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天已经快黑了,屠玟决身上背着如小山一般的木头,他微微佝偻着背,汗如雨下。
窈一童和于景蓄身上背着满满的柴火,就连窈夭贝背篓里都放着在山上采的蘑菇和野桑葚。
一家四口满载而归。
回家后,窈一童放下背上的东西就去帮屠玟决。
屠玟决没让他帮忙,自己把木头放下来后坐在一旁歇息。
窈一童看着他背上被勒出来的红痕,抿着唇问:“你每次都是这样把木头扛下来吗?”
屠玟决朝他招招手,他凑过去,屠玟决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头,微喘着气,说出的话却低沉有力,“我不累。”
木头虽然很重,但下山的前半段路他是拉干流拉下来的,后一小半段路才是他自己扛。
以往轻松的法子是等涨水,让水流把木头冲下来,但现在天合村不少人正盯着他们,他不想惹人注意。
窈一童没动,抬手抱紧了屠玟决。
他说:“你身上都是汗。”
屠玟决闷笑,“你嫌弃吗?”
窈一童说:“我不讨厌。”
他爱干净,却不舍得松开满身是汗的屠玟决。
窈夭贝在一旁看的满脸通红。
于景蓄绷着脸挡在他面前,“不许看。”
窈夭贝抬手捂住眼睛,指缝中露出的杏眼睁的溜圆,“我捂住眼睛了,你让让,我没看。”
于景蓄:“……”
他拉着窈夭贝进屋,门一推,他就察觉不对。
他皱着眉头,“阿兄!屠哥。”
窈一童这才意识到孩子还在场,羞红着脸推开屠玟决走过去,“怎么了?”
于景蓄看着虚虚挂在门上的门锁,“你没锁门?”
窈一童脸色一变,抓着门锁仔细一瞧,心口一沉。
门锁被砸坏了。
他走进去,查看屋里头东西有没有丢。
什么东西都没丢,但是整齐放好的折叠桌却歪了。
他看向走进来的屠玟决,屠玟决沉着脸,“没证据,没丢东西,奈何不了他。”
显然他也猜到贼人是谁。
窈一童吐出一口浊气,“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们养条狗吧。”
屠玟决应说:“好。”
隔天,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时他们才醒过来。
屠玟决休息一晚后精神倍好,窈一童却感觉浑身酸痛,起身时,疼的他眼泪忍不住的掉。
昨天走太多路,肌肉受不住。
屠玟决眉头紧锁,一边说他娇气,一边跟抱小孩似的将他抱起来洗漱穿衣。
俩小孩精力倒是不错,屠玟决醒时他们也跟着醒,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跑。
“阿兄,村里有人在外头放纸鸢,我们能出去瞧瞧吗?”窈夭贝从门口探出头,大眼睛眨呀眨,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别走远。”窈一童不想拘着两小孩,毕竟他们才五岁,正是玩闹的时候。
“封大不来了。”屠玟决一边说一边抱着他往外走。
窈一童拍他的手,“我自己走。”
屠玟决垂眸看着他微红的眼角,“不哭了?”
窈一童恼怒的瞪着他,“我没哭。”
屠玟决放开他,手却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窈一童缓慢的走到屋外,正好听到工人在交谈。
“封大怎么不来了?”
“说是要去做什么大买卖,挣大钱。”
窈一童眼神微沉,看向屠玟决,“今日你把折叠桌都送到县里去,把情况跟掌柜说明一下,回来时买几匹结实的麻布。”
他一顿,强调说:“一定要结实。”
折叠桌目前只做了四十张,还差十张没做完。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屠玟决皱眉。
他想把窈一童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若是他去了县里,万一于家或者窈家的人上门找麻烦,谁护着他夫郎?
窈一童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抬手拧了一把他的胳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想那了,我之前十几年不也是自个撑过来的?”
他一顿,道:“你快些回来就好。”
屠玟决只能道,“好。”
屠玟决走后,窈一童特意去了趟封家。
封家院门紧闭,只有封大媳妇在栏栅里头择菜,瞥见窈一童,封大媳妇将菜往篮子里一扔,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瞧瞧,这不是童哥儿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窈一童淡声问:“我来问问封大今日怎么不来我家做工了。”
封大媳妇姓玉,人称玉氏。
“你们家做工一天才能挣多少钱?我家那位出门去盘个炕,都能顶你们两三天工钱,更何况他现在有更好的买卖要做。”玉氏笑着说:“你不知道吧?我相公啊自己捣鼓出一张折叠桌,这折叠桌好用的很,收起来跟块木板似的不占地方,县里头没人有,我相公做出来后,定是要被疯抢的。”
窈一童脸色彻底沉下来,“折叠桌是他捣鼓出来的还是抄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你就不需要来我面前装了。”
他扫了一圈空荡荡的院子,“看来你们封家是打定主意要抢我们饭碗了。”
这时候没人,怕是都进山砍树去了。
玉氏是个泼辣的,当即脸色一沉。
“什么抢你饭碗,村里头谁不知你们家穷的连块地都没有,像你们这样穷酸的人家,有什么饭碗值得我们抢。”
她声音越来越大,“我今个儿就把话放这了,这折叠桌就是我夫君捣鼓出来的!”
封姓是天合村的大姓,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仗的就是屠玟决和窈一童身后无氏族帮衬,无人撑腰。
窈一童气笑了,“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家既然这么想做这门买卖,那便做去吧。”
他一顿,又道:“莫怪我没提醒你,这折叠桌的买卖可没那么好做,可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转身离开,玉氏的脸色难看之极。
折叠桌这买卖,封大说的信誓旦旦,甚至为了砍树,今天约好的炕都没去盘,白白损失上百文钱,若是这折叠桌真不挣钱,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窈一童回去时,于景蓄和窈夭贝还在看人放纸鸢,窈一童心里头一软,脚步一转走去里正家跟合氏买了俩最大最好的纸鸢。
合氏的手巧的很,村里头小孩放的纸鸢都是她做的。
他提着俩纸鸢往回走,路上的小孩瞧见大纸鸢,眼睛都挪不开。
他加快脚步,甩开孩子后才找到于景蓄和窈夭贝,将纸鸢拿出来。
窈夭贝高兴的跳起来,抓着纸鸢飞来飞去。
于景蓄抿着唇,“贝儿玩就好,能退吗?”
窈一童沉下脸,“不能退,你不玩也得玩。”
于景蓄很怕窈一童生气,闻言忙接过纸鸢,“我玩。”
薄薄的纸鸢拿在手里,他有些无措。
原来纸鸢拿在手里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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