起一个汤匙又放下,拎起那条软塌塌的舌头,放在清水里涮了涮,随手扯过一条抹布将他放在上面吸干水分。
“什么!这是什么!殿下!”
舌头在抹布上疯狂地弹动,宛若一条在砧板上乱蹦的鱼,逃不出待宰的命运。
李思两根手指捏着肉束将舌头拎起,笑眯眯地看着舌头反面痉挛的肉条道:“怎么了?尝出什么味了?”
“像块破抹布!”
“哈哈哈哈哈!”
李思赶紧捂住嘴憋笑,憋得眼角泪花直闪,还强装严肃:“这次你赢了,我来问你个问题。”
那条舌头完全没明白李思的意思。腐烂油腻的怪味还盘踞在他的舌根处,恶心得他整个身子都发麻。
“你说的那个真爱之泪是它告诉你的还是你编的?说实话!”
李思的指甲陷进舌头的红肉里。
“唔!”
舌头所有的肉丝瞬间绷直,舌尖颤动着,舌底两侧泚出两条水柱,但因为舌头太过干燥,那两条水柱又蓦地软趴趴地贴着舌底肉束汨汨流着。
“殿下!我……它没说!我编的!米利国王子!对!米利国王!”
李思将舌头甩进碗中,又给他倒了点水,浸润他的肉身,免得讲话多了舌头发涩。
“……米利国王他,我们本来要去米利国,但……”
李思抱着手臂,俯视着碗中那条抖动的舌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米利国王今年会去挑战巨龙,为了他的王后……但会被巨龙眷属——树蛙毒倒,卧床不起。然后准备王妃私奔的米利王子会幡然醒悟用真爱之泪救活国王……这就是我的根据。”
李思拖过条板凳坐下,胳膊肘支在桌沿,凑近那碗问道:“那王后会怎样?”
“不知道,可能被驱逐吧。”
李思猛地直起腰背,嘴唇微颤,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什么破故事!不应该是父子一起吗?!”
“啊?就是父子和好,一起住在米利国啊。”
李思蹙着眉,没搭理舌头,朝天花板竖了个中指,嘟囔道:
“还不如我来写呢。”
“殿下……”
李思回过神来,用汤匙舀满满一勺汤,浇在了舌面上,又笑眯眯说道:
“尝尝,都有什么味?”
这次舌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皱缩成一团硬邦邦的肉球,像是夏季涉水后从腿上拽下来的水蛭,受砖块击打后紧紧环抱着自己。
李思用汤匙戳了戳那团肉疙瘩,又搅着他在碗底滚了两圈,困惑地挠了两下头皮,放下汤匙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舒展。
舌根原本耷拉着的肉条也痉挛着翘起,碗里的清水也开始变得粘腻,甚至舌底出竟冒出几颗细密的泡泡。
李思身子前倾,手指慢慢抓紧桌沿,有点不可置信地小声说道:“不能吧,我没放毒药……”
说罢,李思迅速抄起舌头,丢进桌角旁一缸清水中,蹲下身子焦急地观察着舌头的反应。
“我没想杀你……”
她无意识地啃着左手拇指指甲,小指正微微发颤。过了一会儿,浮在水中央的肉球慢慢舒展变薄,水中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舒气声。
“你还好吗?”
李思轻柔地将舌头从水中捞出,用手指轻轻按压,为他放松肌肉。
“……出了一身冷汗。”
李思轻轻皱眉,没有说话,一只手捧起清水淋在舌面上。
“殿下!别……水里还有那味……”
李思点点头,又取了干净的清水为他仔细清洗。
“……殿下,那是什么啊?”
李思轻轻哼笑一声,拈起块干净软布,慢条斯理地为舌头擦拭干爽。
“猜不出来吧,你输了,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李思把玩着掌中那团软肉,掂了掂分量,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要是不说实话,就把你放进刚才那汤里卤一卤!”
舌头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又被李思大力地握了一下,疼地他舌尖乱颤。
“殿下!殿下!我保证说实话!”
李思将他甩到砧板上,切完生肉还未清洗的腥腻味道让他又绷紧了身体。
“说!你的身体在哪里!”
弹动的舌头如死鱼般地摔在地面上。
“……在马车的箱子里。”
李思眸底有一丝松动,眨动双眼,又恢复如初。
她刚拾起地上瘫软的舌头,厨房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她匆忙用那块干净布料裹住舌头,正要开门查看——离门两步时,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入视线的是一张陌生而焦急的面孔。
“殿下!出事了!”
那侍从一路小跑着引李思赶往老麦王寝宫,倒是个训练有素的,边跑边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竟是那弥弥陀人想偷偷把老麦王运出宫去。
“他说,国王已经被杀死了……”
那侍从偷偷观察着李思的脸色,见李思面色如常,便愤愤不平地继续说道:“这怎么可能啊!任谁看到国王都会知陛下还活着,只不过是沉睡了!”
李思唇角微勾,双手背在身后,刚拐过廊角就看见一群侍从正忙着擦拭地板上的血迹。
面积最大片的血迹呈喷射状,就在老麦王寝宫门的右侧,墙上地板上鲜红一片。李思走到离她最近地一滩厚重的血迹前,用脚尖抹开血迹糊住那血手印,轻声说道:“你父亲……”
怀里的舌头轻轻抽动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死寂。
“有没有眼力见啊?!让殿下踩这些污秽,你们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那侍从狐假虎威地冲那群战战兢兢擦血的仆役吼叫。
李思冷冷瞥他一眼,踩着未干的血迹径直踏入老麦王的寝宫——不,是老麦王的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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